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地宫,长生树祭坛的会议刚结束不久,空气中还弥漫着郝来生处理惠详留下的淡淡陶土腥气。
五支小队与六门四人正在应初羽和郝来生的指引下,快速整理装备、分配任务、细化作战计划。
地图铺在地上,标记着五通老巢可能的出口、能量节点以及应初羽根据传承古老记忆推测出的薄弱点。
“狰骨的能力是吞噬能量,正面强攻S 区域风险太大,”应初羽指尖划过地图上代表S 实验室的核心区域,“我们需要一个足够‘宽敞’的战场,既能发挥我们人数和配合的优势,又能限制狰骨的吞噬范围。”
“星陨之野!”兰贺接上话道,她指向地图的一个区域,“古籍记载,那里是上古战场,地脉蕴含奇异星力,空间开阔,能量场复杂多变,星力特性或许也能干扰狰骨。”
“同意。”步御尘掐指推算,“卦象算出也指向此地,凶中藏吉,是破局之地。
而且,它位于五通老巢西北方,是他们大规模出击进攻灵异界的必经之路。”
“就在那里截住他们!”盛九张拳头砸在掌心,竖瞳中破灭之力隐隐流转,“把战场放在我们选定的地方。”
“时间紧迫,”山涵之沉声道,“惠详的情报虽真假难辨,但五通提前发动攻击的可能性极高。我们必须立刻动身,在星陨之野布防。”
“还有下一个棘手的问题,封烬……怎么办?”郝来生站在应初羽旁边抱着手出声道。
郝来生的问题瞬间让祭坛内的气氛凝重了几分。
所有人都看向六门的四人,封烬不仅是同伴,更是此刻五通手中最危险的武器,也是他们计划中至关重要却又最不可控的一环。
盛九张脸上的痞笑瞬间消失:“还能怎么办?抢回来!”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但我们不需要干掉封哥,我们只需要...让他醒过来!”
姜了烛指尖缠绕的丝线无声绷紧,泛着冰冷的寒光:“仇梦遗她在后方操控,距离是她的优势也是弱点。逼她现身,或者...让她分神到极限,我的丝线,能在瞬间抓住她精神链接最脆弱的地方。”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却透着决绝:“只要能切断那根线,管不了其他的。”
“心锁...”王才休的声音低沉而稳定,清晰地回荡在祭坛中,“它虽然断了,但它连接过的‘根’,还在。”
他看向三位同伴,也看向在场所有人:
“布星宿大阵,以玉衡之位引星光,守正辟邪,稳固本心,这位置归封烬。
只有他的‘玉衡’归位,星光才能真正贯通,压制狰骨的吞噬,甚至...可以反哺我们。”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但现在的封烬被鬼气侵蚀,他回不来。强行引星力灌注,只会让他被混乱的力量撕碎,或者彻底沦为‘鬼’。”
“所以,在他踏入玉衡位、星光垂落之前,我们──”王才休的目光扫过盛九张、文哀、姜了烛,“必须用残存的心锁联系,用我们所有人的意志,把‘封烬’的意识,哪怕只有一瞬间,从深渊里拉回来。”
“但…你们想过代价吗?”应初羽微蹙眉头。
王才休扯出一个极其苦涩的笑容,指了指了指心口:
“可能是它彻底崩碎,我的心锁感知永远混乱,变成一个疯子。
可能是九张的破灭之力失控反噬,文哀与小怪物的共生平衡被打破,了烛的丝线彻底崩断...甚至,是我们所有人的精神,在那一刻被反冲重创,永远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祭坛内一片死寂。
应初羽和郝来生沉默地看着他们,骆琳等人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担忧。
“怕吗?”盛九张突然咧嘴一笑,打破了沉默,“怕他爹个鸟!朵姐一个人都敢跳地隙拉两个老鬼垫背,我们四个拉烬哥一把,还能比那更亏?”
他猛地捶了一下王才休的肩膀,“老王,别磨叽!干就完了!大不了以后咱四个一起进医院。”
文哀用力点头,判官笔在手中握紧:“心锁连着我们,这债,我们替朵姐讨,也替封哥讨回来!代价?我们付得起!”
小怪物在他口袋里发出坚定的“吱”声。
姜了烛没有言语,只是将缠绕着丝线的手指缓缓收拢,眼神却比任何话语都更坚决。
他站起身,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锤定音的力量:
“好!那就这么定了!”
“星陨之野,玉衡之位,为封烬而留!”
“此战──”王才休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年轻的面孔,最终落在五通老巢的方向,声音斩钉截铁,
“不成功,便成仁!”
就在众人即将踏出祭坛,奔赴星陨之野的刹那。
嗡!嗡—!嗡!
数道截然不同、却同样蕴含着强大意念波动的讯息,进入在场所有人的意识深处。
六门四人的脑海中:
一个苍老沙哑却带着决绝的女声轰然炸响,正是度明瑾。
“孩子们!这债,六门自己讨!这话,老婆子我当年在木牌坊前说过,今日依旧作数!”
“不要回头!不要顾虑!”
“后方,”她的声音陡然拔高:“自有阿婆这把老骨头,和那些还没死透的老家伙们给你们顶着!天塌不下来!给我放手去干!”
骆琳、步御尘、雷子姗、佘源、山涵之等五支小队队长的意识中,各自响起了本门最高掌权者或最亲近师长那熟悉而威严的声音,内容各异,却传递着同一个核心意志──支持与愧疚。
骆琳脑海中映出碧云阁主那清冷如月的面容,这一次,那清冷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是愧疚,是欣慰。
她的声音透过冰镜传来,不再仅仅是命令,更像是一种迟来的托付:
“琳儿...镜阁曾为‘盾’,却险些成了困住你们的‘笼’。为师...错了。”
冰镜微微震颤,映出骆琳坚毅的脸庞。
“碧云之光,当照彻黑暗,而非自囚于方寸,带着你的同伴,去你们选定的战场!后方镜阵,如今已非囚笼,而是守护尔等锋芒的坚盾!
碧云阁上下──与尔等同在!”
步御尘和雷子姗的脑海中同时猛然响起声音。
归一观主那平和的声音响起,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波澜:“一队二队...吾以卦象窥‘大局’,却险些失了‘人心’。困住你们的静室,非是守护,实为怯懦之囚笼。为师...惭愧。”
两人脚下忽然亮起卦盘,一道崭新的吉兆卦象“星火燎原”骤然亮起,取代了之前的晦涩。
“星火已成,大势难逆,归一观之道,岂能落后于少年热血?”
“御尘,子珊,引领你的同道,后方天道,自有为师与诸位长老,以毕生修为替你们稳住!”
佘源鞘中双刀发出了激昂的嗡鸣声,金顶山主那声音带着沉甸甸的份量和一丝释然:
“为师...短视了,锐金之气,非靠山门庇护滋养,而是在血与火的碰撞中淬炼锋芒!你们用行动,给为师,给金顶山,上了一课!”
“如尔等刀锋所指,魑魅魍魉休想越雷池半步!金顶山为尔等开锋!”
山涵之心湖之中,无极门主大长老那深沉如海的声音缓缓荡开:
“涵之...磨心堂磨砺心性,却险些困住你们,是吾等老朽的失察与怯懦。”
“但无极门之意志,非在守成,而在开拓!
后方阵法已全力运转,为你们护持本源,此战无极门与你们同进同退!”
轰!
这来自后方、来自长辈、来自各自门派最高意志的认可与支援宣言,瞬间将祭坛内原本悲壮决绝的气氛点燃。
“哈哈哈哈哈!”盛九张第一个放声狂笑,笑声畅快淋漓,眼里最后一丝阴霾被狂燃的战意取代,“听见没!老家伙们开窍了!阿婆发话了!咱们不是孤军奋战!后方稳了!”
文哀用力擦了下有些发酸的鼻子,眼镜片后的眼神亮得惊人:“嗯!阿婆...还有大家...”
姜了烛紧抿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王才休深吸一口气,心锁传来的不再是孤军奋战的沉重,而是后方带来的底气与力量。
他猛地抬头,声音洪亮,响彻地宫:
“星陨之野,决战五通!出发!”
“出发!”
“战!”
震天的怒吼在地宫中回荡,年轻一代的血液彻底燃烧。
老一辈的认可与托付,将他们心中那“凶多吉少”的悲壮,化作了“必胜”的信念。
应初羽看着这群气势如虹的同伴,嘴角也露出一丝上扬的弧度,她轻轻碰了碰身边郝来生的手臂。
郝来生点点头,两人身影悄然融入祭坛的阴影中,她们也有自己的战场要去准备。
长生树──西王母的血脉,将在最终时刻,绽放它最后的光芒。
星火已成燎原之势,带着长辈的期许与同辈的羁绊,朝着星陨之野,朝着最终的决战,狂涌而去。
就在众人准备行动之际,姜了烛的指尖丝线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她脸色微变,猛地抬头:“来了!暗桩的留下的丝线传来最后的消息──五通老巢能量反应异常飙升!所有对外通道闸门正在开启!他们...提前动了!”
***
S 实验室观察室内,贾舜盯着屏幕上代表封烬精神状态的曲线,脸上是病态的兴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稳定了!终于彻底稳定了!”他指着那条趋于平缓、再无剧烈波动的曲线,声音因激动而拔高,“仇博士,你的深度催眠配合狰骨上次的吸收,看这数据,多么完美!”
仇梦遗站在一旁,眉头却并未完全舒展。
她看着封烬安静躺在平台上,周身鬼气平稳流转的画面,又瞥了一眼旁边屏幕上狰骨在观察舱内坐定身影。
数据确实完美,但那种源于异能者的直觉,让她心底始终萦绕着一丝不安——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被深度催眠,倒像...在沉眠中积蓄着什么。
尤其是狰骨,那从头到尾绝对的漠然,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贾教授,”仇梦遗谨慎开口,“数据虽然稳定,但转化尚未完全完成,溟戾大人的意志也还未...”
“等不及了!”贾舜粗暴地打断她,眼中闪烁着狂热的火焰,“溟戾大人苏醒需要时间,但灵异界那些老家伙们经过上次地隙的打击,正是最混乱的时候!他们的年轻一代还在到处乱窜,不成气候!”
说罢,贾舜朝着仕莲使了个眼色,而后仕莲按下某个按钮,一直紧闭的休眠舱此刻打开。
休眠舱内,青年形态的历沼突然睁开布满黑色血丝的眼睛,迈着诡异的步伐走了出来。
“欢迎回来,历沼,此刻你可以开始无尽的杀戮了。”仕莲许久未动的腹部巨嘴此刻也开始“咯咯咯”笑出声。
历沼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杀.....她们..死..."黏稠的怨气从他周围爆发。
“现在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把狰骨留作最终防线。”贾舜突然狞笑,“让封烬打头阵!灵异界那些孩子不是最重情义吗?
让他们亲眼看着曾经的同伴撕碎他们的防线,等他们崩溃时,再放出狰骨收割。”
他猛地转身,对着通讯器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全体注意!最高级别战备!目标:灵异界核心防御圈,实验体10—15为先锋,撕开一切阻碍!
实验体1紧随其后,摧毁防线!仇梦遗,确保封烬的指令执行!
最后狰骨收割!立即行动!”
沉重的闸门轰然开启,五通积蓄已久的战争机器开始运转。
从实验舱出来几个诡异奇怪的实验体率先踏出基地,潮水般涌出的五通精锐、实验体大军和被奴役的恶鬼。
接着,被重重拘束装置固定,周身鬼气翻涌的封烬移动平台被推出,仇梦遗紧随其后。
最后狰骨覆盖鳞甲的身躯踏出,沉重的步伐踏在地面上,发出轰鸣。
后方,黑色的洪流,带着毁灭的气息,涌向西北方的必经之路──星陨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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