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江田的车上，江淮舟神情恍惚，脸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楚辞并没有过问江淮舟是为什么会背负这十万块的巨款。
如果是放在以前的江家，十万对江淮舟的确是个很小的数目。对于现在的江淮舟来说，十万是几乎要了他的命。
江淮舟拿不出十万来给孙川，但是给程若蕊订了很好的疗养院。
一订就是三年。
楚辞并不是知道这个疗养院价值几何，但一定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如果江淮舟是在安排好程若蕊回到江田，那在给程若蕊订这个疗养院应该是花了所有的积蓄。
下午三点过一刻，孙川发来一张银行消息截图。
就像楚辞说的，十万块，的确在三点准时入账。
碍于程若蕊在车上，江淮舟看了又看正在开车的楚辞，欲言又止。
程若蕊并不知道他们回来之前还发生这么一件小插曲，一路上她一直都在和楚辞说话，话里表达来来回回都是对楚辞的谢意。
江淮舟一路无言。
眼看过了江田收费站，楚辞偏过头来瞧了一眼江淮舟，他还是那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你家在哪？”
江淮舟愣了一下，他报出来一个地址，随后又补了一句：“谢谢。”
楚辞听到这两个字，眼眸沉了沉，并没有多说。
江淮舟在回到江田之前，手上的钱不是很多，租的房子很小，也就一室一厅。
窗户边靠近街边，楼层不是很高，偶尔还能听到楼下的商贩吵闹声和汽车路过的声音。
但是整体上来看，该有的家具都有，还打扫的很是干净，总体来说也不算很差。
对于一个单身男性来说，住在这里也是绰绰有余。
但是对于江淮舟母子来说，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方便。
“屋子很小，不要嫌弃就好。”江淮舟打开的门一瞬间，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楚辞幻想过江淮舟现在居住的地方，但是没想到，曾经的小少爷会愿意待在这个没有空调和暖气的屋子里，他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
天色有点暗，江淮舟把程若蕊的行礼放进房间里，又去厨房给他们倒了两杯温水出来。
“家里只有这个。”
“谢谢。”
楚辞接过玻璃杯，水温刚刚好，不会很烫口也不会很冰。
“妈，房间里的床单被套我都换过了，您就住在那个房间。”
程若蕊坐在沙发上，从进门开始就看起来有些不大高兴。江淮舟显然是看出来了程若蕊在想什么，他安慰道：“到时候我去给公司请两天假，好好陪您做完身体检查。”
“请假？还是不用了，你每天工作都很忙了，检查我会自己去。”程若蕊一脸的不赞同。
“没事，您生病是大事，在加上公司少了我又不是运作不了，我就当休息了？”江淮舟坐到程若蕊的身边。
程若蕊还是不愿意的样子，现在他们母子什么情况，她心里清楚的很。
看到楚辞在，她又不好多问。
这时，楚辞放下水杯：“我给阿姨安排，你就不用请假了。”
江淮舟偏过头去，“不好吧，都在占用你的休息时间，怎么好麻烦你……”
“没事。”楚辞顿了一下，“我在医院，也方便一些。”
“那就这么说定了，小楚陪我去，你就乖乖回去上班！”
程若蕊变换这么快，江淮舟也明白，没有在推掉楚辞的好意。
只是现在他欠楚辞的，可越来越多了，多到开始数不清，好像怎么算都是他欠的，从始至终。
楚辞一直都是大人口里优秀的存在，不管是学生还是成人。
程若蕊白天检查完，没有麻烦楚辞送她回去。
“小楚，就不麻烦了，今天都耽误你一天，我认得路，坐公交慢慢回去。”
经过一天的检查，程若蕊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楚辞似乎一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江淮舟正巧在这个时候赶回来。
“妈！”
江淮舟大步走过来，还微微带着喘，他看向楚辞轻轻点点头：“今天真的谢谢你照顾我妈，改天，我一定会备好酒菜，向你道谢。”
很显然楚辞听到这话并没有表现的多高兴，他点点头，嗓音哑了几分：“没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程若蕊没有看出两人之间的气氛，她好言道：“小楚真的很用心，今天做的检查，他一直都在陪着我。”
“我知道。”江淮舟没去看楚辞，“您脸色不好，是不是累了。”
“不累，倒是你，都叫你别来，你还是过来。”程若蕊话里带着几分埋怨，可又听不出是真的埋怨，她偏过头来：“小楚阿，今天阿姨身体不太好，恐怕不能招待你吃饭了，改天一定让舟舟好好招待你。”
“阿姨客气，还是先赶紧回去休息吧。”
楚辞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在衣兜里，身板笔直的站在那里。江淮舟没敢多看，像是落荒而逃一样，再一次从楚辞的面前跑了。
楚辞见他的背影，磨了磨后槽牙。
感觉并不是很好。
应该来说是十分不好。
他很不喜欢这样，江淮舟明显看来对他有了些疏离，这又是为什么？
楚辞想了想，还是给赵瑾打了个电话。
赵瑾那边接通的很快：“喂？”
还没等楚辞开口，赵瑾就很疑惑：“楚辞，你解释解释，为什么要从你自己的私人账户上划给崇光科技的孙川，十万块！！！”
“怎么了？”
那边已经没了江淮舟和程若蕊的身影，楚辞朝着门诊部走过去，语气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又没挪动公款，别紧张。”
“这是挪动公款的问题吗？你是不是和人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了？十万块说给就给？”赵瑾忽然想起之前楚辞答应去的饭局，“不是……你该不会和孙川有什么关系吧？之前没看出来，你居然……”
“别乱想，没有什么关系，你帮我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赵瑾往椅背上一靠，还顺手喝了口咖啡，“就是组员和孙川的发生口角，把人打了，不过也没有走法律程序。”
说到这儿，赵瑾坐直身体：“所以那十万块你给孙川，是封口费？等等，你让我捋一捋……你难道和那个小组员？！”
答案呼之欲出。
楚辞从来都没有说过私人感情，赵瑾换了个语气：“你的恩人？”
听起来还有些调侃意思。
“那是有点厉害的，居然还在公司动手打人，就是不知道这个工作还能不能保得住。”赵瑾话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既然是恩人，你是不是要偿还一下这个恩情阿？”
楚辞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问道：“你说发生口角，为了什么事发生口角？”
最开始楚辞对江淮舟的印象是个暴力小少爷，也是后面相处才知道。江淮舟很介意别人对他的长相指指点点，他总觉得自己不够男子气概。
这也不怪当初在开学典礼上，江淮舟对自己动手。
楚辞揉了揉眉心，赵瑾那边沉默好一会，半天都说不出个答案来。
“算了。”楚辞的想，也许他去问本人还要快一点。
赵瑾一头雾水，楚辞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
江淮舟和程若蕊回到家，他哄着程若蕊去睡一觉，自己去厨房做饭。
有一段时间没有拿起锅铲，江淮舟还适应了好久，从网上找了几个适合程若蕊能吃的菜谱，照葫芦画瓢的做起饭来。
只不过江淮舟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白天去公司里的事。
傅博文看到江淮舟突然回来还很诧异，第一个反应就把人拉到楼道里，“你这几天去哪了？”
“我……”江淮舟想了想，“我妈病了。”
傅博文听到这话，没有继续往下问，换了个话题：“你给孙川什么好处了？昨天他都还在念叨你，说等你回来了，要去办公室里找他。”
“没什么，就赔偿了点。”
“赔偿？”傅博文气笑了，“赔偿了多少？以那个孙子的脾性，你敲诈你个几万十万能放过你？”
还真的被傅博文猜对了，孙川开口就是十万，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
看江淮舟的样子，傅博文暗骂了一声，“草。”
“本来打人就是我不对，赔偿钱也是应该的。”
“那他也不能讹你阿……”傅博文说到这儿，又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你和那个楚总，是不是真的有点什么？”
“怎么会这么问？”
傅博文一脸为难，江淮舟立马就想到孙川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是不是那孙子说了什么？！”
傅博文这才点点头，“因为你们打架的事情，上面领导的处罚说是要开除你，但是孙川把你保下来了。”
江淮舟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随后，傅博文又说：“孙川当着好多人的面说，你和楚总有不太清楚的关系……”
“不太清楚的关系？”江淮舟气笑了，“什么不太清楚的关系？我被包了？”
傅博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咽了口唾沫，眼前的江淮舟看起来十分愤怒。
也是因为这句话，江淮舟再去接程若蕊看到楚辞的那一瞬间，浑身爬满了无地自容。
——不太清楚的关系
换作是以前江淮舟的脾气，他冲到孙川面前，“我和楚辞十年前的关系就不清不楚了，若是现在还有不清楚的关系，那楚辞他肯定是眼瞎了！”
可那是以前的江淮舟会做出来的事情。
“嘶——”江淮舟回过神来，手里的削皮刀刮到指头上。
伤口不是很大，可血是一股接一股的流出来。
他沉默把手放在水龙头底下，任由水冲掉一直冒出来的血液。
“其实说的也没错，现在也是不太清楚的关系。”他低声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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