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盛家已经两周多了,除禾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醒来先看两眼家规,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后去餐厅吃早餐,跟盛欲一起坐车去上学,放学后跟盛欲一起坐车回来,洗漱完准备吃晚餐,饭后回到卧室做功课背家规。
虽然每天过的枯燥乏味,但他已经很知足了,毕竟他以前连这种枯燥的生活都没得过。
如同珍惜好不容易得来的珍宝那样,珍惜在盛家的每一天,如果再不珍惜的话等到母亲度蜜月回来就可能不会这么美好了。
今天放学时除禾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正巧赶上他们常走的那条路在维修,便换了个小路走。
除禾独自走着,边走边小声地背着课文,路过一个胡同时他听见有争吵的声音传了出来。
他发现那个不见踪影的盛欲和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在一起。
“我受够你了……”
“分手……”
听这些什么“分手”、“再也不见”的字眼他猜测女孩是盛欲的女朋友。
除禾对他哥的这些八卦无感,怕被看见了还可能没法解释,转而找了个别的路绕开了他们。
他是第一个回到车里的,眼看快要到发车的时间也没见盛欲出现。除禾胡思乱想起来:以往盛欲都是跟我一起放学,怎么没听说或见过那名女生?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违反家规,这要是被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呢?
这个后果他不太敢想了,毕竟盛欲是盛家亲生的,有很多规矩他肯定比自己懂,也不太轮得到他来担心。
除禾拿起书包,翻出钥匙开门,进门后他发现那个消失了几天的妈离奇的出现在家里。
她不是三周后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除禾深呼吸,眼不见心不烦,径直地往楼梯的方向走。
母亲见他没个眼力见把他叫住了:“回来了怎么不打招呼啊?这几天没有人管,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除禾下意识地发抖,只想快点远离母亲回到自己的房间,慌张地回答:“不是的母亲,我错了,我不知道今天您要回来……”
“切。”母亲撇撇嘴,嫌弃般地摆手“别叽叽歪歪的了,这几天怎么学的规矩?都喂狗了?快滚去书房见你父亲,得让他好好管教你!”
除禾忐忑不安地上楼去敲开书房的门,房间里是一片寂静,他冲着背对着他的男人说话:“您好…父亲,听母亲说您找我……”
盛父没理他,转过身和他新婚妻子对话:“夫人,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母亲冲男人谄媚地笑,声音甜得发腻:“先生您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也不知道是跟哪个男人的种,姓什么也不知道。您呢,想当个儿子养的话就费心教育教育,考好了还能拿奖学金,不想养就当个下人,当个宠物。再不行他还能给您取乐。
母亲话里的字里行间让除禾犯着恶心。他听男人对“取乐”有些许的兴趣,不自觉地去抠手腕上的疤。
母亲解答着男人的疑虑:“这孩子特别招男人稀罕,有很多人为了上他,专门来家里问价呢……”
除禾听着这些话,生理性的反胃、手抖、呼吸困难,他生怕下一秒他就会听到类似想要跟他上床的字眼。
“我没那些癖好,对小孩没兴趣。”男人的话如同利剑般斩断了房间内的窒息感,他如释重负,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方才交谈间压抑的氛围也荡然无存。
男人把目光放到除禾身上:“来,抬起头来,看着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除禾抬起头不敢和他对视,目光有些躲闪,紧张地回答:“我叫……除禾…”
男人点点头:“除禾,我记得你来家里有段时间了,这里的环境还住得惯吗?”
除禾连忙点头:“住的惯的,我从没……从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
他看见男人微笑地面对他,双手扶在他肩上:“那你愿意成为盛家的孩子吗?还是像你母亲说的那样做一个家里的佣人?不用担心,我充分尊重你的决定。”
除禾觉得他没得选,如果成为了佣人他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再强迫他去干那些事情,会不会还有更多像他之前的那个父亲一样威胁到他的生命,但如果成为了盛家的孩子……不但会有优渥的生活,还可能让母亲断了这个念头。
结果显而易见,他选择做盛家的孩子。
“好,那从现在起你就是盛家的养子,我就是你的父亲,既然是盛家的孩子就要遵守规矩……”他说着,脸色阴沉了下来。
下一秒盛父的巴掌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除禾被强大的力气打在地上,他错愕地看着地面,脸颊是火辣的疼痛感,耳边传来盛父的声音。
“我记得临走前让你哥哥告诉你要牢记盛家家规,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改去你身上的陋习,从明天开始管家会教你最基础的礼仪和规矩,给你一周时间熟悉家里的规矩,下周我会亲自检查。
“先生消消火,这小子散漫惯了,从头教育多费时间,天生的劣根,培养不成才的。”
“他是盛家的孩子,即使不是亲生的那也是个孩子,不守规矩就得管教。”
“那是那是,按你心意来嘛。”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大门关上。
除禾觉得他们的到来仿佛只为这一个小小的巴掌。
刚才发生的事情提醒着除禾,一切只不过是泡沫罢了,他从未真的得到过什么,他自以为逃离了那栋破烂的出租屋来到气派的别墅就能有个稍微平稳的生活,结果只是从心理身心上的折磨变成另一种方式呈现。
除禾安慰自己至少没有每天扒门缝的恶心男人来爬他的床,至少他有个独立的可以上锁的以供他休息的避风港。
规矩嘛……他们这些有钱人规矩多也正常,只要学会了,表现出他们满意的样子就好了……
没多长时间除禾听到了门铃声,他不太想管,随后又想到脸上的巴掌印又开始担心是他的那个父亲回来了。
犹豫中去开了门,发现是盛欲在门外。
盛欲盯着除禾脸上红肿的印子也没说什么,就跟没看见一样。但令除禾奇怪的是,莫名的在盛欲的脸上感觉到了笑意。
进屋后盛欲罕见地开口询问:“父亲是不是回来过?”语气好似带有某种微妙的愉悦。
除禾敷衍的嗯了一声,想快速跑回房间却被盛欲拉住了。
“等等。”
见盛欲从他的房间里拿出冰袋和药膏扔给了他,除禾下意识接住,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一颤。
除禾不清楚为什么盛欲会给他这些,也不像是个会同情心泛滥的人,怎么就会突然帮他?
道过谢后回到卧室,翻看着那本厚重的家规,目光机械地扫过一条条冰冷刻板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睛。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嘴唇无声地翕动着,试图将这些规矩刻进脑子里。
“与家主或主母对话时,目光须低垂,不得直视对方眼睛。”
“仪态必须端正,不得弯腰驼背…”
这些命令式的词语构筑起一个无形的牢笼,比他从前在破旧出租屋里更为严苛和窒息。
在那里,恐惧是直接的、**的,是门外客人们的砸门声和强迫他的无力感,是每一次深夜里无法安眠的惊惶。而在这里,恐惧被包裹在华丽的锦缎和繁复的礼仪之下,变成了无处不在的审视。
脸颊的刺痛再次鲜明起来。他想起盛父打他时那毫不留情的力道,和那冰冷而充满掌控欲的眼神。
只有一周时间去熟悉家规。
下周,这具身体必须完美地呈现出这些规矩,否则……
他不敢深想“否则”之后是什么,或是许更为疼痛的惩罚,或许是精神上的折磨。
目光落在盛欲给的冰袋和药膏上。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起冰袋,小心翼翼地贴在了肿胀发烫的脸颊上。刺骨冰凉的感觉瞬间缓解了灼痛。冰敷的凉意暂时压下了□□的痛楚,却无法驱散心底的寒意。
这温度有些太冷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头脑似乎也因此清醒了一分。
药膏他没敢去用,他不确定那是什么,或者换一种说法,他不确定盛欲为什么会突然帮他,以至于不敢去接受别人的好意。
下次再还给他吧……
他重新低下头,目光死死钉在家规册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页的边缘,指甲缝里沾上了纸屑。
背下来……一定要背下来……他在心里默念。这只是为了生存下去,为了可以在这个可以上锁的房间,这个曾给过他些许温暖的避风港生存下去。
枯燥的条文在眼前晃动,字迹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将冰袋换了个位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上面,口中默念:
“盛家家规:每天需在6:30前整理完毕,仪容需整洁……”
“用餐前应等候所有家庭成员落座后方可进食,用餐时不得发出咀嚼声,不得……”
“受训时不得违抗,如有任何违抗意图,包括但不限于叫喊、流泪、躲闪……”
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枷锁,每一条都像构成牢笼的一砖一瓦。
他麻木地背诵着,将自己裹进把抵挡冰冷规矩之外的被子里,试图驱散那无处不在的、来自这个家无情的寒意。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房间里的光线愈发昏暗,只有书桌上台灯的光圈笼罩着他和他面前那本沉重的、决定着他未来命运的盛家家规。
脸颊贴着冰袋的地方已经冻得有些麻木,轻微的肿胀和疼痛感驱使着除禾强打起精神去看那些繁杂的条目。
他的体温被裹在身上的毛毯一点点捂暖,但心口那块地方却始终沉甸甸地坠着,冰冷而又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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