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知道自己多年的爸妈不是自己的爸妈,或许会崩溃会质疑会消沉,可对于白愿弟来说是解脱。
白愿弟出生在岁末寒冬,大山里的村子,根本没有供暖的基础设施建设。一个不值钱的女娃,哪里是考量的范围之内。
更何况是被批了命说,养着就能招来好运和带把得后继。
生活的如何无所谓,只要活着且未经人事,死了或者破了就不成,招不来了。
白愿弟的小家安在羊圈里,母羊的奶除了喂给小羊,还有白愿弟。衣不蔽体的羊圈生活一直到白愿弟六岁,这六年是成年后的白愿弟心理无法磨灭的伤。唯一庆幸的是从来没有男性进入羊圈,除了名义上的母亲和奶奶每天会来看看是不是还活着。
只生了一个女娃的妇女在村子里是抬不起头的,在溪边揉搓衣服都会被周围的妇女说女娃不值钱,回了娘家也会让娘家抬不起头来,连带着娘家的妹妹姐姐在村里当着面被形容为不下蛋的母鸡
赵英红是恨透了白愿弟的。
后来在审讯的时候,发狂的说应该换那女的男娃..男娃
应该换男娃的啊...
白建国的身体素质不好,赵英红更是长期营养不良,没有经过产检的孩子健康岌岌可危。没到警察开始上门查案子,就因为不断地生病和土方子的双管齐下而夭折。
真后悔啊,应该换男娃的
在白愿弟六岁的时候,政府的人进了大山,扶贫帮困。有孩子的家庭都必须送去上学,有送去的家里给补贴油米。
消息通知到白建国家里的时候,林丰娘喜笑颜开,马上站了起来。待村长走后,马上去羊圈把白愿弟薅了出来,看着一件衣服也没有穿的白愿弟一脸嫌弃,扔去一件旧褂子套上就领去了村长家里。
常年不见阳光,没有营养,六岁的女孩身量只有三岁孩子那么大,听得一些话但一个字都不会说,也什么都不认识。
听得懂一些还是赵英红害怕生不出男娃,不会说话以后嫁人的时候被嫌回不来彩礼钱,轮到自己去看着她的时候,也会说点嫌弃的话。
政府的同志打听清楚了白愿弟的情况,安排只读到小学六年级的赵启给白愿弟当老师。
赵启的老婆在生下赵大强后就撒手人寰,赵启独自一人把赵大强抚养到16岁,就让人带着去了深市打工。如今年纪大了干不了农活,只得靠着儿子每个月寄回来的薄薄几块钱生活。一听照顾和教六岁的女娃一个月能领200块钱高兴的满口答应。
至此,白愿弟的世界才开始不止幽暗的石房和稻草和羊。
白愿弟15岁的时候,村子里的地被国家征收了,听说是什么地理位置好被看中了,要收去做基地。全村子里的人可以搬到镇上去,国家给一家一套装好的房子和一些钱
那时候能搬到镇上还能有一个很好的房子,是世世代代窝在乡村的村里人的毕生追求。
欢欢喜喜的签了同意书,全村浩浩荡荡的搬到镇上。
虽然自家婆娘没有生出带把的,但是几次怀孕,村里大夫都说是男丁,只是没生下来,次次滑了胎。搬迁的消息和钱财的额度,这些都让白建国更加相信道士的话,白愿弟好好活着,招运。
白愿弟16岁的时候,初中毕业。白建国没让继续读高中,因为政府不补贴了。有了些许见识脑子又灵活聪明的白愿弟,明白自己的处境。好话说了一筐,刚打工挣的钱全给家里,白建国和林丰娘第一次体会到醒来就有钱收,虽然就几百但是其中滋味不言而喻。也就松口让去读了个勉强算了高中的学校
在19岁的时候,白愿弟提出去京师打工的,可以赚钱养已经怀孕的赵英红和肚子里的弟弟。
离开小镇,一到京师站,白愿弟就有种迎接新生的错觉。
三个月后意外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白愿弟隐隐感到肩膀上压着的石头该被丢下山崖了。
以后..白愿弟想着以后,想起坐在村子里等赵大爷来领的时候,看着远处的青绿的大山,是胀满的,是想躺下的
同一年发现自己不是亲生,又找到亲生的。
同一年年头家境贫寒,年中又找到非常富裕的亲生家庭。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大喜,命运摆正的好机会。
可对于白愿弟来说,不是。
说来很巧,也姓白。
但是天差地别,算是真正的灯火可亲,两年前就开始在找亲生女儿。
白愿弟清楚明白缺失的18年,怎么补都补不齐,怎么圆都圆不起来,何况自己的心中是有怨恨的。大富大贵之家,虽然现在急于找回自己,可已经交换了人生,哪有这么容易换回来。
挣扎狼狈能出狼穴,再入虎滩是不可能的。
白愿弟下了决断,终于撑不住连天的疲倦,安心的昏睡在京师属于自己的小房子里。
2800年2.29号,京师时间24:00,也是白愿弟20岁的生日。35平方米的漆黑的房间里,从被窝里透出发亮的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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