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际,杜侍郎清醒许多。
他声音嘶哑:“去年年末,本官得了怪病,往太医署去,却是治不了。”
“是,咳咳!是刘刺史向我引荐了一位名医。”
正理卿诧异。
这怎的又有地方刺史给搅和进来了?
先前杜侍郎发疯时所说的狂语,可与这会儿的说辞不搭边。
那会儿杜侍郎大喊大叫,骂的是——
“是丞相!”
“他引荐的那位名医曾为杨夫人续过命。”
杜侍郎神色变得诡异,幽幽地看向正理卿。
正理卿眉头一蹙:“可有证据?”
“本官曾因季勤被贬南荒一事,咳咳!闯进过丞相府。”
先前杜侍郎被水泼醒,且逢秋日,虽过去些时辰,可贴身的衣物依旧濡湿。
“我,我…恰巧撞见医师为杨夫人送药。”
杜侍郎不觉冷,思绪飘至旧日时光。
他曾见过丞相夫人,那是病入膏肓,死气缠身,可名医却为人续了足足八年的命,若非杨夫人自缢身亡,说不准现今还能出入宫廷夜宴。
季勤,季勤是……
季勤是他的小弟,性子直率,却又细腻,故而常做些愚蠢至极的事。
母亲去世前嘱咐他照顾好季勤。
“季勤……”
“母亲……”
“儿好冷,儿想吃烤橘子,儿……”
正理卿心中莫名一突。
可杜侍郎这模样便是犯病一般。
“医师!医师!”正理卿扭头大吼,身子却朝前方的杜侍郎而去。
他摇晃杜侍郎的右肩。
“杜大人!杜大人?!”
杜侍郎的脑袋一垂。
正理卿将其头颅抬起,撞见一张笑脸。
无比恬静,无比安详。
可此情此景,却是诡异至极。
正理卿屏住呼息,大力扯开杜侍郎的衣襟。
莲纹灰黑,层层叠开。
……
司玦正于里屋听兰补阙讲“鬼故事”。
“小舅舅本是县里医师,喜钻研药理,治病救人乃其毕生之志。”
“可一人之力,又何能祛退疾病万千。”
兰潜轻叹一声。
那时适逢灾年,瘟疫并起。
药草救不了他人性命,唯以火焚之,断绝恶疫来源。
小舅舅遭了刺激,头脑混沌,便落入舍瘵邪教的圈套。
“说来好笑,姑父曾摔断过腿脚,姑母便寻来神婆,烧符水饮之,饮下后竟能下地走动……”
赵遇接话:“未过多久伤得更重,神婆逃之夭夭否?”
“大人猜的没错。”
赵遇轻嗤一声。
“人性懦弱,难免借助于神鬼怪异之力,以谋求心中痴愿。”
司玦翘翘脚尖。
他们不应该讨论真假舅舅的事儿吗?这两人怎的又扯到巫术上边去了?
司玦拍拍手。
他看向兰潜:“你可确信其真假?”
兰潜点头,又摇头。
“尚且不知事之全貌,还需确认临安一方。”
毕竟太过凑巧,两方生疑,谨慎些才好。
司玦默了。
他觉着受害人的身份应当不假,假的该是在临安潇洒的那位。
兰潜说他那小舅舅归家后弃医从商,又说小舅舅毕生之志为救病之人,性情大变如斯,怎能让人不生疑。
“只是贸然试探,怕是会引人怀疑。”兰潜低头沉思。
他需得寻个周全的法子。
临安距京遥远,变数太多,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我不就山,便由山来就我,红白喜丧,吃个席总归得抽出空闲日子来。”
顷刻之间,司玦便想出一个完美的对策。
他看得出兰潜心中定数,应是对远在临安的小舅舅生了疑,不然何来试探一说?
只是司玦这话说完,在场的另外两位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至他身上。
半晌,赵遇先开了口。
“兰大人父母健在,小弟与小妹也非早逝之貌,那便只有喜事一说。”
司玦去看兰潜。
兰补阙一副怔愣模样。
司玦莫名想起前些日子兰潜那委婉的拒绝,也自觉心中起了尖酸刻薄之意。
“那兰大人便寻个小娘子家家,办个婚宴罢,到时候我便也去吃你的喜酒。”
“殿下,我……”
“大事不好了赵大人!”
砰地一声,一人闯入里屋。
来人喘着气:“大,大人,杜侍郎去了!”
……
短短半个时辰,司玦怎么也没想到,再见杜侍郎,会是此情此景。
一墙之隔,杜侍郎悄无声息地咽了气。
正理卿命人褪去尸身衣物,仵作则细细查探。
司玦倚靠于房间一角,透过人群缝隙,望见灰黑色的莲纹。
“往生吗。”
“往生?”
司玦向兰潜解释:“是舍瘵教拿来糊弄信徒的秘药。”
“有些病治不了,舍瘵教便借由来生稳固其位。”
往生秘药,服之无痛无感,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五感便会慢慢消失。
直至死于幻梦一场。
“舍瘵信徒视服用‘往生’为圣礼。”
兰潜闻此语,垂下眼睫。
“如此骇闻,竟不曾听说。”
司玦在心中叹气。
往生秘药非野菜之类,极难调成一剂,中招的人大都非富即贵。
“此后之事便非你我可搅和进的,兰大人兴许还得跟着一道进宫述职,若归时未至宵禁之刻,可到和乐坊间来寻我。”
兰潜抬眸,将司玦映入眼帘。
“我们便接着探讨你此前未说全的话。”
……
云卿卿翘着二郎腿,在院子里吃剥好的石榴。
给云卿卿剥石榴的小丫鬟欲言又止。
她终归还是说了:“小娘子,这般坐着对腰不好,往后若是有孕,便是吃不消的。”
云卿卿一个激灵,咽下去几粒石榴籽。
她条件反射一般回说:“我以后又不结婚,担心这个干嘛?”
小丫鬟惊愕地止住声。
云卿卿抿抿唇,心情变得有些低落。
“怎么跟我妈一个德行。”
含含糊糊吃掉一半的石榴,云卿卿又振作起来。
人总得往前走哇!
“小娘子!”
“咳咳咳!”
小丫鬟急忙上前,为云卿卿拍背。
她嗔怒地看向冒冒失失的门童:“你这干鲁莽做甚?”
门童张了张嘴,自觉冲撞了主子,声音便消下去些。
“有,有人拜访。”
止住咳嗽的云卿卿两眼放光。
是兰状元吧!是兰状元吧!她磕的CP终于又能在她面前同框了!
“且将人请到正厅,我去知会玉娘子一声!”
云卿卿满心欢喜地朝司玦房间奔去。
便未听到门童剩下的那句轻语。
“是两位陌生的公子。”
司玦正借由林师兄身体中的灵气消退药性。
“阿玉,今日便先到这罢,你现在的身子应是吃不消。”
林箬清取来湿帕,为司玦擦去额间汗水。
此方小世界灵力稀薄,凡人之躯难能承受灵力的冲刷。
司玦喘了口气,他去拿林箬清手中湿帕。
“麻烦师兄你了。”
林箬清却是避开,眉头紧锁,又去擦拭司玦脖颈间滑落的汗滴。
“师兄?”
“师兄?”
司玦不敢动。
他看到林箬清这严肃的模样,觉着奇怪。
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待擦拭干净汗水,林箬清道:“阿玉,莫要与我生分。”
“此般小事,我也是能为你做的。”
看到师兄此般正经,司玦先是怔愣,尔后弯了双眼。
“那就劳烦师兄啦~”
林箬清依旧一本正经:“昨日你不该一人前往他处的。”
昨日司玦从正理寺接他时,身上蒙着一层血腥味。
他…很担心。
“师兄这是在怪我把你一人留在牢狱中?”司玦扁嘴。
可这话儿带着撒娇卖痴的意味。
此刻司玦显露的是真身,却因药丸变了几处模样,这会儿反问起来,倒也不会让人心生反感。
林箬清在司玦的迫近下后退。
待后腰抵上桌案,张嘴讷讷:“怎会。”
司玦却笑了,笑颜甚是璀璨。
“啊呀,师兄你可真不经逗。我能不知晓你的性子?你何时是计较那么多的人?”
他后退几步,由林箬清站直身子。
林箬清低头看着尚未长开的少年。
“阿玉现在的模样甚好。”
“嗯?”
“昨日再见你,阿玉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现在精神许多。”
这会儿轮到司玦愣住了。
林师兄甚么时候变得如此细腻啦?
林箬清摸摸司玦的头:“阿玉若是遇到麻烦事,便说与我听,此番身躯虽无用,却也能为你挡下明枪暗箭。”
哪有!司玦心中讪讪,可耻地谴责那一瞬间的动心。
可是。
司玦问:“不会受伤?”
林箬清答:“此前爬山,百丈高,跌落崖底无碍。”
“我要是把你推出去,师兄不会生气?”
“能帮到阿玉,我心欢喜。”
“师兄——呜呜你真好!”
司玦感动地几欲流泪,一把抱住林箬清,蹭了蹭身下人的胸膛。
师兄的安全感谁知道,阿玉知!
“玉娘子!”
门被猛地推开。
云卿卿张大的嘴没合拢。
云卿卿瞳孔地震。
虽说昨天她就对新来的大帅哥很好奇也好奇帅哥和大佬之间的关系可是大佬不是要攻略兰状元吗怎么现在啊不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大佬这是在干嘛啊啊啊啊啊啊她磕的CP是要中道崩殂了吗??!
可看到司玦淡定地松开熊抱的双手,云卿卿满腔的质问之情就此灭了。
她道:“状元郎来找你了。”
司玦:“哦,那走吧。”
云卿卿欲哭无泪:“人在正厅,我们走吧。”
……
复健ing写着写着感觉还不到位,不得劲。
狗作者的心飘到另一本的设定中去了,想开一篇新的修罗场Max刺激Max版本练手复健abababa……
仙侠:温柔茶艺(以力服人)美人受,然后切片攻,以及其他阴郁衷情、风流浪荡、正人君子、疯批病娇配角攻真的好香
(码字之心蠢蠢欲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1章 花明月暗笼轻雾(七)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