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秋水盈盈的眸子望了过来，在看到来人是谁后，染上了些讶异。
齐望舒快走几步来到司空澜身前，行了一礼，问道：“师叔怎会在此？”
“齐师弟不在门中协助姜长老处理事务，怎么反倒在这里？”秋熠反问道。
齐望舒闻言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秋熠。
“虽说任务已经完成了，但还是应该跟进一下后续的情况。我今日是来看看张三他们最近怎么样了。”
一个粗布麻衣的大汉在齐望舒身后喜气洋洋地应道：“齐道长真是活菩萨啊，我们几个现在过得好多了。”
此人正是张三。几日不见，他身上的草莽气已然不见了，无处为家的沧桑落魄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安宁踏实的神情，现在的他一眼看去已是个朴实本分的良民了。
司空澜看着张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他明面上第一次见张三，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张三见仙人问话，赶忙回道：“小人张三。”
“我有些事要问你。”
张三愣了愣，这样的人物，有什么事是要问他的？总不能是仙人想和他学种地吧。
“师叔，不如到张三的住处去问话吧，何必站在这里呢。”齐望舒提议道。
司空澜看了看周围逐渐聚集起来窃窃私语的村民们，点头应允。
齐望舒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和善，从刚才到现在，司空澜总算是回应他了。
“师叔请和我来。”齐望舒略微侧身，为司空澜引路。
秋熠身形一动，隔在了司空澜和齐望舒之间。
齐望舒只当是没看见，依然和司空澜说着话。
“师叔请看，这龙泉村干净整洁，道路通达，都是我们龙泉派弟子协助村民们一砖一瓦构筑而来。”
齐望舒指着村中各处为司空澜介绍，短短几日时间，他对龙泉村就已经非常熟稔了。
齐望舒看向司空澜，眼神中带着些孺慕敬仰。
“师叔修为盖世，恩泽惠及四方，若不是有师叔坐镇，此地也不会如此安宁。”
“过誉了。”司空澜淡淡说道。
“师叔竟如此谦逊。”齐望舒感叹着。
随即，齐望舒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香囊。
“师叔救命之恩，弟子没齿难忘。”齐望舒面上浮现出一丝羞愧之色，“只是弟子现在身无长物，不知如何报答师尊，便先亲手缝制了这个香囊。”
齐望舒将手中的香囊递到司空澜面前，神情中有些期许。
“里面放了些草药，有静气凝神之效。前几日没有机会答谢师叔，今日难得一见，还请师叔务必收下我的谢礼，日后若师叔有用到弟子的地方，也只管开口就是。”
秋熠听得牙酸，谁家好弟子送师叔香囊的，这齐望舒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人。
“不必。”司空澜冷淡回绝。
作为镇山长老，救助弟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司空澜只当这是自己的义务，向来不要求弟子回报的。
“师叔可是嫌弟子的香囊太过粗糙？”齐望舒面上透出些惭愧。
“弟子粗枝大叶的，比不得其他师兄那样心灵手巧……”
司空澜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是怎么顶这样一张俊秀的脸说出自己粗枝大叶这种话的。
“呵。”秋熠冷笑一声。
“齐师弟既然知道自己手艺不佳，就别向师尊献丑了。”秋熠顺着齐望舒的话说道。
司空澜瞅瞅齐望舒手上的香囊，做工倒也还算精致，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也不至于说是手艺不佳。
“弟子自是比不过秋师兄的。”齐望舒没有反驳秋熠的话，只是反问道，“不知秋师兄是怎么谢师叔的？”
秋熠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糟糕，光顾着高兴司空澜送他东西了，他还没来得及给司空澜准备礼物。
“我不收礼。”司空澜暂停了他们的对话。
齐望舒还想再说什么，朝司空澜靠近了一些，秋熠下意识阻挡，谁知齐望舒似是被绊了一下，跌倒在司空澜身前。
“唔……”齐望舒发出一声痛呼。
秋熠的表情更加空白了，他好像没有碰到齐望舒吧，这人怎么还能平地摔啊？
齐望舒似是有些摔疼了，顺手拉了下司空澜的衣摆才站了起来。
他松开司空澜的衣摆，连忙告罪：“弟子失礼了，一时不察摔倒在地，不关秋师兄的事。”
司空澜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你到我右边来。”
“是。”齐望舒应道，走到了司空澜的右边，与秋熠分隔两侧。
秋熠定定地看着他，咬了咬牙。
齐望舒回以微笑，面上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
司空澜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机锋，只当是两人私下里有龃龉。
齐望舒见司空澜确实没有收礼的意思，便收了香囊，继续跟在司空澜身边说着话。
一行人很快到了张三几人的住所。张三和他几个弟兄还是住在那所破败的院落里。
如今也不能说破败了，外墙重新砌了，门也换了个结实的，与刚开始见到的相比简直是焕然一新。
走进院内，看门的狗儿见到生人犬吠不止，几只小鸡仔跟在母鸡后边摇摇晃晃地走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秋熠有些讶异：“几天不见，这里变化倒不小。”
“多亏了齐道长，这些都是齐道长出钱帮我们买来的，有时候帮乡亲们干活，乡亲们还会送我们些口粮呢。”
张三一边说着，一边引他们去了屋子里。
屋子里只摆放了些普通的桌椅，但是干净整洁。
张三给他们倒了几碗白水，不好意思地说：“家中只有白水，道长们莫要嫌弃。”
司空澜本也不是来喝茶的，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他说道：“张三。”
“诶，您叫我？”
“你是哪里人？当地县令姓甚名谁？”
“我是息县人，当地县令姓刘，名忠，也是我们息县本地人。”张三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死了。”
“啊？怎会如此！”张三大惊，差点没拿稳手中的碗。
其余几人也是大吃一惊，纷纷询问起来。
“我们走的时候刘县令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去了？”
“是啊，我们才离开一个多月，刘县令是出什么事了？”
看他们的反应，似是对这位刘县令很是推崇。
“刘县令一家是被活活烧死的，他生前可有什么仇家？”秋熠问道。
“刘县令是我们的父母官，为官清廉，爱民如子，是青天大老爷啊，哪会有什么仇家？”张三说道。
齐望舒猜测道：“莫不是有些罪犯记恨他？或是他挡了什么人的路？”
“不排除这个可能。”司空澜说道。
齐望舒看着司空澜，敏锐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吗？寻常火灾一般也用不着劳驾师叔去调查呀。”
“清漓失踪了。”
“师姐失踪了？”齐望舒闻言十分诧异，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前几日师姐下山做任务去了，可是在息县地界里不见的吗？和这宗火案有关？”
司空澜微微颔首。
“师叔此行可是要去调查师姐去向？能否带弟子一起前去？”齐望舒面上满是担忧之色。
“陆师姐不在，姜长老已是非常忧心了，门中事务又繁杂，齐师弟还是留下来好好协助姜长老吧，我和师尊肯定能把陆师姐安然带回。”秋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齐望舒的请求。
笑话，这是他和师尊两人的任务，其他人休想插足。
司空澜不置可否，只是对着张三说道：“你愿不愿意随我们去息县？”
“师尊要带他一起去？”秋熠本以为这次任务只有他和师尊两个人，没想到司空澜会开口问张三去不去。
“带上当地人方便融入。”司空澜根据以往的经验说道。
张三犹疑了一会，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小人愿意随道长一起回乡。”
虽然在龙泉村这几日不愁吃喝，生活安宁，他在息县也没什么直系亲属了，可息县毕竟是他的家乡，家乡出了些事，他也该回去看看。
“道长们对我们有恩，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道长尽管开口。”张三说道，其余几人也连连点头应是。
“只需你一人便可。”司空澜站起身，打算即刻出发。
“小人马上去收拾行囊，还请道长稍等片刻。”说着，张三便到里间去收拾了。
司空澜本想说不必，但见张三已经进去了，便也没说什么。
“弟子送送师叔吧。”齐望舒说道，“若是师叔有师姐的消息了，还请传消息回门派，我与师尊也好安心。”
不多时，张三便背着行囊出来了。
司空澜不便在村子里御剑，一行人轻装简行，朝村口走去。
落日西垂，天色黯淡，已经能看到灰蓝色天空中闪烁的星星。
村民们吃过晚饭，三三两两地坐在门前摇着蒲扇，聊着闲话。
“村口的那个哥哥也是龙泉山上的仙人吗？”小孩儿依偎在大人身旁，“他好亮啊……”
司空澜很快就知道这位“亮仔”是谁了，待他们行至村口时，一道金光闪闪的身影伫立村前，似是等候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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