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市十一区，收容所审讯室。
——事情就是这样了。
光是把罪名的经过大致解释了一下，尤言手都要断了。
陪审新人翻看着记录，忍不住咂舌：这也太倒霉了……这人运气都花到哪里了，怎么能倒霉成这样？
星光也梗住了，看着那个可怜的脑袋，都没心情继续开玩笑了：“明白了，我们会核实情况的，如果事情属实，你一会就可以走了。”
陪审带着记录离开，阖上门的前一秒，不小心漏出了一点“嘿嘿嘿”的声音。
尤言循声看过去，正好看到他一脸神秘的微笑消失在门后。
……什么毛病？
室内只剩下了两个人，星光从桌后起来，站到尤言桌前，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
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
趴在桌上，尤言鼻子有点酸。
录音录像变声器都关了，星光低声安慰：“别难过，不是你的错。”
皱皱鼻子，尤言侧过头，在桌子上写：那个人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刚刚还送来了一份谅解书。”
——真的？
尤言有点怀疑，他说出那句话后，可是眼睁睁看着一块巨大的黑色固体凭空出现，砸在那个男人的头上。
起码得……脑溢血吧。
——别骗我。
轻嗯了一声，星光调出一份资料：“你看，那是个异能者，身体素质很不错，有了这份谅解书，等一会确定完你就可以走了。”
尤言看着资料上“鉴定为轻伤”的字样，终于松了口气。
星光看着他松懈下来后水润的双眼，摸了摸他的头，有点迟疑地问：“你住在哪里？我一会送你回去？”
摇了摇头，尤言拒绝了星光的好意。
看来不想和异能局扯上关系的决心还是很坚定，星光也不强求，点开手环上的信息，道：“行，确认完了，你回去吧。”
“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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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收容所出来，尤言一眼就看到了路边的男人，他还是一身稀奇古怪的穿搭，但是脑袋上多了一圈绷带，之前看到的黑气也不见了。
脚步踌躇了一会，他深深吸了口气，往那个方向走去。
男人若有所感地回过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低哑的声音温和得恰到好处：“你好。”
尤言拉出写字板：你好。
犹豫了一下，他加上三个字：对不起。
有很多话想说，今天的遭遇在脑海里一一闪过，但发动异能是他主观上的行动，说多了像是在推卸责任，想来想去，还是暂且先道歉。
轻飘飘的三个字，大概无法和他造成的伤害等同，尤言脑子里转着自己能给对方的东西。
男人一双天然弯起的猫眼中水波荡过，没有就着尤言的话展开任何话题。
“一起走吗？”
眨眨眼，尤言点头。
绚烂的灯火光装饰着城市灿烂的夜景，可是观众无心欣赏。
“我叫殷不语，你呢？”
——尤言。
殷不语微微点头：“我们的名字挺有缘的。”
一个说，一个不说。
尤言低下头：什么缘？孽缘吗？
路灯下，殷不语侧过头冲他笑：“尤言，谢谢你。”
尤言愣了一会，看着对方眼中诚挚的谢意，才反应过来对方说得确实是谢。
“其实我这两天状态很差。”
虽然不明白事情的转折点在哪里，尤言还是乖乖进入了倾听模式。
——怎么了？
殷不语叹了口气：“我工作的地方很忙，很多事压在身上，压力特别大。”
“前一段时间尤其，一位很有威望的前辈辞职了，导致很多人不满，闹出不少事，我的工作跟着翻了好几倍。”
“人际关系也是一团糟，”殷不语的眼睛里溢满了忧愁，“顶头上司总是工作推给我，同事经常犯错，我连轴转了一周，精神几乎都要崩溃了。”
好惨啊……
今天一天，尤言听到两次关于工作的抱怨了，深深地认识到了社会的残酷。
“所以，”殷不语看向他，眼中再次浮现出诚挚的谢意，“你的那句弱点攻击正好把我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让我的精神清醒了很多。”
与这张笑脸面对面，仿佛一股柔和的春风吹拂着尤言，让他身心都轻松下来。
弱点攻击本来是看穿弱点，然后将言语打击化成高密度“压力”固体，打击被攻击者的精神的异能。
打击越大，压力越大，攻击力也就越高。
能发挥出正向作用算是歪打正着，和尤言没有关系，他仍然为攻击了对方心存愧疚，被感谢了反而特别不好意思。
——你不用为了让我安心特意这么说……我受不起。
殷不语脸上的笑意放大，眉眼间都是亲切的温柔：“相信我，我这样说并不是想让你安心，而是真的，你救了我一命，我发自内心地感谢你。”
尤言看着他，瞳孔都放大了，脸上忍不住染上一层红晕，手颤抖着字都打不出来。
“如果你实在觉得很不好意思……可以请你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尤言狠狠地点下头。
现在这个时候，对方就是邀请他炸了身后的收容所，他咬咬牙说不定也能照做——前提是把里面的人疏散掉。
男人的笑声融在夜色里，悦耳地让人心动。
他温柔地伸出手：“可以请你做我的朋友吗？说来惭愧，我活到这么大，一个朋友也没有，经常会感到孤独。”
朋友……
转开通红的脸，尤言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我以后可以叫你小言吗？”殷不语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开来，发自内心的喜悦消融掉了面容带来的忧郁，将冰山全数化成令人心跳加速的暖风。
天啊……尤言被闪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抛开一言难尽的衣品，这就是冰山脸帅哥敞开心扉后露出的闪耀真心啊。
招架不住招架不住。
他胡乱地点了两下头，赶紧加快脚步，但是走到岔路口，他就记不得路了。
来的路是被须乐天丢出来的，而且当时陷在“坚持”轻易破掉的打击里，压根没心情记路。
想了想，他打算叫出叭叭。
还挂着一脸春风的殷不语适时开口：“小言不记得路吗？”
尤言停下动作，点头。
——我今天刚搬来。
“那跟我走吧，我知道一条很近路，”猫眼微微眯起，黑色的瞳孔里划过一丝狡黠，“特别近。”
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但看着那双盈满笑意的眼睛，尤言还是不由自主地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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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悠苑。
须乐天陷在小咪浓密的毛里，翘着脚打游戏。
“啧”的一声，不知道是在发泄对游戏的不满还是什么。
一条腿扫过地面，随便挑了个饮料罐子踢出去。
锡制的管子在空中擦出火花，从窗台上蹲着的男人脸边擦过去。
“怎么这么暴躁，抽卡又歪了？”
须乐天冷冷地射过去一眼，懒得多说，点开了充值界面，又拉过小咪的爪子代抽。
看来是说中了……杨繁就地坐下，真心劝道：“玄不改非，氪不改命，早点退游吧，你不适合玩运气游戏。”
也要为可怜的钱包打算不是？
须乐天懒得继续这个话题：“来找我帮忙收尸？”
“那倒不是，我没找到人。”
“那还不快去找？”
“暂时找不到了。”
须乐天施舍过去一眼：？
杨繁把异能监测器丢给他，健康的绿光在暗室里异常突出。
防止过度侵犯被监测人的**，只有异能逸散达到一定水平时，才能在监测仪上看到各种信息。
而现在，这个监测器上的水平前所未有的低——除了逸散值，什么都没有。
点开过往的记录，可以看到一个曲线断崖——半秒内，峰值骤降到超低水平。
须乐天皱眉：死了也不可能下降得这么多啊。
“这监测器是不是坏了？”杨繁发出疑问，“你拿着这个去讹后勤一笔吧。”
心微微一动，须乐天努力抵挡住诱惑：“这是最新款的，不可能这么容易坏掉，而且我带着小咪找了一会它就不找了，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猫本就是感应到了主人状态不好，才从异能局跑出来的，忽然安静下来，就表示主人的状态稳定了。
须乐天没管那么多，看猫猫不执着于找主人了，就把它带回屋打游戏了。
“猫没来得及赶到他身边，那能发生什么呢……”杨繁思索了一会，忽然问，“今天那小孩什么情况？他手环上的抑制器也是科研组的最新装置，可是……”
他敲着做成墨镜样的异能探测装置，想起在界碑前看到尤言的那一幕，不断从他体内逸散出的异能力让他整个人成了一个行走的黑团。
那种状态居然还没有异能失控。
“跟他一起的不是你吗，我怎么知道？”须乐天拿过纸巾给小咪擦爪，又点开了充值界面。
“别装蒜，你不可能允许对隐悠苑有威胁的人进来，还把他安排在安和楼201，你总不至于忘记202住了谁吧？”
两个濒临失控的高阶异能者住在一起，分分钟异能共鸣。
到时候整个隐悠苑都得上天。
“那不是我安排的，”须乐天再再点开充值界面，这次给自己擦了两遍手，“是他爸给他买房的时候指定的。”
“？”杨繁眨眨眼，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身影，不可思议，“不会吧，难道说……”
“是的，”须乐天语气轻飘飘的，“那是闻风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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