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舟的反抗是楚辞意料之中。
江淮舟浑身像是刺头一样，眼里抗拒十分清晰。
“江淮舟，你现在身体已经不能支撑下去，如果你是因为和公司签立的赌约，那我可以……”
“我不可以！”江淮舟厉声打断楚辞，后面又觉得语气不太友善，他缓了缓：“你帮了我太多了，而且现在项目刚刚启动，是不能离开人的时候，我不能丢下。”
楚辞想到全息衍生刚开始，江淮舟几乎都住在公司里，他蹙眉：“我不是在帮你，我以一个医生角度立场告诉你，你现在的状况就应该住院治疗。”
“那我也可以用病人的角度来选择可不可以住院，这件事，没有商量。”江淮舟瞪着眼睛，一副不会退让神情。
楚辞手里还拿着江淮舟没喝完麦片，神情很淡，他身量高大，站在江淮舟面前，宛如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倏地，江淮舟感到胃部有一丝不适，又不想在楚辞面前表现出脆弱，他强忍着身体不适，对上楚辞的眼睛。
有时候江淮舟都看不太清楚眼神里情绪，他捉摸不透。
楚辞最终什么也没说，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熬了一宿的关系，下巴有一层淡淡的青色。
江淮舟态度强硬，话里话外都不给一点回转余地。楚辞扭开保温杯盖子，“再喝点。”
这件事好像被翻篇过去一样，楚辞把他送回家之后，江淮舟下午坐不住，随便吃了点东西搭上药，下午突然出现在公司。
陈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他咂舌：“你不是请病假吗？好了？”
“好了，就是一点小感冒。”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感冒还会请假，那肯定很严重。”
江淮舟挑挑眉，看了一圈工位上的人，“现在进度怎么样？”
“遇到了点问题，正好你过来了，来瞧瞧。”
江淮舟一听，跟着陈笑到工位上，开始处理问题。
能让陈笑觉得棘手事情那肯定不是一般问题，江淮舟和陈笑几人在电脑前待了好几个小时。
“果然想要把游戏人物变成玩家，玩家做成NPC来引导果然很难。”陈笑揉了揉眉心：“这个想法果然很新颖啊，还是双端互通，很难想象游戏公测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
江淮舟想法在市面上算是新颖的，没有人会想到玩家不再是玩家，这个噱头放出去，都会让人觉得大吃一惊的程度。
“别的不说，最难的就是要清楚规划全息里面所有的人物关系，还有背景，就这一点，我看张烁和傅博文都快要吐了。”陈笑笑着用手肘捅了捅傅博文腰。
“我和张烁睁眼就是在研究背景人物，闭上眼都还在想，谁能知道一个人物能牵扯这么多千丝万缕关系。”傅博文叹了口气。
“那这个就要问问瑾哥了，当初瑾哥和林哥的心血，当初他们可是在学校挖了不少同校的大神来做全息呢，只可惜林哥英年早逝。”
有人插了一句，江淮舟进公司就已经明白这家公司，楚辞是挂名老板，正儿八经做主还是赵瑾。
赵瑾好像因为私人原因不太愿意接手，才会让楚辞来当个挂名老板。
不过楚辞在他们创业初期，也投资了不少进去，也这是为什么楚辞可以拿公司分红的原因。
张烁好奇问道：“林哥？哪个林哥？”
“沈林。”
“我靠，居然是沈林。”张烁反应过来：“我记得他前几年好像得病，当时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呢！”
那人压低声音：“胃癌，当时还是楚总上的手术台，，听说还是手术失误？”
“别乱说，什么手术失误。”赵瑾这时走了进来，“是沈林身子不好，没有在台上撑下去。”
那人立马噤声，赵瑾看向他们，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他还是提了一嘴：“这件事就不要在楚辞面前说了。”
“明白，明白。”
江淮舟这才想起来江末说过的那句话，“这件事对楚医生的刺激大不大？”
原来是在这样，一开始江淮舟都没有放在心上，他也没想过楚辞会在擅长领域上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全息战争》是沈林的心血，所以楚辞心甘情愿背负起这个责任。
江淮舟却不理解赵瑾的想法，他一言不发，眼睛一直放在电脑屏幕上，傅博文喊了好几声江淮舟：“小江，瑾哥叫你呢。”
“阿？”江淮舟回过神来，看向赵瑾：“有事儿吗瑾哥。”
“跟我来办公室里一趟。”
赵瑾很少来督促江淮舟的工作进程，他相信江淮舟的性格肯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跟着赵瑾进了办公室，赵瑾很随意；“坐吧。”
江淮舟还有点手足无措。
“楚辞给我说了，你身体上的原因。”
江淮舟下一瞬就绷直身体：“我没问题，我可以。”
“我知道你肯定可以，不然你也不会和我签订这个赌约，但是小江，我要告诉你，身体是工作的本钱，身体垮了，工作还怎么进行。”赵瑾本来也不想当这个说客，但下午接到楚辞那个电话，他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我和楚辞认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见到他这么关心过一个人。”赵瑾淡声说：“不要辜负了他。”
“我没有想过会辜负他，只是现在我有我想要做的事情。”江淮舟站直身体，认真看向赵瑾：“瑾哥，我身体我心里有数，既然敢签这个赌约，我就一定会完成这个项目。”
江淮舟就是有时候在某些方面就特别犟，上次和楚辞在医院说的那两句，他们也很清楚的知道，再多开口一句下去，肯定会引起争吵。
江淮舟不想，楚辞也不想。
只能让赵瑾来当这个说客，可赵瑾这个人说话没什么说服力，眼看江淮舟就要离开办公室，他一咬牙：“小江，你等等。”
“怎么了。”
“要不要听听沈林和楚辞？”
江淮舟犹豫了一下，他坐回原来的位置，赵瑾暗自松口气。
-
江田大学，是全国数一数二高等学府之一，这里王牌专业是金融和医学，偏冷门专业是计算机。
楚辞按照第一志愿，选择江田医学，这个从一开始他就决定好的。
楚辞长得帅，学习又好，运动也是一等一的出挑。大一还有空闲时间参加篮球社，也就这样遇上赵瑾和沈林。
赵瑾和沈林大楚辞一届，两人整天形影不离，就连和楚辞做朋友也是靠坑蒙拐骗。
沈林眼睛尖，觉得楚辞应该转专业来计算机系，一起来创建他们现在要做的游戏。
楚辞在江淮舟离开以后，就很少遇到这样的人，骨子里就有一种倔强在里面。
沈林为了让他转专业这件事缠了楚辞一学期，得知楚辞期末考年级第一，他这才放弃，“你都能在那个专业拿第一了，来我这个专业我不就是第二了？”
赵瑾在一旁回答：“沈林，你是不是忘记比楚辞大一届的事情？”
“你说的很有道理，要不……”沈林顿了一下：“楚辞，要不你再考虑一下？我们一起做游戏啊。”
楚辞记不清拒绝沈林和赵瑾多少次，沈林依旧乐此不疲。
在学校的时光过的很快，一转眼沈林和赵瑾大四要去实习，长时间不在学校，直到他们毕业才和楚辞聚过一次。
沈林和赵瑾这一年都在忙碌游戏制作，两人都是肉眼可见消瘦不少。
楚辞让他们二人好好照顾身体，却没想到在楚辞实习那一年，接到沈林的急诊。
楚辞亲眼看到沈林吐了好多血，他头一回感到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
他参与了沈林的抢救。
赵瑾在医院长廊外坐了很久，看到楚辞胸前都是血渍，他脸色瞬间白了，差点就没站稳。
楚辞扶着他：“他没事，只是以后要好好的养着，不能再这么劳累的工作。”
从那以后，赵瑾时刻监督沈林作息。
而《全息战争》也在这个时间段上线，获得大受好评。
但是谁也没想到，在楚辞本硕连读结束以后，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甚至超越同龄人。
他再一次接到沈林急诊，而这一次，沈林不像是之前那样没有意识。
进入手术室之前，他还有点意识，楚辞去看他。
沈林握着楚辞的手：“你现在很优秀，不要因为我，而这样。”
楚辞当时就明白沈林的意思，刚想要出声宽慰沈林，沈林又道：“赵瑾他是个容易被情绪把控人，希望我走后，能不能帮帮我，陪在他身边。”
“……沈林。”楚辞眼眸沉了沉，他淡声道：“你会没事的。”
也许是听到楚辞这么说，沈林扯出一个笑来，“很想，再回学校，和你们打一场篮球。”
这是沈林留给楚辞的最后一句话。
沈林手术并没有成功，楚辞恍惚看着心电监护仪上直线，眼眶在一瞬间红了。
赵瑾在外面等了足足七个小时，得到这个结果，直接放声痛哭。
那是楚辞没有见到过赵瑾。
也因为沈林死在楚辞手术台上，他向院里申请，不再上手术台。
很长的一段时间，楚辞一闭眼就看到沈林没有回应，满身鲜血，以及刺耳警报声。
像是一条无形线，一点点拉扯那个活生生的沈林，直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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