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曼目光涣散地望着房间的角落,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欲落不落。
这几周以来,英曼流的泪比过去十八年还要多,但流再多的眼泪,雌兄也不会回来了。
一直以来,斯特兰.维斯塔不仅是英曼.维斯塔的雌兄,更是他的偶像,是他渴望成为并超越的对象。
虽然生长在这样优秀的兄长的光环下时常令英曼感到自卑,但更多的,英曼为有这样一个完美的雌兄而感到骄傲。
甚至在雌兄的影响下,英曼也想要进入军部,成为一名军雄。
当然,英曼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谬,根本不可能被其他虫族所理解。
所以,他将这个梦想默默地埋在心底,就连雌兄也没有告诉。
不过,英曼总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雌兄可能早就知道了自己这个离经叛道的想法。
因为,英曼第一次幻想进入军部就是因为他无意间从雌兄书桌上翻到了一本有关机甲制造的课本。
在翻开书的那一瞬间,英曼就立刻被书中许多在大多数虫看来枯燥晦涩的文字与公式所吸引。
真的非常神奇,就仿佛是遇见了命中注定的恋人一般,英曼一边翻阅着课本一边心砰砰直跳,这些陌生的概念与公式好像活了过来,在英曼的眼前跳着轻盈的舞步。
整整一个下午,英曼都沉浸在机甲知识的海洋中,而等到他翻到最后一页时,太阳早已西斜。
英曼轻轻地将书合上,恋恋不舍地将其放回原位,刚打算轻手轻脚、悄无声息地走出兄长的房间。
一回头,却发现自己自翻开书以来就提防着的雌兄正斜倚在落地窗前。
傍晚的微风吹起落地窗前的白纱窗帘,落日的余晖洒在了雌兄浅金色的发丝上,英曼在当时清楚的看见,雌兄的紫眸中满是笑意。
但纵使如此,英曼也觉得雌兄其实对自己偷翻雌虫课本的行为很是不满。
因为新闻报道上总有任性雄虫去接触雌虫学的危险知识而造成巨大伤亡的案例,只不过是雌兄一惯温柔的性格使其说不出一句重话、也做不到对自己翻脸。
当然,英曼是一只在雌兄面前懂事乖巧的雄虫,绝不会让雌兄为自己烦心。
于是,英曼立刻低下头深刻地检讨了自己的错误,并真诚地作出下次不再犯的保证。
出乎英曼意料的是,雌兄并没有生气,他只是轻笑一声,又摸了摸自己的头。
随后,提了几个简单的问题,显然,对这些知识都过目不忘的英曼自是对答如流。
“哦?”斯特兰故意拖长了音调,诧异地挑了挑眉,“你偷翻我书多久了?这些竟然全都记下来了。”
“不久,就一个下午!”英曼双手叉腰,一脸骄傲,随即,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瞬间收敛笑容,一脸忐忑的看着斯特兰。
“嗤”斯特兰看着英曼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感到有一丝好笑,“好了,雌兄又不是星兽,不会吃了你这只小雄虫的,你跟我说说,你都学会了哪些知识。”
英曼半信半疑地望着斯特兰,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中,将自己学到的全部知识与学习心得都告诉了兄长。
斯特兰听着英曼的描述,不禁瞪大了双眼,满脸欣慰。
“我的英曼真厉害,如果是雌虫的话,一定可以进入军部的机甲部门,然后成为一名伟大的机甲师!”
“现在,英曼,你告诉雌兄,你想不想继续学这些东西?”
“想!”
英曼惊喜地望着面前的雌兄,极其兴奋地搂住了雌兄的胳膊。
那时的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在收到雌兄答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暗暗在心里规划着要如何一鸣惊虫,也成为雌兄的骄傲。
于是,在接下来斯特兰在海尔伯格中等军事学院求学的几年,英曼跟随着斯特兰学会了全部的机甲制造初级知识。
英曼也惊奇地发现,原来自己的雌兄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实际上,斯特兰特别厌烦这些复杂的机甲制造知识,在教自己之前,他逃过无数次的机甲理论课,也在这门课上不及格过无数次。
只是后来,为了能让自己学会更多的机甲制造知识,他才规规矩矩地听完了全部课程,也认认真真地记下了每一句机甲老师在课上重复的重点。
后来,斯特兰考上了首都第一军校,他明明对机甲制造一点都不感兴趣,却仍旧报了这门学科的选修课,只为了能够时常给英曼发送一些允许传播的课堂录像与知识。
只是,高级机甲制造的学习实践需要较高的精神力,而身为F级雄虫的英曼无法满足这个需求。
所以,英曼慢慢放下了对机甲制造的学习。
但他心里仍旧始终燃烧着理想的火焰,不曾熄灭。
他听说那部分能在二次分化中精神力进步的阁下都是平时勤奋上进、学习成绩优异的雄虫。
因而,他始终刻苦努力,兢兢业业地完成全部学业。
英曼本来想着只要自己二次分化后精神力能提升至“C”,就可以继续偷偷学习机甲制造的知识,然后在学有所成后去军部直接报名机甲师选拔。
毕竟,每年都会有雄虫突发奇想想要去军部凑热闹,所以自己去报名也绝不会让其他虫感到奇怪,不过向来不学无术的雄虫阁下是不可能通过军部的重重考核的。
但自己不一样,自己可是系统学习过的,就连雌兄都曾夸赞自己很有天赋,学的比他的许多同学好多了。
英曼美滋滋地想着。
但几周前的二次分化体检报告上不变的“F”犹如一记耳光打破了英曼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收到报告的英曼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突然感到难以抑制的悲伤,长久的努力化为泡影带来的痛楚让他无暇去关注星网上的消息。
这也使得他对在当时已经火遍全网的指控视频一无所知。
也就是在那天,英曼收到了雌兄打给他的最后一则通讯。
“雌兄,对不起,我还是一只F级雄虫,我可能真的是废物,不管多努力都不能像你一样,我……”
英曼一接通光脑通讯就忍不住抽抽嗒嗒地对着斯特兰在空中的投影诉苦。
“英曼,你听我说,”斯特兰好似根本不在乎英曼的分化结果,他一脸疲惫,平时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紫眸此时灰败地犹如一潭死水,但语气却格外坚定,给虫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从今天开始,你要和我划清界线,你不再是我的雄弟,我也不再是你的雌兄。”
英曼听完这话,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为什么?为什么雌兄会说出这种话?难道因为自己在二次分化后还是一只低等雄虫,让雌兄感到丢脸了?还是说有雌兄的同僚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去特意嘲笑雌兄?所以他现在是想要和自己断绝关系?
斯特兰不顾英曼不解、受伤的神情,自顾自地说道:“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找你,但……如果来了,你一定不要表现地和我很亲密,最好狠狠地骂我几句。”
“还有,英曼,把我的所有东西都丢掉,所有给你发的信息也都删掉……”
斯特兰叹了一口气,用无比眷恋的目光仔细地凝视着英曼,似要将英曼此时的模样铭刻在脑海里。
“英曼,雌兄以后可能就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吃饭的时候不要只吃蔬菜,多吃肉才能长得更高更结实,冬天也不要再吃冰淇淋了,你老是因为这感冒,还骗雌兄是因为晚上没好好盖被子,还有,天冷了,你要记得及时加衣服……”
英曼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直愣愣地望着斯特兰,目光随着斯特兰好似诀别的话语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你在说些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什么叫他们来找我,把你的东西丢掉,以后不在我身边了,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难道,”英曼带着哭腔,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忧伤,“不过是因为我没有分化成功,你就不要我了吗?”
“不是的,英曼,我只是……”斯特兰似是难以启齿,一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不是什么,你说呀!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我划清界限?”英曼不禁有些歇斯底里。
斯特兰刚想解释,身后就响起了敲门声,他不得不站起身与敲门的虫说几句话。
随后,斯特兰转过身对着英曼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英曼,这可能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
“其实,我一直知道,你内心很孤独,你觉得没有虫理解你,你也总是对身边的虫竖起高高的心墙,你害怕他们会欺骗、背叛你,甚至作为雌兄的我,也从未得到过你的全部信任。”
“你虽然在外面总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我知道,你其实有些自卑,我的等级越高,在军部的职务越高,你越觉得身为F级雄虫的自己不配做我的亲虫。”
“你很努力,总是第一个到教室,总是最晚关灯睡觉,你比我努力的多,比我有天赋,也比我有野心,倘若你是一只雌虫,可以在成年后也不断提升精神力的话,将来肯定会比我在军部走的更远。”
“我明白,你很不甘心,凭什么在成年后只有雌虫能够提升精神力,而雄虫二次分化后只能一辈子停滞不前,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也说不出精神力无法决定什么这类的话,毕竟,我就是精神力提升的既得利益者。”
“但是,我想跟你说的是,无论你是A级雄虫还是F级雄虫,你都是我的骄傲,是雌兄和雌父的宝贝。”
“……”
“我爱你,英曼。”
不知为何,英曼心中突然有一丝慌乱,他隐约感到自己马上就要失去极其重要的东西。
但当时的他陷入了牛角尖里,无论斯特兰说了多少发自肺腑的话,都坚定的认为是因为自己没有分化成功而导致了雌兄的厌弃,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一定要想办法在现实中见雌兄一面。
于是,赌气的他,说出了让自己后悔一生的气话。
“但我不爱你,恰恰相反,我恨你,斯特兰,如果你不想我继续恨你的话,就立刻来第三星给我解释清楚什么叫划清界限。”
“否则,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然而,斯特兰并未像英曼预想的那样轻言细语地哄自己并约定好回来的日期。
他果断地挂掉了通讯,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但在通话挂断的那一秒,英曼仍能清楚看到雌兄的眼角划过了一颗晶莹的泪珠,此后,斯特兰.维斯塔那日的眼泪成为了英曼无数个夜晚挥之不去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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