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躲了将近两个月后,楼下整天“埋伏”的记者们已逐渐退走,只剩零星两三人还时不时 “报到”一下,伦恩猜其他那些同行应该都改去骚扰派克的家人们了吧!
伦恩现在偶尔也会在小花园坐坐,帮玛丽婶浇个花锄个草,借以打发百无聊赖的日子。
从学生时代开始,伦恩一直生活得多彩多姿,从没像现在这般清闲过,而只怕从此以后,也只会这么清闲了。
林楣现在也不是每天都来,伦恩生活所需的物品会让司机代送,她自己最近都在带新人。她经常因为伦恩的事没有少被媒体围困,但这倒反而让那个新出道的小姑娘占了光,话题和曝光度都有了。
自己的祸却是成全了她的福,林楣一定也是忙得不亦乐乎吧,伦恩心想。
不过怎么说呢,林楣和伦恩之间,其实也不是简单的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
她算伦恩的远方表亲,是大姨妈介绍过来的,还说从小就和伦恩见过的,伦恩却完全没有印象。
若不是碍着这层关系,伦恩想自己应该早就被彻底抛下了,任谁都能看得出自己的前路已绝。
这天,天清气爽,阳光明媚,伦恩懒洋洋地靠在窗台边,感受微风从窗缝悠悠地灌入。
树杈上一对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地互诉衷肠,下一刻,它们又一下双双惊起,转眼就倒映在碧蓝的天空中飞走了。
伦恩突生钦羡之情,一种无论如何也要出去的强烈愿望油然而生。
只要能出去,去哪儿都好。
思罢,伦恩伸出头向下四处张望。
除了两个记者模样的人在花园外墙一侧兴奋地交谈外,就再无他人。
于是,伦恩让玛丽婶帮她引开两人的注意,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挪到花园铁门边,借着茂盛的树枝遮掩,推开门后,迅速贴着墙皮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到第一个弯口时,伦恩快速转头往身后望了一眼,在确认没有人出现在可视范围后,马上轻快地奔跑起来。
迎面的凉风随意吹乱了她的一头乌发,顶上的遮阳帽也像是快乐地要一齐飞起来。
这是两个月来伦恩第一次踏出那个房子,她尽情呼吸着外边自由的空气,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憋淤在心里的污浊之气,一股脑儿全部换走。
为了谨慎起见,伦恩还是全副武装起来,且只敢去往一些人流稀松的地方逛着。
她在便利店里补了一些日用品,又到以前经常光顾的露天餐厅里饱食了一顿海鲜烧烤,最后来到了海边,享受着恍如隔世般的海风洗礼。
看到周围时不时有情侣挽着手经过,伦恩又不免想起和他常常依偎在这里的景象。
但不知道是时间的淡化作用,还是她本身就崇尚现实,明明那时候全心全意都扑在他身上,但一旦接受他不可能再回到世上的事实,此刻的内心却已渐渐归于平静。
伦恩想,自己大概已经可以从他去世的悲痛阴影中走出来了。
一旦放下了他,伦恩就开始担心起自己。
今后该何去何从?伦恩并没有其他技能傍身,除了表演,除了作为艺人熟悉的那些行活儿,完全不能想象自己还能干什么其他工作。
当然,哪怕能干别的伦恩也不愿意转行,一想到那些枯燥无味的劳作和死气沉沉的环境,伦恩就头晕。
哪里都没有娱乐圈的五光十色,而伦恩,天生就注定,要被一切缤纷绚丽的事物所吸引。
但如今伦恩实在没得选择,她不敢再深想下去,刚刚偷跑出来的那种快感和轻松,一下子就被对未来的迷惘所斩碎。
已经没了再逛下去的意愿,天色也早已深沉,在被一路点亮的万家灯火中,伦恩垂头丧气地往家的方向走回去。
回到家时,门口早没了那两个记者的踪影,玛丽婶也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林楣今天也没来,没有人关心伦恩什么时候回家,甚至会不会回家。
想到这里,伦恩感觉自己已经被全世界抛弃了,甚至前些日子的胆战心惊都比现在的空虚寂寞让人好过一些。
没什么事可以干,没什么人可以说话,伦恩很早就恹恹地躺在了床上。
手机这时候却传来了他的消息。
自从出事以来,他几乎每天都会发来问候,但伦恩一直没有回。
然而今天,她却第一次产生了想要聊一下的渴望。
他叫“杰奇”,也是这个圈子的从业者,最早是因为想做演员才入的行。可惜时运不济,一直红不起来,后面转做了幕后,负责艺人宣传。
由于他脑子灵活又善于沟通,几年下来倒是也干得风生水起。
他们是在一次剪彩活动中相识的,他负责的女艺人和伦恩一样都是站台嘉宾。
当时,林楣因为临时有事没能准时赶来,伦恩只能一个人勉强对接所有事,杰奇可能看出了她的窘迫就好心地顺带关照了一把。
本以为这只是一次过的相遇,但之后没隔多久伦恩却接到了他的电话。他给伦恩介绍了一个小广告代言。
对此,伦恩虽吃惊但也不好多问,彼此心照不宣。
此后,他就时不时会约伦恩吃个饭,多数情况下伦恩都会接受邀请,原因也比较复杂,至少多一条人脉就多一个机会吧。
但自从和派克交往以后,伦恩就有意减少了和他的往来。
一方面是因为派克“介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伦恩怕和杰奇走得过近,给他不该给的希望。
伦恩把最近发生的大部分情况说给了他听,他听的很仔细,说了不少宽慰的话语。
以伦恩的性格,本是不太愿意向人倒苦水的,其中又有不少隐情也让她谨慎。
但她现在实在孤立无援,也找不到其他倾诉的对象,憋得实在难受,加上他口风也紧,便不知不觉和他说了不少内情。
在结束通话之前,他们约了第二天在他朋友开的咖啡厅见面,这次伦恩很痛快地答应了。
——
下午的艳阳十分刺眼,不过坐在咖啡厅里却感受不到辐射的热量,只见到透亮的玻璃幕墙外行人们你来我往。
面前的杰奇敞开着休闲牛仔衬衫,里搭是一件印着西部牛仔图案的白T。
他一身古铜色肌肤,与波浪状棕色短发相得益彰,标准的沙滩男孩打扮。
店里只有他们俩,应该是他提前打过招呼的。
呷了一口当地特色的白咖啡,他望着伦恩悠悠说道:“你看起来,有些……累?”
“呵!能不累吗?不仅人看起来累,心更累!”伦恩自嘲道。
“可还是一样漂亮,甚至多了种玻璃碎开般的美。”
伦恩闻言,立马怒了,站起来就想走。
他却一把拉住伦恩的前臂:“真心告诉我,你是不是不甘心,你是不是还有企图心?” 伦恩感受到他抓住的地方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
伦恩考虑了两秒后,还是坐回了椅子上,“没错,你是了解我的…”
“可是,这由不得我,大众也好圈子也好,都不会再给我机会的!”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说累的心理暗示所影响,伦恩一下子感到身心俱疲,身体不自觉得往后瘫了下去。
“那你要把你的底牌摊给我!把这段时间包括从前的事巨细靡遗地讲给我听,不要有任何保留,如果你愿意信任我的话!而我,也会开诚布公地告诉你所有我跑可动用的力量。让我们好好合计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你突围出一条生路!”
他倾身往前,一把抓住伦恩的双手,眼里透出坚定又执着的光。
伦恩突然发现之前竟从没仔细端详过他:明明他是那么好看,比派克更年轻有活力,更标致的脸庞,最重要的是眼里只看着自己……
但他终究不是派克,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又轻贱,最让你心动的却不总是最好的那个。
当派克亲口通知她婚讯的时候,伦恩听到了什么碎开的声音。
他还是不改从容稳当的说话风格,但这些听似温柔的话语却像是一把软刀子一下扎进伦恩的胸膛。
“会给我发请帖吗?我要随礼吗?”伦恩愣了几秒钟后苦笑道。
他用一种伦恩看不懂的神情凝望着她,像是遗憾,像在责备,但又像怜悯着。
伦恩避开了他的眼光,低头尴尬一笑,抬头说:“开个玩笑。”
他同时回了伦恩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我们是心意相通的,但有些事不由心,你只需要记得这一点。”然后他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给了伦恩一个紧紧的拥抱。
那场婚礼可谓盛况空前:各路尊客云集,名流荟萃,排场恢宏,又极尽奢华,算是配得上两人,特别是女方的身份。
当天还进行了直播,吸引了几乎全国的好事网民参与,而伦恩也“有幸”坐在电脑前,成了他们婚礼的见证人之一。
那天的他显得格外帅气,举手投足尽显优雅,脸上堆满了意气风发。
而新娘则端美怡人,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时时洋溢着幸福又满足的微笑。
伦恩有些麻木地观看着全程,却没放过任何细节。
看着他们交换戒指,看着他们宣誓,看着他们定情一吻,甚至似乎看到了女方父亲将独女的手递给他时,忽然一秒凝重的目光,带着警告。
看着看着有些恍惚,幻视中,新娘换成了自己,只是,那张熟悉的脸看起来却有些扭曲和怪异。
在他婚后的一年里,按照约定,他们仅仅匆匆见过几次。
但一年后,他们的接触频率又渐渐恢复到了他婚前。
对此,伦恩没敢细问,但一些蛛丝马迹告诉她: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微妙地出现了一些裂痕。
尽管他来找她时经常显得心事重重,但是离开的时候,总能在他脸上看到轻松和感激。
伦恩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就算他有时候是带着被慰藉的显眼目的而来,这多少令人有些不快,但是她却还是会尽可能地温柔以对,不使他失望而归。
这一切皆因一句“我们是心意相通的!”,而伦恩敢笃定这句话他绝不会对着他的妻子说。
“叮叮叮”听到他敲了几下玻璃杯,伦恩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你在听我说吗?”杰奇眼中满是担忧,“是不是累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
“不妨事的,刚刚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我们还是谈正事要紧。”他这才点点头继续刚才的谈话。
那天,他们一直聊到深夜,直到关店两人才离开。
而这次对话对伦恩来说非常重要,因为从中他又找到了一线生机,拾回了一些信心。
当然,伦恩也知道要真正实现回归,后面还有几场硬仗要打,对此,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这次会面的第二天,至少有一周未见踪影的林楣出现了。
伦恩跟她打趣说这次是不是专程来通知自己挪窝的?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听了伦恩的话只是笑笑,反手将一只礼品袋塞给她。
看着对面一脸疑惑,她也不答,径自走到沙发那里坐下。伦恩无奈地只能追过去问:“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一个伴手礼,上星期我们去欧洲工作,顺便玩了一下!”她翘起腿,自顾自地拿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想也知道,林楣最近工作一定很顺利。那个新人倒是很争气,最近很活跃,网络上热度飙升,话题度也高。
伦恩从礼袋里翻出一只红色的鳄鱼皮拎包,是自己一直喜欢的牌子,但现在拿在手里,却完全提不起兴趣,随口说了句“谢谢”就将它搁在一边了。
“怎么?不喜欢?”伦恩的一切情绪都逃不出林楣的眼睛。
“喜欢也没什么场合好背的。”伦恩看着她,掷地有声地一字一句说道:
“我!想要 工作!”
林楣显然没预料到伦恩会这么说,颇感吃惊,但却把头撇向一边,轻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公司还没安排……”
“公司应该是永远都不会安排的了,所以我会自己去想办法!”
林楣一惊:“什…么意思?你要自己……”
“对!我自己找项目,但很多事情还需要你帮忙。”
林楣脸上充满了疑问,却好像又不知道如何问起,伦恩干脆直接告诉她:“总之,具体的内情目前还不方便说,若成了最好,不成的话,我会在半年内搬走,不会成为你们的拖累。”
伦恩的口气也许听起来有些生硬,她忙说:“你不要为吃住的事情担心,我之前就说过,这里你想住多久都行,公司答应的。至于……你……如果你有办法重新开始……”
林楣突然站起来,重重地按住伦恩的肩膀,靠近耳边幽幽说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东山再起,我必定会全力支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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