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时,身边人还在酣睡,双眼轻阖,嘴唇微启,透白的脸色笼着一丝清光。
伦恩裹了一下快要滑下肩膀的丝质睡袍,习惯性地拢一拢垂发,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吻。
突然,一阵冰冷异常的触感,从嘴唇直窜脊柱。
伦恩预感大事不妙,虽然极度害怕,但还是试着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朝他的鼻下探去。
“轰!”一声巨响在脑内炸开。
下一秒,伦恩几乎是尖叫着连滚带爬地摔下床去,但在冲到门边时,突然腿脚一软瘫坐在地。
她扒着门框远远望向那张骤然变得无比狰狞的、足有3米长宽的大床,和床上静静躺着的他。
林楣,伦恩的经纪人,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一向处变不惊的她还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慑到了,呆站了半分钟后定了定神,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她执意要把伦恩带去别的房间,但却遭到了拒绝。
林楣只能用力抱紧伦恩抖如筛糠的身体,逼她喝下了有镇静效果的草药茶来抗惊惧。
十分钟后,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彻了社区。
伦恩呆呆地看着林楣领了一群穿着白衣的救护人员进来,给他们指了指床上的他,然后他们就围上去忙碌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个医护对着林楣摇摇头,林楣激烈地抗辩着什么,然后他们就把床上的“他”放在担架上抬走了。
在剧烈的悲伤慢慢褪去后,一种难以名状的疲累迅速将伦恩淹没,就这样她昏睡了过去。
后来,林楣告诉伦恩,那天医护人员当场就宣告人已经没了,所以按照惯例没必要再拉去医院。
但林楣觉得,以伦恩的身份是无权决定放弃医治直接将其送去殡仪馆的,那样不妥。
所以她用了些“方法”还是让他们把人抬去了医院,然后林楣就匿名给他妻子打了电话。
虽然也预料到纸是包不住火的,这样的大新闻怎么可能逃得过媒体那比鬣狗还要敏锐的嗅觉。
但事态的进展还是超出了伦恩的预想。
第二天一早,她的住所就被记者们团团围住,他们拿持“长枪短炮”,跃跃欲试地想要冲进去的样子,十分骇人。
藏在厚重窗帘布后,伦恩拉开一角观察了几秒又赶忙害怕地放开了。
她转身向林楣求助道:“他们怎么来得那么快!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楣看起来也是心事重重,她抽了一口烟,迅速看了伦恩一眼,烦躁道:“不是你非要留在现场吗?哪有不漏风的墙!再说你们的关系也没那么保密。你自己闯出的祸,自然要做好承担任何结果的准备!”
说完,她将烟灰直接弹到了地毯上。
这张波斯地毯是伦恩精心挑选来的,林楣的粗暴举动令她相当不悦。
但此时她不得不压下心中的不满,小声嘟哝道:“我只是想看他最后一眼……像我们这样的关系,圈子里比比皆是不是吗?为什么这种倒霉事偏偏会发生在我身上,我才是受害……”
林楣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了她,“事已至此,一切只能见机行事了。看在大家一起合作了多年的份上,我会尽全力帮你。”她顿了一下:“但你也必须清楚,在我的考量里公司的利益一定在你之上,所以到时候……,希望你能理解!”
在伦恩面前,她一向是坦率的。
但即便如此,如此残酷的真话还是刺痛了此刻异常脆弱的神经,伦恩的眼泪在眼底渐渐聚拢,在眼眶里打着转,但迟迟未落下。
也许是不忍,林楣站起来拍了拍伦恩的肩膀,缓了下语气道:“总之,先走一步看一步,明天的事谁也说不准!”
她接着说:“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去买些食物和必需品,可能需要几个小时。你先休息一下,别胡思乱想。”
说完她就朝门口走去,伦恩回身小声喊了一句:“路上小心!”
门被关上,马上,院子里爆发出一阵嘈杂的人声。
十多分钟后,各种声响又渐渐消退。
伦恩这才慢慢踱步到她刚刚坐的那张单人大沙发前,这张沙发也是他以前最喜欢坐的。
她缓缓坐下,一下一下轻抚着沙发一侧的扶手,那一处的丝绒布已略略有些褪色。
翘起二郎腿,她模仿着他惯常的坐姿,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他平时爱抽的那个牌子的烟,点上。
升腾起的烟雾中,渐渐印出了他那熟悉的身形。
他总是喜欢站在那里,像现在这样似笑非笑地望着伦恩。他很少说自己的事,更别提他家里的事,但伦恩也并非对他的家事一无所知,因为他和他的家庭实在太过出名。
他出生在一个显赫的家庭,是家中的幼子,其上还有两个哥哥。
所在的家族一度强盛到可以在这个国家的政商界呼风唤雨,而他们这一支又占据了整个家族的核心。
然而,待到他成年后,这个家族却在连续经历几次重创后颓势渐显。
其中一个大劫便是发生在他20岁那年,他的双亲所乘坐的私人飞机意外坠落。
于是,他的两个哥哥在仍然稚嫩的年纪,不得不匆匆接手父母遗留的全部家业。
在经过几年的艰难磨砺后,他们最终总算是稳住了基本盘,但由于期间一直被各方势力内应外和不断蚕食,相比原先的事业版图已是缩水大半。
作为幺子的他,在遭遇一系列家族巨变后,自然比同龄人更快成熟。
在父母出事那年,他就被紧急送往国外,经过三四年的留学生活,在取得了MBA学位后,他就毫不迟疑地立刻启程回国,开始创业。
之所以没有选择家族生意作为事业的起点,既是想测试一下自己真实的实力,也是想消除两个哥哥对他争夺家产的戒心。
不知道是因为果真实力强大,或是运势太盛,还是说背后有高人点拨,他初次经商便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短短几年间,所经营的公司便成功上市,而且股价一路平稳走高。
——
“派克,你在那儿吗?你是有什么要说吗?”伦恩冲着烟雾里那时隐时现的残影伸出手,呼唤着。
“可以邀你共舞吗?”他微微颔首弯腰,并伸出一只手邀请。
伦恩在稍稍错愕后,赶紧起身搭上他的手心:“荣幸之极!”
随着与他翩翩起舞的同时,伦恩的心却一直空悬着,喉头不断艰涩地吞着口水,因为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和他靠近的机会。
伦恩没想到,这次的酒会会带给自己这么大一个意外之喜,亏她之前还打算推掉这次活动。因为,他们前一次的相遇实在令人难堪。
几个月前的一个下午,林楣带着伦恩去了他的公司。
因为他们正在为即将拍摄的广告征聘女演员。经过几轮筛选,伦恩成了最终两个候选人之一。
广告导演私下透露:派克公司之前所有的广告选角,最终其实都是老板本人拍板的。
于是,人脉颇广的林楣通过熟人,千方百计争取到了一次见派克的机会。
当她们被秘书带到总裁办公室的时候,他却正要出门,看到她们进来,略迟疑了一下便明白了她们的来意。
他弯了弯眉毛,用极具质感的嗓音对她们说:“抱歉,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马上出门!”
“那我们可以换个您方便的时间再过来……”林楣赶紧跨前一步挡到他面前,想要极力争取。
“那倒也不必麻烦,我们,这就算见过了是吧!”
他说着偏了偏头看向林楣后方的伦恩,盯着仔细打量了几秒钟后,说了一声“抱歉”就匆匆离去了。
林楣还在那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太不凑巧,而伦恩,却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背影有些回不过神,然后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确认很烫。
在她们焦急的等待中,约莫过了一个星期,选角结果尘埃落定。
很遗憾,最终的广告女主正是风头正盛的那位当红女星,而伦恩这个在半红不绿的二三线徘徊的小明星,落选了实则也在情理之中。
虽说失望,但由于类似经历太多,两人甚至还有种如释重负的坦然。
但那次和派克的见面还是让伦恩心里空落落的,因为实际上伦恩已经关注他很久了。
虽然还不至于达到暗恋的程度,但他绝对是伦恩心仪的那款。
但反过来,伦恩对他来说却似乎全无特别之处,他终究,还是毫不意外地,更钟意那些更为成功的女性。
所以,当林楣告诉伦恩他的公司将在年末举办一个小型答谢酒会,而伦恩也在少数受邀之列时,伦恩虽有些动心,但随即就打消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着他可能不过是想对上次做点礼貌性的补偿罢了。
但是林楣显然不这么想,她认为不管派克出于什么动机,但这个场合仍然有很多可利用的机会。
这次的宾客多为上层名流,演艺圈的同行除了伦恩也就一两位在列,因此是个拓展人脉的绝佳际遇。
对于她的说法伦恩也基本赞同,所以最终还是欣然前往了。
只不过没料到的是,这次的惊喜不是来自于其他贵宾,而是派克本人。
在华尔兹华美而曼妙的伴乐声中,他们翩然起舞。派克的舞步娴熟轻盈,又充满力量和领航者的魄力。
伦恩一边享受着围观众人的目光簇拥,一边感受着他手上传来的触觉和温度,这一刻是如此美妙,让伦恩有些目眩。
一曲作罢,他礼貌地送伦恩入座。
派克早已离开,伦恩却仍然久久如坠梦中无法自拔,直到一阵微寒的冷风直吹面门,将她吹醒。
当侍应生一边手握门把,一边礼貌地对她们摆出送客的手势,伦恩才注意到酒会结束了,梦要醒了。
这之后的半个月,伦恩总是心不在焉,工作中出错不断,为此没少受林楣数落。
她本是希望伦恩能够在那场酒会上多结识一些各行各业的精英和大人物们。结果,那一曲过后伦恩却整个人都在神游,完全不记得自己后来见了谁,又和谁说了什么话。
对此,林楣除了恨其不争也毫无他法。
又一周后的清晨,一大早伦恩就被急促的门铃声吵醒。
下楼打开门看到是邮差送来的一大束白色康乃馨,伦恩抱怨着玛丽婶一大清早不知所踪竟让邮差长驱直入,却在翻看花卡的落款时直接呆在了原地。
卡片落款处浮凸起几个烫金大字——“派克奉上”。
伦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往上那一串文字,更是令她惊叫一声,疯了一样冲上了二楼。
把林楣从床上直接拽起来,伦恩将那束花用力塞进她怀里,并把那张卡片举到她眼前。
林楣似乎刚有些恼怒想发作,但在看清了卡片的内容时,却是瞬间裂开了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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