赫尔曼在林恩开始在光脑上翻找信息的时候就垂下了眼眸。
当雄虫看到解决方案之后，就不会理会什么虚弱药剂，更不会慷慨地提供信息素。
赫尔曼心中笃定。
在他们刚刚缔结婚姻关系，住进同一所房子的那天，雄虫显得很平静。没有鞭打，没有训诫，也没有强制性的罚跪，赫尔曼知道自己选择的这场婚姻是一次豪赌，那天他几乎以为自己赢下了这场赌局。
但是雄虫并不喜欢他，也并没有触碰他的兴趣。
甚至不愿意与他共处一室同床共枕。
赫尔曼攥紧手指，等待着林恩的厌弃和拒绝。
林恩不像其他雄虫那样会热衷于鞭打和惩戒，甚至可以说是脾气温和，相比于很多雌虫遭受的不幸，只是受到冷落或许已经是一种幸运。
至于因为缺少雄虫的信息素和精神梳理的精神海出现问题之后该怎么办，赫尔曼不愿去思考这个问题。
每年因为精神海崩溃死去的军雌都不在少数，如果这注定是强大雌虫逃不开的宿命，他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赫尔曼的思绪飘得很远，就在这时，却有一股清甜的香气钻进他的鼻尖。
那种香气像是某种未成熟的水果，淡淡的甜味里包裹着不易察觉的微酸，但正因为这种浅淡的酸味，那丝清甜就更加清新，不会显得腻歪。
赫尔曼对于水果并没有特殊的喜欢，但在嗅到这阵果香的时候，却下意识深吸几口气，不由自主地生出贪婪将之据为己有的念头。
直到酥痒从骨骼缝隙中蔓延，流溢到四肢百骸，赫尔曼才恍然惊觉，那是雄虫的信息素。
来不及思考，赫尔曼险些跌倒在地上。
如果不是多年磨炼出的强大意志支撑着他，赫尔曼觉得自己或许已经难以自制地露出不堪的丑态。
赫尔曼几乎站立不稳，单手捂着小腹，抬头看向还举着光脑的林恩。
接收到赫尔曼的视线，林恩有些无措地捏着衣角，像是犯了什么错误。
“赫尔曼，这样足够吗……”
“你知道，我只是B级，好像只能做到这样……”
林恩磕磕绊绊地开口，再一次为自己的等级感到难过。在帝国福利院的时候，身边一同长大的伙伴大部分与他等级相同，少数几只A级在福利院呆到接近成年就会早早定下雌君雌侍，被接取享受更好的生活，因此林恩在福利院里并没有感受过太多等级带来的落差。
与赫尔曼缔结婚姻关系，来到主星之后，是林恩第一次体会到等级之间的沟壑。
而现在，是林恩第二次为自己中规中矩的等级感到难过。
林恩已经竭尽全力想要再多给予赫尔曼一些信息素，让他接触虚弱药剂带来的负面效果，但是任凭他如何压榨自己，似乎也无法提高信息素的浓度。
林恩皱皱鼻子，觉得这样浅淡的味道什么也做不成。
一声闷响把林恩从他的小情绪中惊醒。
林恩低头看到赫尔曼不知什么时候跪倒在地上，双臂撑在地面上，整个身体都在隐隐颤抖。
“赫尔曼！”
林恩惊叫一声，还以为自己从星网获取的信息有误，导致雌虫的伤势出现了恶化。
林恩丢开光脑朝赫尔曼扑过去，试图查看他的状况。
但赫尔曼让林恩扑了个空。
林恩被他的雌君死死抱住，即使赫尔曼的身体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但那双温暖有力的手臂足够将林恩限制得很紧。
林恩疑惑地在赫尔曼的拥抱下挪动身体，但随即听到赫尔曼似是闷痛的低哼，又不敢再挣扎。
赫尔曼还受着伤。
想到这一点的林恩又想要去查看赫尔曼的伤势。
谁知这一动作，赫尔曼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猛地从地上站起身，连带被他拥抱着的林恩也不得不跟着动作。
没等林恩有下一步的行动，他就被轻微的失重感裹挟。
赫尔曼湛蓝色的眼眸里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轻而易举地将林恩抱起。
林恩本能地紧紧抓住赫尔曼的衣襟，就像上辈子他们一起逃亡时那样，几秒钟之后，林恩和赫尔曼一同陷入卧室柔软的大床之中。
骤然陷入黑暗让林恩整只虫有片刻呆怔，几秒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被赫尔曼裹进了被子里。
林恩茫然地挣动几下，发觉并没有难以挣脱的束缚。
从被子中探出头，林恩看到赫尔曼隐忍又克制地蜷缩身体，双手还紧紧攥住被子的一角。
这样似乎在忍耐痛苦的赫尔曼引发了林恩某些不好的回忆，他着急地凑过去想要查看赫尔曼的伤口，这一次却被雌虫死死禁锢在怀抱中。
林恩很快发现，即使赫尔曼的身体仍然紧绷，但不再颤抖，呼吸也逐渐平缓。
赫尔曼没有想到雄虫会毫无预兆地释放信息素。
作为一只强大的S级军雌，赫尔曼的精神域状况不容乐观，高等雄虫的信息素从来都珍贵而稀有，即使他支付得起高昂的价格，那种东西也是有价无市。
虽然林恩只有B级，但是他毫不吝惜地按照自己极限释放的信息素足够浓郁，让猛然被雄虫信息素包裹了满身的赫尔曼措手不及，以至于表现出承受不住的情态。
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林恩被赫尔曼的反应吓到，没有再释放信息素，所以赫尔曼恢复平静，但失落感又逐渐占据主导。
最初受到信息素刺激产生的难耐酸麻已经褪去，现在赫尔曼觉得仿佛浸泡在热水中，感受到难得的安逸和温暖。
只是随着信息素的味道逐渐浅淡，环绕在身体的温暖仿佛也在消失。
赫尔曼甚至有些不敢睁开眼睛正视雄虫，他害怕在雄虫温暖的巧克力色眼眸中看到排斥和厌恶。
直到袖口被轻轻拉扯。
在赫尔曼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雄虫的拉扯进一步升级，待到赫尔曼反应过来时，他的上衣已经离开了原有的地方。
“雄主！”
雌虫强悍的身体素质让他们足以忍耐高温和严寒，但现在在温度适宜的卧室里，帝国英勇强悍的中将却颤抖不已。
最可怕的武器也抵不过雄虫指尖轻微的触碰。
当林恩的食指慢慢拂过赫尔曼胸口、肩头被训诫所的刑具留下的伤口，赫尔曼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被雄虫温暖干燥的指尖切割，如同被灼热餐刀切割开的黄油。
他的灵魂在雄虫的指尖下四分五裂。
林恩暂时没有关注赫尔曼的表情，他正满意地看着那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当虚弱药剂的效果减弱，一只S级雌虫的自愈力本该如此。
看到自己的努力卓有成效，林恩心中涌动起一种喜悦和满足。来到主星后的落差和在雄虫之中并不美好的经历让曾经的林恩郁郁寡欢，重生回来后他也只是尽可能忽视那些负面的东西。
雌君愈合的伤口第一次让林恩不那么为自己的等级感到自卑。
但是林恩脸上的笑容很快隐去，因为他趴在赫尔曼的肩头，看到赫尔曼线条流畅的脊背上仍然催在感鲜明得伤痕。
那是许多个针孔交叠留下的印记。
在雌虫凸起的肩胛骨之间，针孔留下的瘀伤如同一个丑陋的刺青，打破了和谐的美感。
那是雌虫翼翅之间最薄弱的皮肤，虚弱药剂就是从这里被注入雌虫体内。
林恩抿起嘴唇，赫尔曼受到这样的伤害，自己并非没有任何责任。
青涩甘甜的果香逐渐变得浓郁，赫尔曼第一时间察觉到变化。这一次他没有露出失态的模样，毕竟雄虫的信息素本就可以让雌虫从精神海狂暴的状态冷静，只有长久没有接受信息素安抚的雌虫才会在初次接触时表现得难以自控。
而现在，赫尔曼感到久违的安然平和，浑身暖洋洋地无比放松，仿佛躺在绵软的云朵中央。
所以，当雄虫再次在他的身边蠢蠢欲动时，赫尔曼的本能比理智抢先一步，做出了对不受宠的雌虫而言堪称冒犯的举动。
赫尔曼把林恩深深地搂进了怀里。
林恩的脸颊紧贴在雌君的胸膛，用了半秒钟左右的时间他在思考雌君是否打算这样闷死自己，然后被赫尔曼饱满的胸肌糊了满脸。
艰难抬头让鼻子接触到新鲜空气的林恩有点委屈，但很快那点小情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恩看到了赫尔曼现在的模样。
赫尔曼双目失神，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嘴巴微微张开，却仿佛发不出半点声音。
林恩有点移不开眼睛，但莫名又觉得不该这样，所以他前倾着身体去查看赫尔曼的背部，满意地看到那片伤口已经几乎肉眼不可见。
林恩的目光停留在赫尔曼两侧光洁皮肤下凸起的漂亮肩胛，手指蠢蠢欲动地微微屈伸，生出想要触碰的念头。
那里是雌虫隐藏翅翼的部位所在，林恩没有见过赫尔曼虫翼的全貌，但他很难忘记上辈子逃亡时余光瞥见的那一抹美丽的幽蓝金属光芒。
但是林恩最终没有触碰。
即使赫尔曼一直把他保护得很好，上辈子逃亡时，林恩也还是从赫尔曼手臂的缝隙中瞥见星兽被雌虫翼翅分割时洒出的血线。
林恩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释放过量，他觉得口渴。
就在林恩缓缓挪下床，踩到地板的时候，他听到赫尔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您对我感到厌恶么，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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