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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龙须酥

新弟子大比就像原作者一笔带过那样,很快的落幕了。

它的结果毫无悬念,作为拥有百年难得一见的天雷灵根,曲妙玉气势如虹,夺得头筹,且在大比结束时有所感悟,将境界彻底稳固在了炼气大圆满,可谓是出尽风头。

一时间连内山的弟子长老们在内,曲妙玉都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角色,甚至有传闻说她或许会是最有希望进入尧都君门下的弟子。这一来二去,小姑娘的住处每天都有各路人马络绎不绝,大家都想尽早结识这位新竞的天之骄子,好蹭一蹭她一看就光辉无限的道途。

其他新弟子并没有对此产生什么过大的反应,大家只是很公式化的表示了仰慕。毕竟曲妙玉实在优秀的太过突出,完全脱离了普通弟子所在的层次。天雷灵根本就百年难见,而十几岁便炼气大圆满冲击筑基境的,更是世间少有。这种让人没有实感的天才根本引不起嫉妒一类的情绪,大家只把她当作一个客观存在的人物,感叹一下被天道眷顾之人会是什么样而已。

就在这样一片热闹的氛围里,只有南山还独自笼罩在惨淡之中。

别的弟子已经在为之后的入宗仪式作准备,而他则摊在床上,浑身依然充斥着被紫色心情痛殴的诡异感觉。

“还活着没?”

李不周坐在床边,吐出一句干巴巴的问候。

打工人上班的态度都比你积极!

南山看他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真想从床上爬起来把这赔钱货踹回自己的房间去,眼不见心不烦。

在南山被片成刺身,躺在场边回血的时候,李不周岁月静好,正在大比里混日子。

此人从头到尾都消极怠工,摆明了心不在焉,没打几场就装作没力气的样子自己跳出场地,主动认输,最后只拿到个不上不下的名次。但他对此毫不在意,大比结束后也没去提前和内山的长老前辈们混脸熟,反而有事没事就往南山的住处跑,但他又不是真的和南山情同手足,这种殷勤的举动与其说是来看望病号,不如说是看看南山什么时候能起来再给他做几顿猫饭狗饭,十足的铁石心肠。

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没混出名堂,也没建立人脉,到头来还被主角莫名其妙的记恨,白挨一顿毒打,最窝囊的穿书者莫过于此。

南山摊成个大字任由医馆来的弟子研究,深感自己前途无望。

“师弟身上已没有外伤,只是气海十分空虚,需要静心调养。”

给南山问诊的医馆弟子收回探查用的灵气,从储物袋里拿出纸笔来开始写写画画。

作为房间里唯一干正事的人,他在大比时就负责把当场不省人事的南山抬走治疗,南山外伤痊愈后他也主动提出观察一下后续的情况,主打全套服务,医德十分充沛。

“谢谢师兄,但是我好像总觉得没力气......”

南山转动脑袋,但实在提不起劲下床给人行礼。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本以为伤好就万事大吉,谁曾想这两天他都浑身无力,躺着也累的要死,好像被曲妙玉一剑戳漏了气,怎么都恢复不过来。就算试着修炼运转经脉,灵气也会从莫名其妙的地方全部飞走,比之前事倍功半的情况还要糟心。

“师弟不必担忧,眼下的情况,只是你灵力使用过度,一时半刻无法补充罢了。”

医馆弟子听着少年的描述,出声安慰。

这倒霉的小红毛是大比中伤的最严重的一个,当时情况混乱,他只听人说是和那天雷灵根的女弟子对上时落了下风,躲闪不及,所以才到如此地步。好在低阶修士之间的对决,到不了真正伤筋动骨的程度,少年当场服下疗愈丹后,连伤口都好了个七七八八。他现在感觉身上没力气,只是因为灵根太杂,经脉淤塞,身体几乎不会主动和外界产生灵气循环,所以用出去的部分一直得不到补充,直至今日也还是亏空的状态。医馆弟子探查数番,甚至感觉不到南山的气海状况,足见他当时消耗的有多严重:“师弟拿着这单子,去福禄长老处换些回灵丹罢,莫要忧心贡献,记在我这里就行。”

回灵丹,顾名思义,相当于快速回蓝的道具,广泛运用于修真界的所有场合。南山目前还没脱离记名弟子的身份,后厨的那点贡献可不够换这种东西,现在突然收到赠礼,不可谓不惊喜。

“这怎么好意思。”

南山感觉身上的不得劲儿瞬间消退一半,他翻身起来,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医馆弟子看。

医馆弟子被他看的忍不住笑了笑,小家伙半长不长的红发加上这幅表情,简直像个小狗崽,让他不由得生出关照之心来:“多灵根之人修行本就不易,个中苦难冷暖自知,且前辈照拂后辈,本是应当,师弟且宽心,不必过分谦让。”

什么嘛,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南山开开心心地接过单子,用眼神示意李不周陪他一起,后者接收到他的视线,很干脆地往后一躺,闭眼装睡。

塑料友情当场破裂,小红毛只得在医馆弟子憋不住的笑声里,一个人向内山走去。

无明观,三清峰前。

尧都梅开二度,正在爬山。

无明观虽不比五大宗门家大业大,但也算实力深厚,多年的发展下来宗门占了好几个山头。因为各峰之间实在隔了有些距离的缘故,内山备有不少专供出行的灵兽,不愿乘坐灵兽的人也可御剑飞行,省去不必要的路程。

空中不时有人乘着灵兽和飞剑掠过,流光阵阵,远远看去甚是好看,而山路上便鲜有人迹,偶尔跑过去的也只是些小弟子,大多是不舍得花灵石乘坐灵兽或御剑技巧尚不熟练,所以才采取了最原始的方式。

所以,当了一路上走地鸡的南山吭哧吭哧地爬上石阶后,一露头看到自己前方不远处的白色身影,足足反应了十几秒才想起来这是哪位。

白发白衣,远远看去像是一块移动玉雕,无明观内除了曲妙玉未来的护短师尊尧都君,也就没人长成这样了。

其实按理来说,南山是没见过尧都的,他对这位仙君的外貌了解仅止于剧情狂魔作者的寥寥几笔,但奈何尧都的扮相实在太有辨识度,以至于南山一眼看过去,本人还没反应过来,潜意识就已经自动匹配完毕。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当得起女主师父的角色。

在南山眼里,对方气场强到几乎有了实际体积,那股仙气就好像刻在骨子里,哪怕只是站着,也生动诠释了什么叫不怒自威。徒步爬山这种寻常行为放在他身上,也硬是营造出一种登天梯的感觉,衬的一旁的俗世景观都隐约要和此人合并到一个图层,原地飞升。

真正的仙人,莫过如是。

南山穿越的感觉从未像现在这般强烈过,他的眼睛黏在尧都背后,控制不住地跟着他打转,直到尧都察觉到这股过于明目张胆的视线,疑惑地转过身来。

“......”

四目相对,空气中升起一股诡异的尴尬。

南山瞪着尧都毫无温度的金色眼睛半晌,虽然察觉到对方在散发出疑惑的气息,但却一句解释也憋不出来。

刚才光顾着看仙人,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一个原文根本没提及的情节处遇到了不该出场的npc。

按理来说,这位主要作用就是给女主送经验包的师父,正式登场应该是入宗仪式上,他将与自己有同样灵根的曲妙玉收作关门弟子,从此开启了小说的正式主线。在此之前,作者交代尧都正在外游历,甫一回来便遇到了曲妙玉,这才有了之后的故事。

所以这个时间点,尧都刚游历归来才对,他不去偶遇曲妙玉,来这里爬什么山啊?

少年看着那双准心一样瞄在自己脸上的金色眼睛,有种和面对突然发疯的曲妙玉时相同的不祥预感逐渐升了起来。

尧都从刚才开始就态度微妙,明明已经看见了他,但就是不动也不说话,只有一双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扫描。如果他没猜错,这人恐怕是和曲妙玉一样知道了些什么,只是他比曲妙玉沉得住气,此刻正在默默审视自己。南山不清楚两个角色有没有提前相识,但按照最坏的情况考虑,他必须谨言慎行,免得触了这仙君的霉头。

毕竟对付曲妙玉,他还能耍点金属导电的小把戏来给自己续命,但换做元婴后期的尧都,就算他在文中只是经验包的定位,目前也是个打不过的经验包,如果出什么意外,他绝对会被对方一指头摁成草莓饼干。

南山长出一口气,努力装出穿越前碰到系主任的样子,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前辈好。”

现在他该做的,就只有装好一个刚入宗门还没见过尧都君的小弟子,摆正态度即可。无明观自有一套规矩来约束门人不走上残害无辜的歪路,只要不自乱阵脚,倒也不用担心尧都突然发难。

就像曲妙玉说的,严格来讲他没做什么大事,大比资格牌也已经得了傅渊对天道的起誓,公开情况下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另一边,尧都依然沉默,除了点头应礼外没有任何动作。

他居高临下地站着,只能看到面前脑袋顶上的一个发旋儿。对方本就是个半大孩子,身量堪堪够到他一半,再加上那副就差把头埋进胸口里的样子,更是显的小小一只,不像是修者,反而像是哪家贪玩跑丢了的小崽子。

可就是这个刚迈进炼气的小家伙,尧都却发现他看不清也感受不到,方才用来探查的神识碰到对方就好似泥牛入海,得不到丝毫回应。

如果要问修真界众人要如何确定别人的身份和境界,对低阶修者来说是气海,对高阶修者来说是元神和灵府,这些都是修者的象征。只要有心探查,想知道的信息皆会无所遁形。

但这小红毛明显是个例外。

刚才尧都察觉到背后有人,习惯性地放出了一缕神识,怎料这一下过去他竟只模糊地感觉到来者应当是个炼气初期,除此之外不管是气海还是灵根经脉,都好像被掩在什么东西之后,虽然存在,但看不真切。这种情况通常只会出现在想要隐藏身份的人身上,尽管如此,也很少有人的手法拙劣至此,毕竟这样相当于告诉别人我有问题,更别提现在两人独处的情况,如果不是确定自己对此人毫无印象且是在有宗门规矩约束的无明观内,尧都几乎要以为对方是来找茬的了。

那么,如果不是刻意为之,他的神识为何会在一个炼气期面前碰了壁呢?

于是在南山以为问过好就可以溜之大吉的时候,尧都很自然地开口叫住了他:“留步。”

还有什么事啊??

南山急的要死,面上还只能装出茫然的样子,等待尧都的下文。

尧都微微弯下腰来,他试着学最受欢迎的授课长老那般,摆出个和蔼的姿势:“你是哪位长老门下的弟子?”

“我......我刚来咱们这儿,才参加完新弟子大比而已......”

南山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能扯到这上面,也拿不准尧都到底几个意思,只能乖乖回答。

要不是前面曲妙玉不按常理出牌,他现在遇上尧都,赶紧上去攀谈才是正确做法,毕竟作为主角师父,尧都的剧情在小说前期也相当有分量,他能在尧都这儿混个脸熟,也算是变相地达成了在剧情里刷存在感这个目标。

只可惜现在,南山遇到一切和曲妙玉有关的人,都控制不住地想撒丫子开溜。他没法确定曲妙玉都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以及她有没有和其他剧情角色通气揭自己的短。

走剧情搞清楚状况固然重要,但这一切都得建立在他还活着的基础上。

“嗯。”尧都简短地应了一声,他的肢体动作虽然在表达出微弱的善意,但脸上毫无表情,实在有些割裂,“入宗之前,可有修道?”

你是不是接下来就要问我师承何处了啊?

南山听的汗毛倒竖,好像看到面前有个断头台在冲他愉快地招手。

他的猜想多半是成立了,既然现在剧情被蝴蝶翅膀扇的乱七八糟,那曲妙玉多半已经抓住尧都这个强力后援,要让她的护短师尊提前发挥作用了。

抱歉,从后厨屯到宿舍的食材们,我再也没机会回去做饭了,你们赶紧找个好地方发芽,咱们下辈子再见吧......

南山垮着脸抬起头,他不想演了,不如临死之前呛仙君一句,下地府去和阎王唠那都倍儿有面,好过现在一天到晚受这些纸片人的鸟气:“我是个五灵根,资质烂的要死,更别提入宗之前天天吃不饱饭,哪来的时间修炼。”

“......如此。”

尧都被这番话噎了一下,想不到还能聊什么了。

他感觉这只幼崽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并且一直处于戒备状态。他弯腰靠近的时候,对方明显身体紧绷,好像随时都会远远跑开,让他再也找不见。

这并不是他乐见的结果,就在刚才,尧都心中升起了一个模糊的念头,要去验证的话会有一定风险,可一旦成功,很多困扰他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在此之前,他还不希望面前的幼崽跑掉。

尧都敛气凝神,从体内分出一小段冰冷的气息,轻轻打入红发少年体内,后者明显毫无所觉,还梗着脖子,仿佛被人拿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就这样吧,等到入宗仪式,他会收获想要的答案的。

“咦,尧都,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巨大的柜台立在贡献堂大厅内,它周围净是高的望不到头的立柜,两厢对比下来,这柜台竟也显得颇为袖珍,让人生出些亲切感。而现在,随着童声响起,大柜台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来,上面戳着一截儿绑着喜庆红色蝴蝶结的冲天辫,十分显眼。脑袋的主人是个白嫩嫩的小孩,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模样,若无旁人提点,初来乍到者定然想不到这位就是掌管宗内贡献堂的福禄长老。虽说元婴之上的修者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外貌,但像福禄长老这样,外表和名字差别太大的依然是少数。乍眼看过去,与其说他是个长老,还不如说他是个迷你聚宝盆,甚至有胆大的弟子给他起了个招财猫的外号,私下里流传甚广。

“劳烦长老,我来取几份夔兽皮。”

尧都慢吞吞地翻出腰牌,推给面前被灵石包围的小招财猫。

夔兽皮?那不是做灵宠袋的材料吗?

福禄长老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尧都此人的脑回路和他的外表一样特立独行,在这修真界,人人都会收些灵宠作为助力,若遇到紧急情况,资质优秀的灵宠就相当于修者的另一条命,几乎没人会拒绝这样的好处。然而尧都入道这么些年,从未见他起过收灵宠的心思,从来都是孑然一身,就算有旁人和他提起这个话题,也会被他搪塞过去。

“稀奇,你不是不喜欢收灵兽吗?啥时候改性子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福禄长老越想越觉得有鬼,连尧都那副面无表情的脸都好像充满了阴谋的气息。

尧都就知道他的这番举动必然会引来了解他秉性的人怀疑,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给徒弟的罢了。”

这下福禄长老彻底不困了。

比起收灵宠,尧都收徒弟那可要劲爆多了。

以前,削尖脑袋想要入尧都门下的弟子不胜枚举,毕竟尧都虽然为人不怎么亲切,但实力强横,能得他指点那是天大的机缘,奈何尧都本人没这个心思,此事一直不了了之。谁知现在时过境迁,尧都竟主动开口,甚至为了还没定下的弟子亲自来取做灵宠袋的材料,俨然一副优秀师长的模样。

这个八卦如果传出去,内山的会是什么盛况用脚想都猜得到。

感觉自己隐隐抓住真相的福禄长老从灵石堆里扑腾出来,立志要取得吃瓜的一手材料:“真的假的啊,你会养小孩吗?”

尧都很实诚地摇头:“不会。”

“好吧。”福禄长老撇撇嘴,看样子这人恐怕只是临时起意,但至于详细原因为何,他和尧都的关系还没到知无不言这一层,此时也不好多问,“你多拿些,其他材料也可以顺带挑挑,就当我送你的,给小孩好好准备下,别第一天就把人家吓得绕着你走。”

“多谢。”

尧都点头应下,照福禄长老说的又顺手拿了几件,这才离开。独留下福禄长老一个人站在原地呆了会儿,末了才好像反应过来似的,卷起一阵清风冲向了其他主峰。

“南山!别睡了,还有一个时辰便是入宗仪式,你这几天还没睡够?”

窗外天光已经大亮,李不周嚷嚷的声音在门外响了一轮又一轮。

南山听到他叫唤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几声狗叫,无语地翻了个身,把脑袋塞进被子里。

他这两天为了躲曲妙玉以及有概率出现的尧都,已经在房子里闷的快发霉了。无处可去的时候他便只能一遍一遍地复盘小说内容,思考曲妙玉的状况以及自己哪里露了馅。但在目前这种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南山绞尽脑汁,也只得出曲妙玉恐怕和自己一样被换了芯子这个结论。

若这个假设成立,不说他辛苦默下来的小说内容八成都成了废纸,他以后还怎么靠曲妙玉走剧情啊?

南山越想越愁,恨不得两眼一闭与世长辞。

“快些起来,你让我一大早来叫,现在又在屋里装死,莫不是消遣我。”

门外的李不周听不到回应,终于失去耐心,抱着不知从哪拐来的奶狗破门而入,把南山从被子卷里挖了出来。

“饶过我吧好哥哥,反正我就拿到保底的名额而已,去不去都没差啊。”

南山垂死挣扎,不怪他态度消极,他现在一想到曲妙玉就觉得背后一阵剧痛,再加上一个莫名出现且态度暧昧的尧都,南山怀疑自己是不是以前偷吃了穿书之神的贡品,现在要被发配到这么个倒霉地方来活受罪。

别的不说,他作为一个守法公民,长这么大哪被人活剥皮过,这要是没有心理阴影,那才是不正常。

但李不周可不管这些,他对南山的心理活动没有丝毫兴趣,之所以还能像现在这么热心,纯属是等着南山许诺好的猫饭狗饭而已。

于是,可怜的小红毛还是被铁石心肠的塑料朋友拖进前山,塞到了乌泱泱的一大群新弟子中。

来都来了。

南山在心里给李不周记上一笔,他挤在人群中,边听其他人八卦,边观察着长老们就座的高台。

大部分长老秉持着身份原则,不到最后一刻并不会出现。高台上只有寥寥数人,大部分还都是来布置场所的弟子,此刻来做最后检查。

在这些来去匆匆的弟子之间,已经坐了许久的尧都尤为显眼。

这人就和小说里描写的一样,从头到尾都沉默着,不对任何人分去关注,也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整个人好像游离于所有图层之外,散发出强烈的生人勿近且气息来。

南山默默收回视线,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等到出席长老陆续到场,入宗仪式才正式拉开帷幕,只是和小说里不同,首先出面的不是宗主,而是个清丽的女性。

嗯?为什么这里变成了副宗主?

南山看着高处那抹浅绿的身影,一股奇妙的违和感涌上心头。

小说里,副宗主绿珠其实是个没什么戏份的角色,毕竟无明观宗主尚在,真正重要的决策都还落在他头上,副宗主不过偶尔出来当个捧哏而已,到了后期混乱爆发,小说进入第一个**剧情之时,关于绿珠的描写更是彻底消失了,南山猜测她恐怕是死在了围攻之下,因为不是重要角色,所以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剧情狂魔作者的忽视。

少年思索一阵,没想到这里替换为副宗主的理由,但左右影响不大,他就暂且把这处不同记下,打算回到住处再细细复盘。

于是,仪式按流程进行。绿珠致辞后,一众长老开始轮流上台说场面话,打机锋,进行一些必要但没用的商业互吹,四五柱香的时间过去,才终于艰难地来到了收徒环节。

归功于福禄长老的漏风嘴巴,一众长老早就知道尧都这次破天荒的要收徒,于是众人齐退一步,默契地把尧都让了出来。

尧都也没有谦让,他起身向前,精准地看向那天遇到的小红毛。

对方正缩在人群里,无所事事地看天看地,摆明了对入宗仪式毫无参与感,就仿佛对修道登仙并不在乎,只图个比凡人长上些许的寿数而已。

但尧都忽略了小家伙不求上进的样子,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另一件事上。

两人初遇那天,为了验证某个想法,尧都冒险往红发少年体内注入了一缕龙祖气息,想要看看会引发什么效果。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南山附近活动,确保对方不会因为不懂遮掩而被有心之人盯上,平白遭受无妄之灾。而现在,时间一晃而过,那缕被他分离出去的龙祖气息此刻竟已感应不到,尧都只有调动起自己体内剩余的气息,才能勉强知道对方并没有将之炼化,而是用尚不可知的手段隔绝了他的试探,营造出石沉大海的错觉。

明明是早就与他融合,即便天涯海角也能收放自如的东西,竟然会被一个炼气期轻易的隔绝,是对方本身出了问题,还是这世上存在如此强悍的奇珍异宝?

尧都闭上眼睛。

他已经有一阵没说话了,此刻不管台上还是台下,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等他做出决定。

于是,正在神游天外的南山突然感觉一阵冰冷的气息向他吹拂过来。

像清晨的云雾,又像初冬的新雪,让人精神一振,却又无端的为心头拢上一层寒意。

与此同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少年头顶响了起来:

“我欲收此子为徒。”

嗯?为什么离我这么近?

南山背上的冷汗骤然把里衣浸湿一半,他咬着牙,慢慢抬起头。

尧都那双金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住他,里面一丝情绪也无,就好像方才他所说不过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全场寂静。

无明观中一直有些半真半假的传闻。

一说尧都此人性子极冷,沉默寡言,在长老里是出了名的难相与,尤其他的眼睛,虽然是温暖的金色,但总会给人一种冷血的感觉,被他看着,就好像被盯上的猎物,无端让人生出恐惧的情绪。

现在的南山就是这么想的。

他感觉自己活了二十年出头,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害怕过。有一瞬间他很直接豁出去,开口问尧都看上了他什么,可惜被安静的环境无限放大的恐惧压的他眼前阵阵发黑,所有想法到嘴边就变成一声干咳,然后又被主人死死压在舌头下面。

如果说新弟子里最出风头的是拥有压倒性实力的曲妙玉,那第二个会被人提起的,就是被打的最惨的南山。天资极差,只会耍些小手段,遇到比自己强的人就只能败下阵来,两相对比,南山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自己会收到些什么样的评价。就算尧都是个彻头彻尾的独行侠,来收徒的话,不会对这些传闻一无所知。现在此人唐突出现,就差把“我有所图谋”写在脸上了,南山再傻,也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偏偏他还不能对此有什么异议,作为吊车尾,如果被尧都这样级别的人挑中还推三阻四的话,那他只会落个不识好歹的名声,接下来在宗门里的日子会肉眼可见变的十分难过。

如果尧都真心为人师表,就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对他抛出橄榄枝,看似拔高了他的地位,实则让他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任人摆布。

南山挤出一个假笑。

尧都和南山不同,他从头到尾都是很平淡的样子,好像什么也没想。他看对方先是手忙脚乱地行了礼,然后便拘谨地立在原地,那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闪过一系列表情,最终停在掺了些欣喜的不知所措上:

“师父。”

哦不下次再也不一章写这么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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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龙须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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