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每个人在16岁时会经历一次分化,长出第二性征,分化出腺体,到18岁彻底稳定下来,经历了这个特殊时点一生是什么人种基本就盖章了。
所以在一些注重孩子前程的家庭里,为了增加孩子分化成Alpha的概率,家长们会拼命给孩子加塞补品和搜寻各种偏门秘方。
嘴碎的黄维同学就曾在宿舍大肆吐槽过他妈妈的各种大招。
比如一锅炖了三天三夜包罗万象的十全大补汤,用黄维的原话就是“兄弟们,你们一定不能想象喝下那锅东西是多么惨绝人寰,上百斤的材料最后就炖出一碗只有几毫升乌鸡麻黑的东西,那味道全宿舍四年的臭袜子加起来都比不上!”
又比如红泥抹身的偏门秘方,黄维在宿舍生动形象展示当时自己抹上这东西后宛如丧尸一般的场面。
还声情并茂讲述了自己的痛苦:“一捧又一捧不知从哪来的红泥就这样左三层右三层涂到身上,特别是脖子这里起码涂了十层,厚的我每天都直愣愣挺着,比村口的大鹅还呆。涂在身上还不能洗掉,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星期,那时候我爱的女孩全都离我三丈远,每天臭气熏天的,真的太难受了!”
所幸黄维母亲的努力看到了回报,黄维顺利分化出腺体成为了一个Alpha,才终于摆脱了母亲的各式大招。
但也因此让他妈妈确信自己的大招是有用的,然后疯狂推荐给周围的有适龄孩子的家长。
大一那个暑假黄维回家呆了一天,第二天提着原封不动的行李搭上了清晨五点回校的车,回来后还心有余悸,“我就回家一个下午,见到的每一个邻居家小孩都抹着红泥,眼神幽怨,挺直着脖子臭熏熏围着我,恨不得把我也拖下红泥地狱。”
风单翔一直把这些事当成乐子听,只是在黄维母亲想推荐这些方法时严词拒绝了。
他平时看着Alpha舍友们在实验课上不用借助任何工具就凭一个腺体能方便快速完成一个实验,不说假的,的确心生艳羡,冒出过想分化成Alpha的想法。
只是,想法终归是想想,情绪过去后这点想法早就被抛之脑后,也没有幻想过真的变成Alpha后要做什么。
风单翔盯着面前的检查报告看了将近半小时,双眼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风同学,你不开心吗?”方华去诊疗室搭把手,回来看见风单翔依旧保持着呆愣的姿势。
风单翔木愣愣对上面前的老师,“说不准,但我知道你不用看实验体的眼神看着我,我会很开心。”
“你太幽默了,老师可没有哦。”方华摆正了下眼镜,笑着打哈哈。
可他看着风单翔的眼神的确很不对劲,眼里时不时闪过诡异的光,衬得嘴角的笑都不怀好意了。
“老师,你这么笑一点说服力都没有。”风单翔想起了这位老师的陈年旧事。
“你上次这么笑是发现了一只抗药性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小白鼠。”
方华笑容毫无变化,“是吗,为师很喜欢那只小白鼠呢,它简直是奇迹。”
“所以你就笑眯眯的,一手电棍一手解剖刀地对待你喜欢的奇迹。”
风单翔嘴角抽搐道出事实。
方华:“做一个小实验罢了,实验证明那只小白鼠的心情也会影响身体状况。”
“老师你知道用人做实验是犯法的吧。”
风单翔有点顶不住这灼热的眼神,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
眼不见为净。
“我当然知道啊,老师怎么会拿你做实验呢,我只是比较好奇,池同学也是吗?”
方华视线往上移,看向挡住风单翔的池昭阳。
池昭阳正经点头,“是。”
他还在想用什么方法转移方华的注意力,没想到方华自己岔开了话题。
“这次池同学竟然说话回答了我,有点受宠若惊哎。”方华感慨地说了句。
池昭阳静默了,该说不说,这两人不愧是师生,每个话题关注都有自己奇怪的点,让人哭笑不得。
就在三人闲聊时,整栋楼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和闪瞎眼的红灯。
接下来的一切混乱又快速,就像电影里的长镜头,加上一首压抑的纯音乐bgm。
医院的担架车从两人身旁来来往往穿梭,一样的快速,一样的面色痛苦,鼻间闻到各种即将**的味道。
不难闻,甚至有一种花朵最后一刻努力绽放出的香味感觉。
走向大门口的路上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一种行走在通往地狱大门的小路上的感觉。
风单翔脚步一顿,视线对上担架床上长相秀美的女生。
她很瘦,整个人干瘪似的贴在担架床上,昏迷着的面容宁静柔和,好像陷入了什么美梦。
可是她身上正散发出茉莉花衰败的气味,透着不祥和死气。
一切都急匆匆向前跑,包括时间和生命。
风单翔蹲在医院门口的大树下,捧着手机双眼无神发着呆。
——翔哥,你看新闻了吗,好像爆发了新型传染病,学校和附属医院都被封了,我们又做了一遍体检。
——你真的在外面陪男朋友吗,什么时候回来?
看完黄维的消息,风单翔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点后,开始打字。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就几个字,手指频频颤抖,错字频出。
风单翔停住了打字的动作,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
其实不应该,他自从跟了方华学习,接触过很多病人,闻到过各种因疾病产生异变的信息素,他的自认为心理素质早就锻炼出来了。
这种慌乱不安和心神不宁曾经只在母亲去世那一天出现过。
刚刚成年的风单翔作为母亲唯一的亲人签署了薄薄一张的死亡通知书,有条不紊处理后事。
可是在墓碑前,他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头抵在地面,眼泪不自觉划过脸颊,各种负面情绪姗姗来迟。
作为一个拥有前世记忆的人,风单翔从小就心里门清,虽然充分发挥小孩的优势,不吵不闹乖巧的笑容挂在脸上,但这都是一张虚假的面具,用来欺骗他人,掩盖自己的不正常。
但不管怎么样都骗不过朝夕相处的母亲,慈善的女人跪坐在他面前,手指轻点他因为笑容脸颊挤出的一团肉肉。
“小翔,不想笑可以不笑的,你是什么样妈妈都能接受哦。”
一开始,风单翔才不信她,只认为她是骗小孩的,可是在她这些年总是无条件站在自己身后,无论自己什么样她都不会害怕退缩,风单翔也慢慢在她面前展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在她面前可以不想笑就不笑,可以像个老古板、小大人而不被指指点点,可以畅所欲言不被喊怪胎……
风单翔将下颚放在膝盖上,蜷缩成一团环抱住自己,眼神无意识盯着脚边的落叶。
脑海里的想法漫无边际,成年母亲去世后他就没有了家,上了大学全世界各地游荡,这次的疾病好像挺严重,城市陆陆续续封锁了,自己应该去哪呢。
回学校吧,起码宿舍能住,也是个不错的落脚点,就爬一下狗洞而已,大皇子都爬了,自己爬一下也不丢脸。
风单翔心里慢慢有了决断,终于找回了点精气神。
他定定神,准备回复黄维——我马上回去……
“去我家吗?”一直不吭声,默默陪伴他的池昭阳眼见人恢复了点活力,终于发出了自己的邀请。
*
风单翔坐在低调的豪车后座,脑袋乱晃,眼睛好奇地扫视着,转了好几圈发现没有什么好玩的,视线重新落回身旁人身上。
池昭阳端正坐着,手机与眼睛在一个非常安全的距离,正忙着安排带人回家这个临时决定。
风单翔靠着身后的椅背,盯着身旁人手背上清晰分明的青筋发呆,想起了十几分钟前的事。
听到那句邀请,风单翔是惊讶的,但触动心弦的却是久远深处的一句诺言“我们会有自己的家。”
“为什么?”
风单翔仰起头,看似是在问为什么邀请他回家,实际真正想问的是几千年前那个早已逝去的人——为什么言而无信。
但往事随风,前世的一切注定没有答案,无奈不甘也只能往前看。
池昭阳站定,稍稍低下头,眼睛直视,拿出了做研究的认真,条理分明列出自己的理由。
“第一,你是来找我的,学校宿舍封了你回不去,我有责任解决你的住宿问题;第二,方华老师说你现在不明原因分化,身体虚弱,作为朋友我应该关心照顾你;第三,我家里有许多优秀的医生,昨晚那件事我对你造成了伤害,可能你不在意,但我还是想让医生给你再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风单翔眨巴着眼,理由一个没听进去,满脑门只有一个想法: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家伙说这么长一段话,值得纪念!
结果就是,风单翔欣然答应,屁颠屁颠跟着他上了车。
池昭阳打字的手停住了,不知对面说了什么,打破了他一贯的面无表情,使他稍稍蹙眉。
忽然左肩一重,身旁人的头靠了过来。
池昭阳视线转移,看了眼肩膀上熟睡的人,没有出声叫醒他,反而放松了肩膀使他能靠的更舒服一点。
眼角余光瞄到他后颈衣领下结痂的伤口,耳尖一红,被烫到般收回了视线,一本正经看着自己的手机。
但没有一个字入脑,耳边还响起了烦人的轰鸣声。
直到到达目的地,池昭阳才反应过来,那烦人的轰鸣声是自己不争气的心跳声。
“唔,到了?”
风单翔揉了把脸,透过车窗看到了前方的建筑,一觉过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你家好大啊,竟然还有院子!”
风单翔跟在池昭阳身后下车,一眼就看到了绿草如茵的大草坪。
这些在池昭阳眼里司空见惯的东西,跑到另一个人嘴里竟然别有一番风味,他顺着风单翔的目光看过去,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么好的院子不拿来烧烤可惜了,你们家会烧烤吗?”
风单翔摸着饿扁的肚子,越说越饿。
池昭阳掂量了下手中的垃圾,全是风单翔上车后吃掉的面包牛奶剩下的包装袋。
“家里聚会时会。”
风单翔走在他身旁,“你们家最近聚会吗,我可不可以来蹭顿?”
“可以。”池昭阳默默将这个活动安排上。
风单翔走到大门口,后知后觉一件事,“你家里人也在?”
“在。”池昭阳把他后路挡的严严实实,“他们很随和。”
“欢迎哥哥回家!!!”
“芜湖~”
两个庞然大物从门后蹿出,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风单翔和池昭阳站在原地,一个脸上好奇惊喜,一个脸上面无表情。
“哦吼,毛茸茸的。”风单翔左手捏着兔子玩偶服的耳朵,右手捏着青蛙玩偶服的前肢,“这个□□弹弹的。”
“是帅气小哥哥,要抱抱~”兔子玩偶服里传出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面对风单翔张开了双臂。
风单翔快乐地环抱住毛茸茸的兔子玩偶服,眼睛亮晶晶的,“我的荣幸,美丽的兔子女士。”
看起来就很快乐。
池昭阳垮着一张脸,眼看青蛙玩偶也想凑上去来个三人抱,忍无可忍,伸手抓住风单翔后衣领,将人扯到自己身后。
“爸妈,你们玩够了吗?”
“没有哦,帅哥哥再陪我们一下下嘛。”
兔子玩偶蹦蹦跳跳来到他面前,不由分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随即是青蛙玩偶热情的拥抱。
被夹在中间的池昭阳:……
“爸爸妈妈,虽然哥哥懵懵的表情很好玩,但对待客人还是用真面目比较礼貌。”
下方传来稚嫩的声音,虽然声音奶声奶气,但话语却很成熟有礼。
风单翔从后方探出头,一眼就捕捉到了玩偶身后的小不点,三头身的人儿穿着小西装,乖巧地冲着他笑。
不似池昭阳狠厉的狼眼,小不点眼睛圆溜溜的,像深林中的小鹿,天真烂漫又乖巧。
“你好呀。”风单翔笑弯了眉眼,晃了晃爪子跟他打招呼。
池昭谦学他摆了摆手,“哥哥好。”
“谦谦,这个头套怎么拿下来啊?”
兔子玩偶原地转了几圈,把自己转晕了都没找到锁扣,“我的头被卡住了,呜呜……”
池昭谦老成地叹了口气,好似习惯了自己父母的不靠谱,踩着小板凳踮起脚帮自己妈妈解开头套。
风单翔看戏一样看着这一幕幕,“池昭阳,你家人都好有趣哦。”
跟他一点都不像。
“嗯。”池昭阳揉了揉眉心,还是很难习惯家里人古怪的热情。
风单翔眼睛亮晶晶的,就恨这里没有一把瓜子让他看戏更快乐,“你跟你家里人很不一样哎。”
“我从小跟爷爷奶奶住,最近几年才回的这边。”
池昭阳解释了两句,带着他到沙发上休息。
风单翔眼睛提溜转了圈,“那是你亲弟弟?”
“嗯。”池昭阳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给他挨个介绍了下自己的家人。
“兔子玩偶是我母亲,名王欣;青蛙玩偶是我父亲,名池天泉;我弟弟叫池昭谦。”
风单翔看着脱下玩偶头套的年轻夫妻,郎才女貌,眼神碰触间爱意爆发,很难想象两人有了两个孩子。
不像相处已久平平淡淡的夫妻,更像陷入热恋的小情侣。
“哥哥,喝水。”
池昭谦忙的像一个小陀螺,刚帮母亲摘下头套,又给沙发上两位哥哥倒水喝。
风单翔接过温热的水,越发觉得池昭阳这弟弟是真懂事,待人接物比在场几个大人都周全。
“谢谢弟弟。”
池昭谦眨了眨圆乎乎的眼睛,这个动作的神态举止简直跟池昭阳一模一样,“哥哥不用客气,招待不周还请原谅。”
“单翔,很高兴见到你,刚才没被阿姨吓到吧。”王欣蹦蹦跳跳来到风单翔面前,姣好的面容上言笑晏晏。
风单翔有点艰难地张了张口,对着这么年轻一张脸叫阿姨有点难啊,“没有没有,兔子很可爱。”
“你不介意就好,昭阳每次都很无趣,一点都不喜欢我们准备的惊喜。”王欣嗔怪地看了眼自家的木头儿子。
池昭阳木着脸,没有出声揭露出他们奇奇怪怪的惊喜是多么……一言难尽。
“虽然有点无趣,但池昭阳人还是很好的,在学校……”风单翔顺利跟两位交流上,如鱼得水的样比池昭阳还像两人的儿子。
池昭谦挨近自己的哥哥,还是那副纯良的面孔,眼神却古灵精怪的,“哥哥,这是你喜欢的人吗?”
“不是,就是朋友。”
池昭阳揉了把他头发,纵容着这小鬼。
池昭谦可不好打发,他人聪明着呢,“可是风哥哥身上有你的味道。”
一根小手指指向他自己鼻子,“是哥哥你信息素的味道。”
“你又乱吃了什么?”
池昭阳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避开。
池昭谦皱了皱小眉头,对自家哥哥转移话题的能力嗤之以鼻,“是儿童信息素捕捉丸,我没乱吃,都是按要求吃的。”
“朋友玩得好会有对方信息素味道吗?”
池昭阳真的佩服这小鬼的坚持,什么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小心蹭上去的,有时候一激动信息素不会受控制。”
池昭谦明显不信,困惑地歪着小脑瓜,疑问困在心口没有再继续问出口,转头乖乖跑到父母身边,准备去吃饭。
“你们刚才聊什么,你弟弟表情好奇怪啊。”风单翔落后几步,轻巧走在池昭阳身边。
池昭阳沉默,接着诚实开口,“聊你。”
“撩我?”风单翔揉了揉耳朵,一时空耳,觉得这个回答简直莫名其妙。
池昭阳决定等一下帮他检查一下耳朵,“昭谦对你很感兴趣,问了一些你的事。”
风单翔也反应过来自己听岔了,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笑了下,“我也挺喜欢你弟弟的。”
“多过我?”池昭阳眼神掠过身旁人,后衣领若隐若现的红痕激起没来由的占有欲。
脑一抽问出了这个问题。
“嗯?”风单翔想想这人沉闷的性子,社恐的行为,比起能言善道古灵精怪的弟弟的确很容易被忽视。
“当然不会,我最喜欢的还是你。”
池昭阳移开眼神,压下漂浮的心绪,对于这一句温柔哄人的话语毫无招架之力。
于是只能在饭桌上用行动给予回报。
池昭谦咬着筷子,大眼睛看了眼对面的父母,又滴溜溜看向两个哥哥,两边的动作宛如复制粘贴,一人夹菜,一人埋头苦吃。
他最后看向自己只有白米饭的饭碗,无奈叹气,伸长着胳膊自力更生,他长大了,可以自己夹菜吃了。
没人注意到三头身的小家伙艰难夹菜的动作,整张饭桌其乐融融,透着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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