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师弟，宗主有令。让你跟随我等一同前往月华村调查妖物行踪。”
手腕伤愈后的一天早晨，苏言辰正同往日一样帮申元玥挡去热情的追求者，忽听到人群外传来这样的声音。
月华村？！
苏言辰心中一震，借着低头领命的动作掩去眼中的惊讶。
“大哥？”见着来人，申元玥脸上先是露出高兴的神色，等听清申元瑞的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怎么回事？爹爹是不是不相信我，做任务居然还要带上你这家伙。”她揽过苏言辰的肩，抬头冲申元瑞喊道。
“还有你，杜旭！”小师妹将苏言辰往后推了推，站到他面前，扭头对躲在申元瑞身后的年轻人怒喝。
“上次是不是你向爹爹告的密？害我被训了一顿。实在可恶！”
闻言，苏言辰暗中打量着小师妹所说的两人。
申元瑞是宗主的长子，和申元玥是同胞兄妹，据说一直在外面做除妖任务，平日里很难在宗门内见到。至于另一个人……
那是一张有些面熟的脸，苏言辰拢在袖中的手悄悄收紧。正是多日之前将自己带到大殿门外，朝自己散发恶意的青年。
不妙，实在不妙！
宗门怎么突然之间就想调查月华村？这个村落距玄天宗并不算近，与外人的接触也极少，若非特意找寻，根本不会被人注意到。
苏言辰想到月华村里生活的妖族，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可惜一切缘由都只能等他到月华村时才能知道。现在，他应该想想办法如何提前通知月华村的人，顺便让银青他们知道这个消息。
回到住处收拾着包裹，苏言辰拿起除妖长剑的过程中，剑鞘意外和手上戴着的手环发生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电光火石间，苏言辰突然记起先前曾有灵力从手环中涌出。
灵力不会无缘无故产生，苏言辰眼前闪过银青向他展现的另一只手环的画面。
一个念头出现他的脑中。如果说……这对手环是相通的，他是不是可以往里面输入灵力来警示？
“……罢了。”苏言辰收回输送灵力的动作，心中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这手环虽然互通，但却不能传输话语。那大狐狸与他相处时间并不长，又怎会知晓他的用意？
还是另寻办法吧。苏言辰这样想着。
……
与跟着小师妹回程时的悠闲不同，这一路他和申元瑞等人是乘坐一艘速度很快的舟形法器走水路，花了两天一夜的时间到达了望月山附近的小镇。
除了他们四人，其余跟随的玄天宗弟子就在附近小镇安顿下来，以防有意外情况。
从码头下船，苏言辰跟在申元玥身后悄悄呼了口气。这一路上，他被人盯得很紧，很少有单独行动的时刻，如今下了船，那两道宛若实质的目光总算消失了。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在上船前便在袖里藏了酸梅果脯，才没再犯晕车的症状。
傀儡就不会晕车就不会吐吗？苏言辰心中腹诽，面上却保持着冷漠的表情。
无法，他根本不敢赌。若他出现异状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个三个人中尤其是申元瑞会不会将此事告诉宗主那个老家伙。就像最近一次一样。
做恶事的人心总是多疑的，难保他们为了确定摄魂印的效果对自己再次出手。
到达月华村时已经时近傍晚，家家户户屋上冒着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大师兄，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在村子里找户人家借住一晚，明日白天再行调查之事？”
听见杜旭的问话，申元瑞却没做反应，目光直直盯向不远处的一处人家。
植有桂树的小院子里，皮肤雪白的妇人正在招呼在院内玩耍的小孩回屋吃饭，那头上生有的兔耳明晃晃昭示着这名妇人妖族的身份。
“那是……兔妖？”杜旭顺着申元瑞的视线看过去，语气十分震惊：“妖怎么会和人生活在一起？”
“这群人是不怕死吗？”
他迈步上前，想要杀了那只兔妖却被申元瑞拉住。
“你太冲动了，杜师弟。”他脸上骤然露出温和的笑容，将杜旭手上拔出的一小截剑身缓慢按回剑鞘，转而招呼身后沉默的两人。
“饿了吧，妹妹？”见申元玥点头，他拍拍杜旭的肩膀，挑了个方向领着一行人去村头的某户人家借宿。
“诶哟，都是俊俏的小家伙啊。来大娘家，大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听到熟悉的热心话语，苏言辰不由抬起头，目光恰巧和燕大娘的眼睛对上。
苏言辰心中一慌，却见燕大娘像看陌生人一样扫过他的脸，随后继续招呼他们。
可能是大娘记性不好，忘了他的长相。苏言辰心中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庆幸，无论怎样，只要大娘不暴露望月山上狐狸洞的事情，即使忘了他也无所谓。
“那就叨扰大娘了。”申元瑞脸上挂着笑，一行人朝燕大娘拱手道谢。
这顿饭吃得叫苏言辰有些食不下咽，他坐在饭桌上听申元瑞明里暗里套着燕大娘的话，询问月华村的人家情况。虽不知申元瑞问这些的原因，但苏言辰直觉这家伙没想好事。
燕大娘家只有大娘一个人，原本还一个小孙子，但据大娘说，这孩子随他爷出远门了。
“我家那老头子以前还是个除妖师哩。”大娘神秘兮兮地低声朝桌上的一行人说着：“后来老了做不动了，就退下来喽。”
闻言，原本听到爷孙俩出远门而皱眉的申元瑞眉头慢慢展开，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
就在大娘收拾碗筷时，旁边安静坐着的杜旭忽然冷不丁开口：“大娘，方才我瞧见城南那边一户人家院子里有个长兔耳朵的妇人，那人你可认得？”
大娘一愣，扫了眼围着桌坐着的四人，随即笑着开口：“她呀，是张木匠家的媳妇儿，最喜欢捣鼓这些新鲜玩意儿，那长耳朵不是真耳朵，是木雕的首饰。你们若是想要，明日我去替你们问问。”
“那是木雕的？”杜旭满脸怀疑，刚想反驳却瞧见大师兄的眼神，只得把话吞回肚子里。
“那就麻烦大娘了。我们正巧对那首饰感兴趣呢。”申元瑞将整块银锭轻轻搁在桌上，朝燕大娘点点头。随后一行人跟着他进了今夜住宿的房间。
“嗨呀，给什么银子啊。”大娘嘴上这么说着，伸手的动作却是不慢。
苏言辰走在最后，眼神古怪地望了眼大娘的身影，最后默默进了里屋。
没想到大娘是这样的大娘。
腾给一行人住的屋子不大，一进门苏言辰便瞧见杜旭在和申元瑞低声说着话。
见状，小师妹拉着苏言辰坐在那两人旁边，小声询问：“哥，你俩在聊什么呢？”
“说什么？当然是说这月华村的怪异之处。”杜旭语气愤愤：“居然说那兔妖的耳朵是木雕的？忽悠谁呢？”
“这大娘也不是什么好人，大师兄给她那么大个银锭，她也不知道送个洗澡水过来，我们这一路过来风尘扑扑都没处打理。”
“大娘就一个人，还是个弱女子，怎么给你搬洗澡水？”小师妹白了他一眼，出言反击：“再说我们来这边是为了做任务又不是享福的，我哥都没说什么呢。”
“好了，别说了。”见两人就要吵起来，申元瑞出声阻止。
“这月华村的情况我已联系告知了玄天宗弟子。如今我等暂且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再做打算。”
“是，大师兄！”
见状，申元玥撇撇嘴，骂了句马屁精，领着苏言辰将他安置在另外的住宿房间。
“今夜，你乖乖的，不要乱跑。”关门前，申元玥忽折身返回拍了拍苏言辰的肩膀，像是在叮嘱，眼神似乎带上些许深意。
咔哒——门关上了。
小师妹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她看出来什么了？
左思右想到最后苏言辰反而愈发感觉困倦，窗外夜色逐渐深沉，他慢慢闭上眼睛。
他梦见了月华村，不是他印象中炊烟袅袅，安详宁静的村落，而是四处燃着火焰的月华村。
每家每户院落中的桂树都被火点燃，哭声喊声，男女老少呼救的声音，吵吵嚷嚷乱作一团，苏言辰看到一群身着玄天宗弟子服饰的人拿起除妖的长剑朝向奔逃的妖族挥去。
即使有人族扑在妖的身上，他们依旧照杀不误。到最后，即使是人族，他们也毫不留情出手斩杀。
“疯了……都疯了吗？”苏言辰喃喃自语，玄天宗一向以除妖为己任，可从未传出杀人的说法。
这是一场噩梦。
他这样想着，手却不由自主举起长剑对准角落里满脸泪痕的男孩。
不，不可以，即使是梦我也绝不这么做。苏言辰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咬牙与控制自己身躯的力量对抗着。手上的玉扳指在某一时刻狠狠刺激着苏言辰的手指，他因受摄魂印影响而昏沉的神志顿时清醒过来。
“不，这根本……不是梦……”
见长剑久久未曾落下，男孩颤抖着看向举剑的年轻除妖师，泪水无声淌下，他终于发出一声哽咽。
“桂花糕妖，你是来杀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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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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