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忽然想起。
初遇和再遇周迟都是在晴天。
放弃喜欢他的那天,却是一个暴雨天。
大雨滂沱,伞面嘀嗒作响,仿佛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她的心上。那时温辞才明白,“我早该放弃的。”
暗恋只有一分的甜,剩下的九分都是酸涩。
过往的回忆纷至沓来。
时空好像在这一刻倒转,时间回流,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
一九年,盛夏。
九月上旬,京北理工大学开学一周后,气温仍攀升不断,近日已升至38℃。
热得人大汗淋漓,头晕脑胀。
姑妈温海玲回了京北以后,也租了个奶茶铺子开店,生意不比港城的那间差,姑侄两个日子也还算凑合,但该省还是得省。
温辞:“姑妈,真的不用了,一千的生活费够了。”
温海玲:“哪里够啊,这京北市物价高,咱们好些年没回来了,你以为还是零几年呢,一千哪里过得了一个月。”说着,温海玲从包里又取出一张银行卡塞在温辞手里,“小辞听话,姑妈身上有钱,再说那奶茶店还有流水呢,咱们是该省钱,但也不是这么个省钱法,对不对?”
温辞叹口气。
她又何尝不知道一千肯定不够。
但是姑妈养她已经很辛苦了,她得体谅姑妈一点。
“好吧,那我收下,钱不够就用。”温辞妥协地收好银行卡,不过打定主意不能用,回头可以找兼职挣钱。
温海玲摸摸她的头,“这才听话。”
“好了,姑姑就送你到门口,店里不能缺人,我走了啊。”
“姑姑再见!”
温辞挥手,一直等看不见温海玲瘦瘦的身影了才收回目光,一手提着一个大行李箱,按着一边的指示牌往寝室方向走。
路上遇见几个穿着志愿服的男生,约莫是学长,帮她拎了两回行李。
“谢谢学长。”温辞连连道谢。
“哈哈,学妹客气,不用谢,应该的。”
温辞弯了弯眉眼,随后听见学长旁敲侧击问:“学妹要不要买一张校园卡?很优惠的,我给你打八折!”
温辞一僵。
来前,她跟好朋友池佳佳打了通电话,池佳佳比她早开学两天,就吃了校园卡的亏。打电话那会儿特地提醒温辞千万不要上那些学长学姐的当!一张巧嘴说的你头晕眼花。
果不其然。
面前这位学长也是。
温辞呐呐道:“我已经办好了。”
“啊,这么快?”学长典型不信。
温辞心虚得很,努力想想以前池佳佳都是怎么唬人的,半天都胡诌不出一句话来,好在那学长也没怎么为难她,说了句没关系就走了。
温辞松了口气。
太阳实在晒得很,她撑开一柄遮阳伞,两手提着箱子上楼。
来前她看了通知书,寝室在三楼,可有的爬了。
黑色遮阳伞撑开的瞬间,阴凉了许多。
温辞用手背擦了下脑门上的汗,眨眼间,眼前忽然略过一道身影。
少年白T黑裤,单手举着手机。
像一阵风,匆匆略过。
温辞愣了一下,转而毫不犹豫地扔下行李箱,跟着跑过去。
跑的过程中,她告诉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到了拐角处,看到两个身影时,她又停了下来。
少年站在樟树下。
对面是个穿着短裙的女生,撑着太阳伞,眼眶红了,咬着唇啜泣:“为什么?”
委屈极了。
少年:“没有为什么。”
冷漠极了。
女生:“我是真的喜欢你,就不能试跟我接触接触?”
少年无奈地叹口气:“真不行。”
“周迟你混蛋!”女生抹着眼泪跑了。
少年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摇摇头,整个人像是忽然放松下来似的靠在墙上,无所事事地盯着脚尖。
过了会儿,像是感觉到什么,突然看向一边。
跟直愣愣地盯着他看的温辞撞了个正着。
温辞怔了几秒,猛地背过身去,拔腿就跑。
她唯一的念头是,不能让他看见她。
盛夏天里,京北市的夏风吹来,蝉鸣声的伴奏下,少年步履如风,没一会儿就追了上来。
周迟轻轻看她一眼,启唇喊了声她的名字:“温辞,好久不见。”
温辞停下。
原来他知道她的名字。
他们曾经在同一个高中念书,不过周迟是高三那年转学过来的,为了一个女孩儿。温辞跟那个女孩儿是同班,她俩关系特好,连带着认识了周迟。
只不过交集不多。
后来高中毕业匆匆,她没刻意去打听周迟的消息,却没想到两人竟然填入了同一所大学。
这或许也算是一种缘分?
是不是老天也在暗示她,争取一下。
温辞发呆,一个没注意,伞面歪斜,尖尖的一角戳到了周迟的下巴,他“嘶”了一声,捂着下巴说:“见面礼?”
温辞道歉:“对不起……”
周迟拿出手机看了看,好在只是刮红了,这要破皮铁定留疤。
“你也在理工大?”
温辞声音低低的:“嗯。”
“哪个专业?”
“网络与新媒体。”
“昂,新传院的,”周迟看着温辞额头不断渗出来的汗,已经打湿了她双颊的头发,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遮阳伞,递过去,“我是体院的。”
温辞呆呆地看着他。
周迟有一位患病去世的发小,很不巧,温辞跟那位发小长得特别像。
尤其是那双眼。
发小去世的时候,周迟因为比赛没能去见她最后一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愧疚的情绪之中,而温辞又跟发小长得有些像,他有些不适应。
周迟挪开目光,“你今天报道?”
“对,你不是吗?”温辞这才注意周迟一身轻,好像在学校里待了很久的样子。
“我前两天到的。”
“这样。”
又沉默了。
面对周迟,温辞心面上倒是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跳的有多快,甚至快到语言能力都快要丧失。
直到周迟轻嗤一声:“那你东西呢,两手空空来?”
温辞手一松,遮阳伞“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刚刚看到他,她几乎没有思考就追了上去,这会儿才想起来被自己丢在寝室楼下的两个行李箱。
她准备折返,手臂被扯住,周迟把遮阳伞塞进她手心,“你的伞。”
少年的掌心温度很高,发着烫,温辞手指抖了一下,连忙接过来,垂下眼说:“谢谢。”
“东西多吗?”她听见周迟问。
“……还好。”
“还好是多好?”他乐了。
温辞被他看得脸发烫,“……就是两个行李箱。”
周迟摇摇头,失笑,“这还叫还好?”
他抬脚就走。
温辞有些失落,不知道今天一别又得多少时间才能见他,理工大面积很大,一个学校很难碰见。
她正这么想着,突然脚步声停了,一道阴影忽然靠近,“还站着,不怕行李丢了?”
温辞愣住:“啊?”
周迟脸色淡淡:“今天报道人很多,行李丢了不好找。”
温辞小跑到他身边,知道他应该是因为过去的浅淡交集才会帮一下自己,“谢谢。”
好在行李没丢,被人摆在了一边,齐齐整整。
温辞悬起的心放了下来。
男生不能进女寝,但是可以帮行李搬上台阶,温辞正在跟阿姨询问寝室在哪一边时,身后一阵风刮过。
她回头。
只见周迟一手一个行李箱拎上了台阶,毫不费劲。
周迟把行李箱往里推了推,手一挥离开:“走了。”
京北市的夏季天气莫测。
前脚阳光明媚,后脚乌云密布。
轰隆隆一声,打断了温辞填表格的手,看着下楼的人,停了一秒,拿起那柄伞就往台阶下跑。
“等一下。”
他转身。
温辞鼓起勇气:“可能会下雨,伞给你。”
“嗯?”
温辞泛红的耳朵藏在头发后面,“谢谢你刚刚帮我搬行李。”
“不用,”他眸中情绪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平淡,顿了半秒道:“——你是她的朋友,我帮忙应该的。”
温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却忽然哑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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