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贵妃这些年鲜有这样动怒的时候,可今日,竟是她最为疼爱的侄子这样忤逆自己,昭贵妃只觉着心都在隐隐的作痛。
裴令行今日既然敢往宫里来,就已经想过姑母必定会震怒。
可想到上一世自己对徐琼的歉疚,他还是未有任何的退缩,抬眸看向昭贵妃道:“姑母,我并非故意忤逆姑母。可姑母许忘记了,徐氏并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他可是侄儿明媒正娶的发妻。何况这门婚事,还是当年祖父定下的,您难道要让侄儿做不孝之人?”
昭贵妃听着这话,险些没有晕过去。
他这个侄儿的性子她是最清楚的,所以她只当自己方才那样一通训斥,裴令行也该收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让她意外的是,侄儿竟搬出了老镇国公,还提及了什么孝道。
昭贵妃顿时心中难受极了。
她不敢相信,这是她自幼宠着的侄儿。
可昭贵妃是绝对不会示弱的,侄儿此番回京,若能算计的太子失德,这可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别说只是让徐氏失了清、白了,便是要了徐氏的命,在她看来,都算不得什么。
何况,这事儿便是裴令行不同意,又如何。
她稳坐贵妃之位这么些年,她就不信裴令行真的能拦得住自己。
这样想着,昭贵妃也未再动怒,暗暗叹息一声之后,就遣了裴令行出去了。
一旁,李嬷嬷侍奉昭贵妃这么些年,哪能不清楚自家娘娘是不轻易低头的性子。
所以,直接开口就道:“娘娘,世子爷这样忤逆您,奴婢看,您许得重新谋划此事了。”
昭贵妃听了,冷哼一声,道:“你去传了话给高氏,让她即刻往宫里来一趟。”
在昭贵妃看来,既然裴令行这样忤逆自己,索性自己便越过他。
她便要告诉高氏,侄儿今日入宫言语间满是想替徐氏请封诰命的意思,而自己,却觉着此事不妥。
这哪有撇开高氏这个娘亲,给徐氏请封的道理。
高氏的性子她这些年多少还是了解的,想必她听着这话,绝对会抓狂的。
到时候,自己不说,高氏也会帮着自己算计那徐氏的。
东暖阁
承宁帝刚批完了今日的奏折,这时,只见总管太监戚海缓步走了进来。
看他进来,承宁帝的眸子渐深,直接就道:“可是有什么要事?”
戚海忙弓着身子,回禀道:“皇上,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奴才觉着这事儿有些不同寻常,所以才想着回禀给您的。”
听着戚海这话,承宁帝倒多了几分的兴致,似笑非笑道:“说。”
戚海斟酌了下语言,开口道:“皇上,是关于镇国公世子爷今日往延禧宫去的事情。若奴才得到的消息没错,贵妃娘娘似乎和镇国公世子生了不快。”
这事儿确实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毕竟,昭贵妃一直以来都宠着裴令行这个侄儿,如今,裴令行又得了军功,让昭贵妃跟着扬眉吐气。
戚海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能有什么事情能让贵妃娘娘红了脸的。
承宁帝听着这话,眸子渐沉,不过下一瞬,他却轻笑出声,看着戚海道:“你这老狐狸,竟然派人窥、视延禧宫,也不怕昭贵妃宰了你。”
戚海潜邸之时就侍奉承宁帝身边,能从一个小小的太监坐到如今乾清宫总管的位子,便是他多年来一直秉承一点,他的主子只有皇上一个。
而他,唯有成为皇上的眼睛,才能一直得了皇上的信任。
所以,听着承宁帝的话,他心中并不害怕,只是越发恭顺道:“皇上,奴才当然也怕贵妃娘娘的,可奴才想着,奴才有皇上您护着,昭贵妃娘娘便是想发落奴才,该也得看您的眼色的。”
这话倒是把承宁帝给逗乐了。
见皇上眼中的笑意,戚海更知道自己办事儿办到皇上心坎儿上了,所以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便道:“皇上,奴才可需深、入调查一番,探探贵妃娘娘到底是因着何事才和镇国公世子生了嫌隙。”
承宁帝听着,却是冷哼一声,道:“贵妃这些年一直都盼着让老二取代太子。如今,裴令行得胜归来,明日宫中更是设宴,贵妃却在这个时候和裴令行起了争执,而且还牵扯到了那徐氏。你用脑子想想,还不明白贵妃打得什么主意吗?”
戚海听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想到贵妃娘娘竟想利用这徐氏让太子私德有亏,他还是不由向皇上看去。
他侍奉皇上身边这么些年,如何能不知道皇上早就容不得太子了,尤其太子上次被俘后,皇上便更失了耐心。
而贵妃娘娘利用徐氏算计的太子失德,可谓正中皇上的心思。
想着这些,戚海不知为何,竟然对徐氏对了些恻隐之心。
毕竟,这些年徐氏的贤名在外,如今好不容易盼得镇国公世子回来,却要成为贵妃手中的棋子,便是戚海看惯了宫里这些阴私,也不免有些感慨。
不过,戚海虽生了恻隐之心,却也没敢表露出来,毕竟,在皇上眼中,徐氏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要怪只能怪她命不好,嫁到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
高氏听闻贵妃娘娘传她往宫里一趟,太阳穴便不由隐隐作痛,明日便是宫宴了,贵妃娘娘却等不及明日,这么急着要见自己,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高氏也没耽搁,重新梳妆打扮,拿了入宫的令牌,就往宫里去了。
可饶是高氏做了无数的猜想,等她听到昭贵妃说,儿子竟然有心替徐琼请封诰命时,整个人直接就懵了。
“娘娘,怎么会这样呢?行哥儿最是孝顺,他怎肯这样让我难堪。”
没等昭贵妃接话,高氏咬牙切齿又道:“一定是那徐氏,都不知怎么勾了行哥儿的魂了。我早该看出来的,行哥儿什么品性,若不是魔怔了,怎么可能绕过我这个亲娘,替那徐氏请封诰命。”
如果说之前儿子为了护着徐琼罚了女儿的事情,高氏还勉强能忍着,不落了儿子的面子。
可这会儿,高氏只恨不得活、剥了徐琼。
她这几日日日盼着儿子能替自己请封诰命,若到时候这诰命却被徐琼抢了去,京城人还不对自己指指点点,觉着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分量还没有徐琼重要。
想到到时候有多少流言蜚语,有多少人看自己的笑话,高氏便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见高氏眼中的恨意,昭贵妃轻抿一口茶,笑着继续道:“嫂子,本宫也未曾见过行哥儿这样疯、狂。可见,我们这些年都看错那徐氏了,只当她是个乖巧的,没想到,她竟然要弄得我们镇国公府家宅不宁。”
“而这样的女人,本宫是断然留不得的。”
听娘娘这样说,高氏便知娘娘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而等她听昭贵妃说完要算计的徐琼失了清白,继而让太子私德有亏,她终于是安下心来,连连奉承着昭贵妃道:“娘娘这般谋划,属实高明,妾身只有佩服的。”
听着高氏这话,昭贵妃倨傲道:“行哥儿这些年一直在外征战,未经过人事。所以一时被那徐氏勾、了魂也是有的。而我们这些长辈,当然不能看着他越陷越深,该除掉的,还是得尽快除掉的,免得留了后患。”
说完,昭贵妃顿了顿,又道:“你放心,等到事成,徐氏失了清白,便直接送她往郊外的庄子上去。等过了这风头,徐氏的命留是不留,全凭嫂子做主。而等徐氏挪了位,行哥儿的婚事本宫自会好好替他相看,这次,一定给行哥儿找个名门贵女,断不会让行哥儿受了委屈的。”
昭贵妃这些话,听得高氏心中着实是舒服。
也因着昭贵妃这样的态度,等高氏这日回了镇国公府后,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嬷嬷,你差人叫了玉珠过来一趟”。
明日宫里设宴,高氏虽说要帮着娘娘成事,可她也知道,她毕竟是国公夫人的身份,行事多有不便。
所以自然而然的,高氏便想到了女儿。
裴玉珠那日虽受罚,可那些动家法的婆子,到底也不敢真的下狠手,得罪了高氏,所以,高氏本就想着明日带了女儿往宫里去赴宴的。
若女儿肯往徐琼面前道个歉,服个软,徐琼那样的性子,必不会疑心女儿半分的。
明日她便可以让女儿配合贵妃娘娘的人,算计的徐琼和太子生了丑事。
很快,裴玉珠就过来了。
可等她听说高氏竟然让她去和徐琼道歉,她立刻就跳脚了,“娘亲,您疯了吗?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您不心疼我就是了,竟然还想着让我和徐氏服软道歉。”
高氏早就料到女儿会抓狂,所以,忙拉了她的手,把今日入宫的事情说给了女儿。
“什么?哥哥竟要撇开娘亲,替那徐氏请封诰命?”
裴玉珠听着这话,差点儿就要抓狂。
高氏看她这样子,又把听昭贵妃想要算计的徐琼失了清白的事情说了出来,裴玉珠听着,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看着高氏道:“娘亲,贵妃姑母这主意太好了,到时候看徐琼还怎么得意?”
“就她那卑贱的出身,竟还敢勾的哥哥给她请封诰命,我看她是白日做梦。”
说完,她搅着手中的帕子,虽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可还是开口道:“娘亲,女儿都听您的,女儿这就去和徐琼道歉,左右她也嚣张不过明日了。这点儿委屈,女儿还是可以忍的。”
却说徐琼这边,她刚听说高氏从宫里回来的消息,想到昭贵妃这么急着召了高氏往宫里去,徐琼便知,裴令行今日该是忤逆了昭贵妃。
可这样的事实却并没有让徐琼感到开心。
毕竟,上一世的伤害,不是裴令行想赎罪,就可以轻易抹掉的。
而且,明日便是宫宴了。
徐琼从不相信昭贵妃会因着裴令行的反对就放弃这绝好的机会,算计的太子失德。
可偏偏,徐琼根本逃不开这宴席。她不是没想到借病避开这宴席,可这样就太惹人怀疑了,何况有些事情并非你逃避就可以的,昭贵妃若真的想利用自己算计太子失德,那便会另寻了机会的。
所以,与其逃避,倒不如随机应变。
毕竟,自己并非如上一世一样,全然没有防备。
而且,若徐琼没有记错,上一世自己失去意识前,她记得是裴玉珠不小心倒了酒水在自己衣服上,然后陪着她往延禧宫偏殿去换衣服的。
上一世自己那么信任裴玉珠,未有任何的怀疑。
这一世,她可不会这么愚蠢了。
裴玉珠不是想算计的自己失了清白吗?
那她倒要让她看看,等裴玉珠自己从太子床、上醒来之后,场面会是怎样一片混乱。
尤其过来捉、奸的昭贵妃和高氏,若看着原该躺在太子身边的人竟然换成了裴玉珠,该有多惊讶啊。
何况,裴玉珠这些年一直倾慕二皇子,更想当了二皇子妃。
可出了这样的丑事,别说二皇子妃了,只怕京城的世家大族,没谁敢娶她这儿媳进门的。
毕竟,太子是东宫储君,不管她有没有**给太子,可毕竟是没了清白,影响了声誉。
谁又敢招惹这样的麻烦呢?
怕是昭贵妃,该也会头痛至极吧。
自己侄女,出了这样的丑事,要不就是嫁给太子为妾,要不只能搅了头发往郊外的庵堂去,可不管哪种结果,昭贵妃一定是颜面尽失。
“姑娘,二姑娘过来给您请安了。”宝笙的话终于把徐琼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不过,听说裴玉珠往自己屋里来,徐琼倒也没有太多诧异。
毕竟,裴玉珠若不和自己服软,明日又如何能在自己面前演戏呢?
很快,裴玉珠便进来了,只见她眼眶红红,满目的歉疚道:“嫂子,玉珠这两日想了很多,都怪玉珠太不懂事了,才冲撞了嫂子。”
“可玉珠真的是真心悔过了,嫂子就原谅玉珠吧。”
裴玉珠自幼被高氏养的娇气的很,这样低三下气,倒是第一次。
可徐琼却不准备拆穿她,而是轻抿一口茶,道:“玉珠,我又怎会见你的怪。你和世子爷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便是冲着这个,我也不会真的生气的。”
听着徐琼这话,裴玉珠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不过面儿上并未显露出来,而是亲昵的粘着徐琼道:“嫂子,我就知道你不是难相处的人,你放心,以后玉珠再也不会惹你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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