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你自小便体弱,每每入秋时就咳嗽染风寒,看的我这个做弟弟的实在心痛不已,所以我想着要不将太医院徐院首的孙女给皇姐你带回去调养身体。”
宽敞明亮的屋子里,穿着明黄色蟒袍的元嘉一脸担忧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元纯。
元纯穿着绛紫色的华丽宫装,右手持着冰凉的墨玉黑子,垂眸不语的盯着桌上的棋局,漆黑的棋子使他本就苍白纤细的手指显得更加的易碎。
他将手中的棋子不紧不慢的下到棋局一角,用清冷的声音说道:“那便谢过皇弟了。”
对面的元嘉一听连忙对站在旁边的福子使了个眼色,接收到信号的福子大喊道:“传舒医师觐见。”
精美的雕花木门从外面被推开,穿着太医服的舒云枝低着头走了进来,她的身后是大片的温暖橙黄阳光。
在进去的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三道不同意味的目光,她动作僵硬,身体微微颤抖着的跪下行礼道:“微臣见过皇上,摄政长公主。”
元嘉说道:“平身,过会你就跟皇姐去宫外的公主府,好好的为我皇姐调养身体,要是缺什么药材和配方的,你直接进宫禀告我即可。”
舒云枝听到这话心里拔凉拔凉的,她本来只是个中医学专业的学生,没想到就因为熬了两天夜,就穿进看了一半的小说里。
关键是别人穿都是女主,或者什么权势滔天的大小姐女配,到她这就成了个小小的太医。当太医也就算了,至少专业对口吧,可没想到这小皇帝还要让她去摄政长公主府里当间谍。
她记得书里写过有个太医被五马分尸了,她当时还想,这个太医干啥人神共愤的事了,值得死这么惨,如今看来,这确实该死……
舒云枝低头表忠心道:“是,臣定会倾其所有为长公主治疗。”
元纯一言不发的看着元嘉,眼底是让人看不懂的深邃,她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语气平淡的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元嘉连忙站起来道:“皇姐就回去了吗,我让福子送送你。”
舒云枝在一旁用余光小心翼翼的看着元嘉那一脸不舍的表情,心里吐槽道:“这小东西还挺会装,表面上一副姐姐是天,姐姐是地,实则背地里早和丞相勾结在一块琢磨怎么杀驴卸磨了。”
元纯微笑着的摇头拒绝道:“不必了,你这琐事也多,离不开人,有翠湖陪着我就够了。”
元嘉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道:“好吧,那皇姐路上小心。”
京城繁华吵闹的大街上,一辆华丽宽敞的马车从中缓缓驶过。马车里,元纯歪着身子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翠湖则是一脸想杀人的表情盯着坐在她对面的舒云枝。
舒云枝感受到了这如猛蛇般缠绕的恶意窒息感,吓得她尽可能的把颤抖的自己缩进角落里。她毫不怀疑的想,如果可以,她现在或许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她很想化身窦娥痛苦的抱头大喊:“冤枉呀姐,其实我是你们纯湖cp粉呀!我当时看书的时候老嗑你们了,我的姐呀。”
小说里介绍到了长公主有两个从小一块长大的贴身婢女。一个叫翠绿,性子沉稳,很得长公主器重。另一个叫翠湖,性子活泼,是长公主很喜欢的一个婢女。
清冷果断的长公主配一个活泼可爱的小侍女,当时书里有不少人嗑她们纯湖cp。有的甚至说要写长公主和翠湖的小说,连名都取好了,就叫《摄政长公主追妻,可爱婢女你哪里逃》。
元纯睁开眼看着在角落里恨不得和车厢融为一体的舒云枝,心里不由觉得好笑。
“元嘉是脑子傻了吗?怎么选了个这么胆小的人来我这当眼线,可别到时候我还没什么动作就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她打了个哈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瘫着,神情慵懒的看着舒云枝道:“舒太医这是怎么了?”
舒云枝对她露出了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道:“这路太陡了,微臣有点晕车。”
元纯被她那话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一本正经的睁眼说瞎话的人。这京城里就没有哪条路是不平的,这平坦的大道上她还陡峭起来了,真是张口就来的骗子。
她笑眯眯的瑞凤眼里满是玩味的看着她,用着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那便好,我还以为舒太医是怕本宫,不想与本宫共坐一辆马车呢。”
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在书里这摄政长公主可是出了名的手段狠辣,舒云枝书里印象最深刻的一章就是长公主雷厉风行的整治朝堂。
书里是这么描写的,那是朝中官员们不敢提及的黑暗时期,那时朝堂上人心惶惶。每日都有官员被暗查或状告,上到一品大学士,下到九品小县令,无一不被摘去乌纱帽,抄家充国库。
更有甚者被流放,满门抄斩,诛三族。那段时间里朝堂不断的出去着旧人,同时又不断的接收着新人。
等那段日子结束后,朝堂上官员们基本都互不相识,许多寒门和小世家借此机会进入朝堂,朝政不再被那些世家大族所把控。
舒云枝讪讪的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哪有,不过是长公主自己吓自己。”
翠湖终于忍不住了,一脸愤怒的对着舒云枝呵斥道:“大胆,你竟敢这么嬉皮笑脸的和长公主说话。”
舒云枝一脸震惊的看着翠湖,用手指着自己,语气里满是疑问的问道:“我?”
翠湖一直跟在元纯身边,哪个人对她不是恭恭敬敬的,只要她一呵斥哪个不是第一时间就服软认错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舒云枝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她气愤的用手指着她大喊道:“你别在这给我装疯卖傻!”
元纯在一旁慵懒的靠在身后的软枕上,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有预感,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正好也能借这个机会磨磨翠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喊道:“启禀长公主,公主府到了。”
元纯兴致缺缺的站起在感慨,这路怎么就这么短呢,还想看她们之间后续会怎么样呢。
舒云枝听到车夫说到公主府的声音时简直是如听天籁,她松了口气,终于开始不用和这个脾气暴躁的小姑奶奶对线了,连忙站起来跟在元纯后面下车。
前面的纯元刚在翠湖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舒云枝也有样学样的伸手给翠湖,结果翠湖给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装作没看到。
舒云枝被她的表情给气笑了,她连连点头在心里道:“好好好,你牛逼,你厉害,你是最棒的。”
然后就两眼一闭的跳了下去,动作看着是潇洒的,但她感觉中途好像有什么东西打到了她的小腿,最后结果是直接摔倒双膝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基本上是下意识的站起来,弯腰呲着大牙轻揉膝盖想,这绝对紫了,不紫我吃。
元纯脸上虽是震惊,但眼里却带着几分玩味与幸灾乐祸。她看着舒云枝惊呼道:“舒太医没事吧。”然后佯装生气的看着翠湖道:“你怎么不扶一下舒太医,你平日里学的规矩呢?”
即使舒云枝不抬头也想脑补出元纯此刻幸灾乐祸的表情。她边抽着气揉着膝盖边这心里骂道:“好你个白切黑的芝麻馅长公主,别以为我没抬头就听不出你语气里的笑意,看我回头不给你开个苦药苦死你。”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身为炮灰的她深吸了口气憋回眼里的生理泪水,抬起头微笑的看着元纯道:“不怪翠湖姑娘,是微臣自己下车没注意。”
元纯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子,眼里的笑意加深了一分,她对着旁边站着的翠绿道:“你带舒太医先下去休息吧。”
翠绿恭敬的低头回道:“是。”转头看着舒云枝道:“舒太医这边请。”
舒云枝点了点头就跟着翠绿走了。
倚梅轩里,翠绿给靠在躺椅里的元纯倒了杯茶道:“主子,要不奴婢晚上给她下点慢性毒药吧,保管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死掉。”
元纯懒洋洋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打了个哈欠,神情倦倦的说道:“不急,先看看她想做什么。”
说完又接着打了个哈欠,她神情疲惫的闭上眼睛道:“我乏了。”
翠湖纵使心里有着千百种悄无声息弄死舒云枝的办法,但元纯不让动她也只能憋着。
她深深的看了眼睡在躺椅里的元纯,是那么的精致易碎,她收回目光轻声道:“奴婢先退下了。”
然后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屋子,刚好碰到了回来禀报的翠绿,她连忙拦下她小声说主子已经睡着了。
翠绿点了点头道:“那我晚点再来。”
翠湖看着她语气不满的说道:“你当时就该用尽全力把石子往她膝盖上丟,让她摔断一条腿变瘸子是最好的。”
翠绿看着她指手画脚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合格的下人是听主子吩咐行事的。”
说完后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翠湖看着她的背影小声骂道:“明明就是自己不敢,还说什么听主子的。连帮主子出气都做不到,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主子心腹。”
“我呸。”
屋子里的元纯等外面安静了,睁开眼悄悄的出去了。
在一个大概五六十平的简单小屋里,舒云枝坐在木床上,呲牙咧嘴的小心脱下鞋袜将裤子撸到大腿上,她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雪白小腿上方那两次青紫,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艰难处境。
昨天的她还只是一个在二十一世纪除了吃就是玩的二十岁女大学生,今天却莫名其妙到了异世里成了个将死之人。舒云枝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最后实在忍不住的大声哭了出来。
避开府里众人的元纯,此刻在门外纠结自己该不该进去。她本来想着是一个人来偷偷看看舒云枝在(听)干(墙)嘛(角),顺便探探她的口风,看看有没有收为己用的可能。
结果刚到门口还没开始登屋顶行动,里面的小人就突然大声哭了起来。
要说什么让杀伐果断的摄政长公主最头疼,就必然是哭闹的小孩。打又打不得,讲道理也不听,这对于元纯来说简直就是无赖。
听到在哭声就想到刚刚暗卫报上来的信息,上面说舒云枝才十六岁,比翠湖还小上四岁。
她之所以来当卧底是,还是为了顶替自己那已经到了不惑之年的亲爷爷,舒院首来的。
元纯一时间觉得自己头疾又要犯了……
她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还是先回去吧,过会万一下雨了怎么办。
就在元纯转身准备离开时,那扇关着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红着眼的舒云枝一脸惊讶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元纯,一时间连鼻子都忘记吸了。
像极了兔子幼崽第一次独立出门见到人类两脚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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