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以自己的经历来说服楚烨:“当初我那么爱双河,为了封印住金甲,我还不是……”
“呸!”楚烨扔开楚元昌的衣领,猛地啐了一口,“别把自己说得多无辜,你若真的知道自己的责任就不该那么对我娘!你给不了程双河名分,也给不了我娘幸福!楚元昌,别想用多么了不起的名声来标榜自己,你就是什么都想要,什么好处都想占!”
他往后退开,“我和你不一样!我能找到办法,我能把拾祸的魂魄从阿昭的身体里剥离出来!”
他突然又笑了,“你自诩情深,可你还不是负了程双河?楚元昌,你真龌龊!”
说罢,他抬脚要走,原本是想去找孟昭。
可很快脚下又转了一个方向,上山去了。
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金甲的事已经暴露,叶凛随时有可能再来。
他当即叫过来少风,吩咐道:“请各位长老去丹霞殿议事,再给长夜门、渺月宫和药王庄传书说明今日之事。叶凛今日应该只是试探,若等她卷土重来,只靠名剑山怕会抵挡不住。”
他不知道除了池冥之外的魔族能不能召唤金甲,但是如果可以,到时候形势可能会失控。
他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要尽快让自己成长起来,这样才能守住孟昭。
……
醉眠居里,孟昭支着头侧身躺在榻上,闭目小憩。
瑶姑娘跪在榻前给孟昭捶腿,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又飞快把头低下来。
前几天孟昭突然来了醉眠居,她才知道买下自己的根本不是男人,而是女子,也没碰过她。
以往只以为孟昭和其他眠花宿柳的男人都一样,只是贪图她的姿色,现在知道了孟昭的身份,她对孟昭没了厌恶,反而多了几分感激。
只是还是怕的。
阿蘅一身白裙进了房间,将新沏好的茶放下,轻声开口:“主子,叶凛在名剑山铩羽而归,楚烨已经遣人去其他门派送信了。”
孟昭美目未睁,淡淡道:“他做得不错。叶凛必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若她再来就没这么好对付了。”
阿蘅不懂,“主子,您为何要管这档子事?”
孟昭离开名剑山前其实去找过楚元昌,并且提了自己的想法,谁知却被楚元昌讥讽一番,她这才一言不发地来了这儿。
要阿蘅说,楚元昌那么不知好歹,何必管他的死活?让叶凛拿走金甲得到池冥的功力算了,反正也和她们没关系。
孟昭悠悠睁开眼,就看见阿蘅气呼呼的样子。
她忽而一笑,“姐姐的坟还在名剑山上,我不想让那些东西去扰了姐姐的清静。”
如今金甲露了行迹,楚烨不可能不管,那她自然要帮楚烨。
况且如果金甲真的需要楚家人世世代代以血封印,那以后万一以后楚家绝了嗣,金甲再无桎梏,也不是什么好事。
以往这种事孟昭是不爱管的,也不知是不是跟楚烨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居然也会想着若真让魔族得到金甲对人界会有多少弊端。
情爱果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她又阖上双目,“去继续留意着,随时把消息告诉我。”
阿蘅便又去了。
之后的半个月,阿蘅带回来不少消息,比如其余几个门派都派了人到名剑山相助,比如叶凛久攻名剑山不下等等。
可孟昭知道,这样的形势持续不了太久。
连她在长亭镇都感觉得到金甲好几次在召唤她,更别说就在山下野心勃勃的叶凛。
正想着,门外有人敲门,接着是陈妈妈的声音:“孟姑娘,有人要见瑶姑娘。”
孟昭面露不悦,阿蘅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隔着门道:“我家主子的规矩,陈妈妈不知道?”
只要是孟昭要了的人,是不必接客的。
孟昭每月给那么多钱,陈妈妈一直把人养得很好,也一直按照孟昭的吩咐行事,怎么今天就糊涂了?
陈妈妈讪讪笑了笑,“孟姑娘,这位公子说是您的故人,我也不敢做主赶他走,所以才来问您的意思。”
陈妈妈的话音刚落,门外就又响起了一名男子的声音:“属下戚凡,求见主上。”
原本在窗前看风景的孟昭回了头,给阿蘅使了个眼色,阿蘅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开了门,把人请进来。
瑶姑娘自知自己不便在场了,便找了个借口出去,阿蘅也关门离开。
房间里于是只剩下戚凡和孟昭两人。
瑶姑娘的房间布置得很雅致,点了沉木香,墙上挂着些字画,桌上还有古琴。
孟昭如今虽然穿了裙装,但手里也拿着折扇,裙子上绣着竹叶的暗纹,和着房间里的摆设倒是相得益彰。
只是戚凡并没有心思看这些,他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孟昭的脸上。
当初他们在幽冥界见过一面,孟昭还帮他离开了幽冥界,让他不用娶叶凛,也不用让魃族沦为叶凛手中的工具。
可他当时居然没有认出孟昭。
此时再见孟昭,他的心里一阵翻涌,鼻尖酸涩,眼眶霎时便红了,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他硬是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那道日思夜想的窈窕身影。
孟昭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穿着长夜门的弟子服的戚凡,“找我有事?”
戚凡回了神,他目光灼热地盯着孟昭,“你真的……真的是主上?你真的没死?”
戚凡此刻一身白衣,和当初在幽冥界的时候相比,似乎壮了一点。
“主上,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前段时间听说你还活着,只是……你的脸……”
戚凡伸手想去触碰孟昭的脸,可手伸出去一半又停下了。
孟昭厌恶他,对他疏离,一向如此。
即便此刻,他也不敢跟孟昭太亲近。
孟昭倒不拘泥于他的动作,只是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师父说名剑山有难,我们要过来帮忙,我去问了楚公子,他说你可能在这儿,我就来碰碰运气。”戚凡回答。
“你师父?”孟昭侧目,“慕容煊?”
见戚凡点头,孟昭淡笑道:“看来慕容煊很信任你,连这种事都带你过来。”
戚凡低下头,不敢看孟昭。
慕容煊待人宽厚,但并不是全然没有防备之心,他到底是魔族中人,事关金甲,慕容煊自然不会带他过来。
他是偷偷跑过来的,只是为了来见孟昭,为了确定自己的心上人真的还活着。
“主上,我听说你前些日子进了劫道,如今伤可好了?我带了些药过来,你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说话间,戚凡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全都堆在了檀木桌上。
像怕孟昭分不清,他还跟孟昭仔细说明:“这个是活血化瘀的,这个是止血的,这个是……”
“戚凡。”孟昭突然开口,唤了他的名字。
他便立刻安静下来,只是看着她,等她接下来的话。
日近黄昏,金黄的夕阳从窗户照进来,将他们笼罩其中,看起来是暖的。
孟昭:“当年之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可能回幽冥界,也不是你的良配,你不用再费心了。”
她知道戚凡对她是真心的,可她不是魔族人,她憎恶幽冥界,好不容易破釜沉舟逃了出来,就不可能再回去。
尽管早知道孟昭的心思,但现在听她说得这么直白,戚凡还是有些难过,强笑道:“主上是……心有所属了吗?”
“嗯。”
“是楚公子?”
“嗯。”
“那……他对主上好吗?”
话一出口,戚凡自己都觉得这问题太傻。
楚烨为孟昭闯劫道丢了半条命,人尽皆知,他怎么可能对孟昭不好?
“他对我很好。”说起楚烨,孟昭眉眼处都是少有的温柔,又补了一句,“很好。”
戚凡心悦孟离,甚至在孟离死后,将她的画像挂在房内。
可那副画像,被他的心上人烧成了飞灰。
而现在,他的心上人心里有了别人了。
他有自己的骄傲。
他飞快在脸上挤出一抹笑,朝着孟昭行了个礼,“主上,我们的婚事是当年拾祸魔君订下的,我虽然知道你无意和我在一起,但也知道叶凛一直有野心,所以才想借魃族的势力帮你,所以才应下,是我不好,冒犯主上了。”
孟昭勾唇一笑,颔首道:“多谢。”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对戚凡最和善的一次。
戚凡知足了。
戚凡把那些药留下,嘱咐她前路漫漫小心行事,便告辞离开。
行至门前,他回首,最后看了一眼在自己心中住了多年的人。
他犹记得年少时一个人跑出去玩儿,跑到隐蔽处听到有人说话,悄悄藏起来,伸出个脑袋往外面看,就看到年少的孟离抱了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坐在柳树下。
那时的孟离已经成了拾祸最利的那把剑,眉目冷冽,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行事残忍,在幽冥界横行。
除了沈清澜,没人敢近她的身。
可即便是对沈清澜,她也动辄叱骂,没有半分耐心。
然而那天的孟离和往常都不一样,她听怀里的兔子说姜夫人给楚公子做了糕点,还给楚公子做了新衣服,说楚公子练功练得好,得了夸奖,她就微微笑着。
靡罗灯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那时的她看起来特别温柔。
那一刻戚凡就明白,孟离不是冷血无情,只是把自己的温情都藏了起来,不示人前。
那时的孟离真好看,就好像方才孟昭说起楚烨时那样。
或许她本就该是那样的,不该被困于幽冥。
主上,我既不能陪你前行,那就祝你,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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