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花开门迎他进来。
莫凡提着东西往餐桌上放，边放边说：“岳父，岳母，近来身体好吗？”
“好，我们很好。”林小花僵笑着说完，正想问问他和闺女的事情。
莫凡抢先说：“我带了些酒给岳父，给岳母带了朋友从国外带的养颜膏。快过冬了，买了两条围巾给二位。”
林小花一时忘了自己要问的事情，开始给莫凡倒茶，边倒边说：“先坐下，喝口热茶。不要那么客气，回自己家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萧景走到一旁继续洗他的碗，不作声。
莫凡接过茶，坐下。
“戴鑫呢？那小子快毕业了吧。”他吹开茶叶，嘬了一口，说。
林小花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说：“哪那么快，还有一年。”
“哎哟，快毕业吧。来帮我，我都要忙死了。”莫凡打趣着说。
他是个会做人的，三两句就把林小花收买了。
萧景关掉水龙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反手解下围裙。
朝着二人边走边说：“戴鑫毕业了再说吧，我们尊重孩子自己的想法。”
“也是，也是。”莫凡尬笑答。
萧景在林小花旁边拉开椅子坐下，厉色问：“你和戴恩怎么了？她拿了那么多东西回来，你们是不是在吵架？”
莫凡被这直接的问话呛到。
他干咳两声，说：“闹了点小别扭，是我的错，我这不就来接她了。”
萧景还要问，被林小花瞪了回去。
她打圆场说：“小莫，你不要介意，他就是这样的人，说话直。”
“不过，你和戴恩，你们俩好好的。”跟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莫凡人在楼上。
莫凡搭了几句家长里短的话，就撇老两口，往楼上去了。
萧景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侧头皱着眉问：“也不知道你向着谁，刚才还在心疼孩子，现在又帮着旁人说话了。”
大有说她胳膊肘往外拐的意思。
“你知道什么，你把话说重了，戴恩回去以后日子怎么过？”林小花没好气地说。
…………………………………………………
二楼露台边上搭了个小小的台子，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坐在边上。大的的是弟弟，小的是姐姐。
而今，弟弟的个子已经高出姐姐一截了。
两人面前，远处是连绵的山峦，近处是风车小镇的烟火气。
“糖炒栗子，刚炒好的糖炒栗子。”老式喇叭里的声音。
“两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方。”
“蟑螂药，老鼠药，臭虫药。”
“大甩卖，清仓大甩卖。老板跑路了，全场大甩卖。”
电线杆上用扎带铁丝捆了个不知名品牌的音响，里面播放一些已经不大流行的音乐。
“姐，你少抽点烟。”戴鑫侧脸看着姐姐，皱眉说。
他不解的想，这烟他以前也试过。没有什么好滋味，还呛人，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对它上瘾。
戴恩手指轻敲在烟杆上，掸掸烟灰，笑着打趣他：“哎哟，这么乖，抽烟的是坏小孩是不？”
戴鑫羞红了脸，他转移话题道：“你是不是不开心？”
“为什么这么说？”戴恩自认自己回家这几天言得挺好的，她不明所以地问。
“前段时间我还看到你在微信上刷小视频，这段时间没有刷了，你怎么了？”戴鑫很认真的问。
戴恩听着这话有点难受，她原本以为弟弟的成长是没心没肺的，没想到他心思这么敏感。
但还是笑着说：“没什么，忙得没空刷。你也少刷点短视频，耗费精力浪费时间。”
“我平常不看。”戴鑫小声地说。
一阵静默。
戴恩侧身看着弟弟，说：“我以前挺羡慕你的。”
“哦？羡慕我什么？”戴鑫征了征，狐疑地问。
戴恩说：“你记得我打过你吗？”
“记得。”戴鑫说完，又认真地补充：“那好一顿毒打。”
“哈哈哈哈！”戴恩笑出声。
接着说：“我们家有个叔叔，年轻的时候，总是在老爸面前唆使他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子不教，父之过。”。然后，老实巴交的老爸就听信了他的谗言。”
戴鑫看着她：“所以和你打我有什么关系。”
“你别急嘛，我后面说。”戴恩接话。
接着慢慢说道：“爸爸又下不了手，他就让爷爷和老妈代劳。我是被严格管教打到大的，不过我们那时候家家户户的小孩都挨打，我没当回事。”
“有一次，你不听话，我教训你来着。你那时候上小学，半大的小子，已经学会还手了。你一还手，我更气了。就按着你，用衣架狠揍了你一顿，按照她们教育我的方式。”
“爷爷把你救走，你说恨我，抹着鼻涕眼泪走了。过了没两个小时，又背着小手过来喊“姐姐，吃饭了。”我当时就觉得良心受到了重击。”
“晚上爸妈打电话回家，爷爷告状，跟爸妈说了这事。”
“妈妈心疼得快要哭了，用近乎嘶喊的声音说我“歹毒。”，我就知道了，原来这叫歹毒。”
戴鑫似懂非懂，说：“你恨妈妈吗？”
“不恨，你不是也没记我的仇吗？”戴恩笑嘻嘻地说完。
接着补充道：“我只是不知道爸妈爱不爱我，但是我知道爸妈肯定是爱你的。”
又是一阵静默。
戴恩的思绪接着飘扬，她想起小时候，那段童年时光。
小孩子是能感觉到一些东西的，只是他们不懂得分析那种感觉。即使是分析了，也无法用有限的词汇量讲清楚。
比如说，从小她就知道外婆不喜欢她，她六岁以前跟着外婆长大。外婆总是打她，骂她，甚至说出“婊子”这种词汇。说这话时，神情之嫌恶，即使当时那么小的她也能知道那不是句好话。
所以那个一米来高的小女孩，在某个雨夜独自一人穿越坟堆和田野，翻越过一座山头，说什么也要回自己家。
后来大人之间吵了一架，她就开始跟着爷爷过活，再后来有了弟弟，他们三个人过活。
尽管老爷子有些偏袒弟弟，但起码是拿戴恩当自家孩子的。
戴鑫沉默半响，被偏袒的人也很无辜，而且内疚。
他耷拉着脑袋，低声说：“我也羡慕你，羡慕你的自由。”
“你是不是傻。”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出现在肩膀上的大手打断了对话。
两人回头。
戴鑫礼貌开口：“姐夫。”
“恩。”莫凡温声应着。
戴鑫知趣地走开，留下露台给姐姐，姐夫。
………………………………
“你来干什么？”戴恩看着戴鑫远去的背影，冷冷地说。
莫凡沉声：“来接我老婆。”
“我们结束了。”戴恩郑重其事地说。
一字一句落在莫凡心里，他脸上闪过一抹难过的神情，接着强势道：“我没同意和你离婚。”
戴恩听得出来，他在用强势的语气说软话。
“？？？？？”她看着莫凡，表情冒出一连串问号。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毕竟这些年他从不低头。
一直以来给她的态度都是她在就好好对她，她要走，他就不挽留。
听他现在说的话，戴恩觉得他在抽风。
可眼前的男人突然从怀里的口袋掏出一枚钻戒，单膝跪地说：“我错了，原谅我吧。我们重新开始。”
“这算什么？”戴恩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面弄得多少有点云里雾里，她口吻疑惑，问他。
莫凡郑重地说：“之前的事情你惩罚过我了，你那么狠心，竟然真的离开我。连面都不愿意再见了吗，我真的知道错了。”
“跟我回家，回我们的家。”后面一句他说得极重。
语气态度都诚恳得出乎戴恩意料。
“你先起来。”她伸手去拉他。
戴恩还没有迷糊到觉得事情会这么过去，两个人之间一旦有了隔阂尤其是这种原则上的，是不会轻易过的。
“小莫你们。住吗。我”林小花刚想上来问问女婿晚上在不在家里住，一上来就看见眼前的一幕，嘴里的话都打结了。
“他不住，他一会就走。”戴恩抢先发言。
莫凡，斩钉截铁说：“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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