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素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但顾不上那么多,她的脑海中只有逃跑这个念头,就在刚才看到阿妈那双眼睛是多么希望自己跑出去。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四处张望着寂静的山林,一切似乎都被她抛在脑后。长素的脚步越来越快,但脚下的树根和石块却不时绊住她,心跳如擂鼓般在耳边轰鸣。
这片山林她从小到大几乎是根本不敢踏足的存在,村里所有人都在说山里是三花神控制着,若是私自踏入这里就是会触怒古神引发灾祸,而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巨大的谎言罢了。
不知跑了多久,发丝贴在脸颊上,遮住了她苍白的脸色,而在她停下喘气的前方是一条小路,似乎通往着山林的出口。
“出,出口吗?”
长素迈着沉重的步伐沿着小路走了出去,稍微比较宽阔的马路在视野里呈现,只不过马路上空无一人寂静得好像时间停滞了一般,两旁的杂草丛生,风一吹过发出细微沙沙的声音。
而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破破烂烂的大巴车,散发着浓厚的腐朽气息,长素张望着四周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查看,从破碎的车窗往里看,车内更是破败不堪。
车里的座椅布料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海绵从缝隙里面裸露出来,地板上堆满了碎破璃和不知名的垃圾,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霉烂的气味。
但诡异的是车内的后视镜却完好无损,上面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布偶,镜面清晰得反常,仿佛刚刚才被人擦拭过一样,倒映出空荡荡的车厢,却隐约让人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角落里窥视着。
“阿,阿妞...”
突然一道嘶哑的声音从车里响起,这声音让长素竖起了寒毛,这个破破烂烂的车里藏着什么人?
阴影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是一个男人,佝偻着身子步伐僵硬而缓慢,穿着破破烂烂的黑夹克,朝着大巴车外的长素走来。
“啊!”长素看见从阴影出来的男人脸时,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样愣在原地,那张脸和家里父亲灵位的照片一模一样,只不过面前这个人的面容苍白如纸,眼神空洞。
男人黑色夹克衣服下的皮肤呈现着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从死亡中拉回一样,他的动作迟缓,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轻微声响。
长素的身体颤抖着想要后退,但看着熟悉的面孔又想上前一步看看那人,脑海里却是一片混乱,记忆与现实交织在一起,她记得阿妈带她去看过阿爸的坟墓,记得那冰冷的坟墓前阿妈哭得很伤心,可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阿爸——却又不是他。
“阿妞…别怕,阿爸,不会…伤害你的。”
男人缓缓抬起手,他的手指冰冷,指尖微微颤抖,却又在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停住了,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仿佛在努力克制什么。
“不怕……”男人的声音沙哑又破碎,“阿爸不会……”
没等他的话说完,一支弩箭刺穿男人的手臂,长素被阿爸护在怀里,这一刻她没有听到阿爸胸口有任何起伏,她瞬间明白了眼前的阿爸不是真的,但她不明白阿爸为什么会在这里。
顺着弩箭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杨初拿着弓弩对着她们,再见到那男人的脸时震惊出声:“孟林春?你不是死了吗?”
孟林春将长素护在身后,死死盯着杨初,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似乎在警告面前的男人,但杨初只是震惊一瞬后,重新举起弓弩对准她们说道:“那就再杀你一次。”
下一刻孟林春将长素推到一旁,自己一个侧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塞到她的手里,躲过一击,而后对着长素说道:
“上车去!走,它会带你走的。”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双臂张开,将长素牢牢护在身后,尽管他的动作僵硬而迟缓,但那股保护的本能却依然强烈。
杨初不再废话,手指猛然扣动扳机,弩箭破空而出,直射孟林春的胸口。
孟林春此时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快,他的身体猛地一侧,弩箭擦过他的肩膀,却并未有任何血迹渗出。
他的动作虽然僵硬,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敏捷,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驱动。
下一秒,孟林春猛然向前冲去,步伐沉重却迅速,地面在他的脚下发出沉闷的震动。
他的手臂如同铁钳般挥向杨初,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杨初迅速后退,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刀刃在光线下泛着冷光。
一击拳头砸向杨初,杨初侧身躲过,反手一刀划向孟林春的腹部,刀刃划过孟林春的衣衫,却只响起血肉愈合的声音。
孟林春低吼一声,再次扑向杨初,双手如同铁锤般砸下,杨初迅速翻滚躲避,地面被孟林春的拳头砸出一个浅坑,尘土飞扬。
杨初趁机拉开距离,手中的弓弩再次举起,对准孟林春的头部。
“砰!”弩箭射出,直取孟林春的眉心。
“阿爸!”
长素在车上看着弩箭射入他的眉心,心里一紧就算面前的阿爸不是真的,但熟悉的面孔依旧让她揪心。
下一刻大巴车突兀地亮起灯光,自己开始诡异地启动,“轰隆隆”的声音让杨初下定决心得尽快解决他。
杨初看着不知疼痛的孟林春,想起父亲之前给他的“焚鹰”血包,说是可以克大多数的蛊术,而现在就是使用它的时候,他一个翻身与孟林春拉开距离,赶紧拿出血包淋在小刀上。
而后将染上血的小刀刺向孟林春,瞬间他的皮肤开始被血迹腐蚀,孟林春露出痛苦的表情,赶紧练练往后退,看着大巴车向村外驶去,长素在最后方看着他们的身影心急如焚。
“你大爷的,你们今天都必须给我死!”
杨初拿出弓弩对准孟林春的后背,弩箭上沾满血包,下一刻将他击杀,弩箭穿过孟林春的那一刻,剧烈的疼痛感从伤口向四肢蔓延而后摔倒在地。
“阿爸!不要!”长素透过窗户看见孟林春倒在地上,她的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却无法模糊心中的痛苦,长素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缓缓跪倒在地。
“阿爸……你别走…… ,阿妈,阿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长素的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崩塌了,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画面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她的心中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绝望,像是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
她的阿妈阿爸,似乎都被这个村子所吞噬,所有血肉情感都不复存在。
大巴车行驶到一个公交车站时,上面陈旧的站牌上写着“平安南路”。
却就在车头与车站牌齐平的那一刻,大巴车停了下来,杨初一下就冲了上去。
“长素,你要是乖乖和我回村里,安安分分当我媳妇,我可以饶了你。”
杨初冲着车内喊道,他手里玩着小刀盯着后车门,他倒想看看长素该怎么求他。
杨初慢慢靠近大巴车后门,推开时只见长素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泪水打湿了她的头发。
“求我,我就饶了你。”
杨初蹲下身,用小刀贴在她的脸上,冰冷的触感让长素回过神来,怨恨从她的眼底浮现。
“滚。”长素抬眸看向他那戏谑的表情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死娘们儿!”杨初被她的眼神和语气激怒,刀刃在她脸上划了一刀,准备再次下手时,却被一股力量制止。
度朵一只手将杨初拿刀的手拉住,下一刻把刀刃夺走,将他踹出车外。
“你要死了。”
度朵看着长素捂着胸口颤抖的身体说道。
“不…不会的,我…我要复仇…”
长素抬眸看向度朵,眼里尽是不甘和愤怒,似乎想要把杀害阿妈阿爸的人全部碎尸万段。
“蝶恋花,一旦花朵开始凋零就会支撑起蝴蝶的每一次振翅。
你不想死也不会死,那就现在好好感受你的身体。”
度朵站起身朝车外走去,身形一闪苗刀架在杨初的脖子上,轻声说道:
“放心,长素会亲手杀了你。”
长素的身体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像是野兽的哀鸣,又像是某种无力的挣扎。
她的手指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她的心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愤怒,像是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
突然,她的身体猛然一颤,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她的内脏,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她的手指紧紧抓住胸口,指甲几乎要刺入皮肤,却无法缓解那股钻心的疼痛。
“啊——”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成一团,脑海中一片混乱,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回响,却又什么都听不清。
而后身体猛然一僵,随后开始剧烈抽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体内苏醒,她的皮肤下浮现出无数黑色的纹路,像是蛇鳞般蔓延开来,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长素,取自《蝶恋花》里的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也许郁竹柒都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如此凑巧,蝶恋花蛊是平安村里母系社会的最后遗物。
也许是郁竹柒怀胎时经常路过鼓楼,都能听到细微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而就是这么偏偏凑巧,长素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是下一任禁魇婆,可以说是带着诅咒出生的孩子。
也可以说是平安村鼓楼里最后的希望,蝶恋花蛊的母蛊种在她体内,而孟音那里留着的是子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