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坏心眼地亲了亲她的脸颊,说道:
“好吧,那我就不问了。”
他把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他没用力,只是轻轻地搭着,一种尖锐的疼痛却从泠川的肩膀上传来,搅得她心神不得安宁。
泠川推开他的手,产生了一种无力的愤怒。
在之前,她一直因为自己的后半生没有着落而感到煎熬,可如今她已经有了去处,那种煎熬感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烧越烈。
她被自己漫长的思绪包裹着,像身处重重浓雾之中,除了被动地承受顾时的情意,她真的没有什么能做的。
他想娶,她只能嫁,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成。
泠川咬着下嘴唇,试图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我一会儿要回王府去拿我的东西,顺便把金盏也一起带来。”
顾时点点头。
“让侍卫和宫女一起跟着你。”
她没说话,像是默认。
“我这几日忙,可能会顾不上你。”
此言非虚,顾时确实公务缠身,不过他有的是时间跟泠川慢慢磨。
泠川没管他,直接站起来往外走,小宫女赶紧跟上去。
“娘娘,奴婢名叫青叶……请娘娘别嫌奴婢愚钝。”
她伸手想去搀泠川,却被泠川推开。
“我自己会走路。”
青叶随着泠川出宫,外面停着一辆比以往华丽得多的马车,泠川皱了皱眉。
从前顾时根本不管她去哪,她出门随便招呼一辆人力车,好一点的,次一点的她都坐过,整体待遇也就比下人强点有限。
泠川看着这辆马车抿了抿嘴,问:
“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
青叶说道:
“陛下德政,不再给皇宫设禁,先前的宫妃都拿了银两回家,有的甚至改嫁……我们这些微贱的宫女歇闲时也能自由出入。娘娘身份尊贵,出行需得与我们这些下人区别开才行。”
青叶说的时候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给宫女们休假和自由出入的权力真是不可多得的德政,陛下登基才是众望所归。
她一刻都不离地关注着泠川的一举一动,殷勤得紧,泠川觉得有些不自在,却不好开口。
回王府后,看到金盏在躺椅上偷懒的样子,泠川莫名其妙觉得松了口气。
“金盏。”
被抓住偷懒,她从躺椅上有些狼狈地爬了起来。
“哎!泠川姑娘!”
青叶抢在泠川前面说道:
“金盏姐姐该改口叫娘娘了。”
陛下的命令,她一定会好好执行,特别是成亲这种大事。
金盏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她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紫,最后竟变成了一种怪异的同情,她都被自己怪异的怜悯心吓了一跳。
泠川皱了皱眉说道:
“不必了,还叫我泠川姑娘就好。”
“这是陛下的命令。”
青叶对这种事情很执着。
“娘……娘娘……”
金盏觉得有些滑稽好笑,不得不强行把笑压下去,嘴角又控制不住地翘起来,如此反复几次,面颊竟然开始不停抽搐。
泠川叹了口气。
“想笑就笑吧。”
她无奈地看着一脸不解的青叶,说:
“我和金盏有事单独说,你现在这里等着吧。”
金盏憋着笑,跟着泠川进了她的房间,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来真的啊?哈哈哈哈哈我绷不住了……泠川,你……你什么位分?”
泠川无语,
“你之后就知道了……”
金盏承认自己的笑声里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成分,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暗自庆幸自己不用嫁人。
“可怜见儿的,到底是为难你了。”
泠川只低着头嗯了一声,心中有些酸楚。
被磋磨六年也就算了,可她还要守着顾时百年,到了死都摆不脱。
“我母亲留给我的银簪,你放在哪了?”
金盏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银簪,那上面雕刻着玫瑰的纹样,做工有些粗糙,但泠川知道这是一把锋利的刀。
“这儿呢,姑娘收好了。”
泠川想起自己前些日子还在房间里藏了止吐药,如今顾时要与她成亲,她再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便直接问道:
“金盏,我之前在抽屉的画底下放了一小瓶药丸,你可见过?”
金盏的脸色变了变,道:
“啊?那是药丸么?我闻着好大一股山楂味,以为是山楂丸便吃了。”
泠川无奈地叹了口气,
“嗯,就是山楂丸,消食开胃的,你吃便吃了吧。”
她对着镜子,把簪刀插进鬓角。
泠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长得像父亲也像母亲。
父亲凤眼秀鼻偏生配了个方脸,母亲脸型秀气五官平平,凡是父母脸上的长处,全都一分不差地随到了她的脸上。
母亲二十岁的时候已经同父亲成亲了……
她若是在天有灵,知道了她在一张平平无奇的床上生出的女儿,如今竟成了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娘娘,她会感到欣慰,还是心疼?
泠川用拇指狠狠按了下那簪刀上的花纹。
“金盏,同我一起回去吧。宫中的人毕竟是用着不习惯。”
金盏的脸上一下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顾时和泠川都不在,她在王府里实在是摸鱼摸得很爽,可她又因害怕自己被裁而感到焦虑。
“姑娘,宫中的规矩大不大?”
泠川无语地看着她。
“顾时似乎给宫女们排了假,休息时能自由出宫,应该还行吧。”
“有没有什么三跪九叩之类的东西?”
“那倒是有的,我看宫女们都照常跪了。”
金盏假笑道:
“姑娘,这王府到底还是需要有人打理,我还是留在这吧……”
泠川点点头。
“那好吧……只可惜你摸不到宫女们养的漂亮小白猫了。”
她皱着眉头继续说:
“那小白猫可粘人,一摸就呼噜呼噜的,一碰上人就如同浑身酥软了一般,直接瘫倒在地,还亮出肚皮任人抚摸,不过顾时似乎不怎么喜欢它,若是无人照拂,恐怕很快就要毛打结了。”
光是听到泠川的三言两语,金盏就忍不住被勾引得鼻腔发热。
“姑娘……别说了……我这就同您一起过去,我一心一意地伺候您,忠诚之心日月可鉴。”
泠川狡黠一笑,应道:
“好。快去收拾东西吧。”
本着对小猫咪的一腔热血,金盏很快就打包好了自己的东西。
“金盏,你的东西这么多吗……”
泠川看着大包小包十分无奈,
“青叶,去叫侍卫来抬吧。”
“娘娘,这些奴仆的东西会弄脏您的车子,还是单独再叫辆车拉回去吧。”
青叶说道。
泠川原本打算一起挤挤算了,听青叶一说便改了口。
“好吧,一趟全拉走确实怪挤人的,我先和金盏一起坐车回去,你再叫辆车把她的东西拿回去,别有什么闪失就行。”
青叶一下被噎在原地,木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她眼睁睁看着金盏同泠川一起没大没小地进了马车,就如同心从高处被丢下去了似的。
这王府内的下人如此松散,想必泠川治家不严,威信有失,纵容得这金盏也如此散漫刁滑。
可一个散漫刁滑的奴婢却能得到泠川的亲信,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她从来不失规矩,伺候殷勤,可泠川偏偏就不喜欢她。
这世间岂有越努力越出错的道理。
她抿了抿嘴,对着来帮忙搬东西的侍卫摆起了脸色,侍卫也只一声不吭地被她刁难。
泠川正坐在马车里,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金盏戳了戳她。
“泠川姑娘,您看这些小报,我看了直纳闷。”
泠川接过金盏递过来的小报。
报纸上的故事越写越夸张,总结下来就是——顾时是宽仁的翩翩君子,绝无可能对她这个义妹有半点非分之想。
小报上的东西是七分真三分假,特别对后宫的德政大书特书,颇为肉麻地赞誉了顾时是如何体恤宫女,宽待老宫妃的。
她自然知道金盏在纳闷什么,顾时既然真心要娶她,又何苦派人写这些跟她撇清关系。
泠川的牙齿扣紧,手指发抖。
这些离谱的故事恐怕是不希望她与顾时成亲的人写的。
秦思昭,他竟不知民不与官斗的道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金盏,悄悄把这些东西烧掉,别让顾时知道。”
金盏心领意会,她才懒得管泠川和顾时之间的恩恩怨怨,只要不牵扯到她就行。
她当然知道那日与泠川一起看戏的男子不是杨若云,心中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颇为默契地闭口不谈。
毕竟说出去对她也没一丁点好处不是吗。
她看着泠川心事重重的样子,叹了口气,颇为罕见地对泠川有了一丁点同情心,真是谁都不容易。
虽然她也有种种无奈,但终归她不用吃爱情的苦,也算是一种福气。
泠川心想,秦思昭很可能对她和顾时之间的恩怨浑然不知,才贸然接近她。毕竟顾时之前还给她择过夫婿,他有所误解也是常事。
她现在只想快点联系到秦思昭,叫他赶紧放弃,不然……
他的好意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想到那种惨烈的结局,泠川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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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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