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衣袂之间。
那两张先时贴上的符纸若有所感应,无火自燃。
倏忽间,化作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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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春和神色急虑。
来时已有料想,先前亦有准备,但是在下到青冥大牢最深处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情况竟会演变到如此地步。
他抢上一步,抱住了楼宴星,此情景与两日前何其相似。还未曾搭腕查探,便已然感觉到这具身体内的乱流暗潮。
胸|前一热,是数点鲜血溅到了衣裳。
然而比这湿热更加骇人的,是浓重得几乎要化不开的血腥味。
顾不得其他,颜春和手指探上了楼宴星腕间,下一刻,神色遽然一变。仿佛雷霆霹雳过眼,惶惶然不可相信。
满怀震惊。
由他所查探到的,绛宫千疮百孔,脉络脆弱不堪,宛如垂丝悬线,经不起半点折腾与波澜。
心念电转,已然猜到原因,颜春和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懊恼。想来原本便身体孱弱,又偏偏入了这青冥地牢,挨了缚灵束魂的禁制,以至于强弩之末。
而他又太过于相信大师兄的符纸,根本不知晓缀在自己身后的师弟,已经是摇摇欲坠,左支右绌,终至于不堪重负。
然而到了这时候,楼宴星居然还咬着牙,不露出半分异象来。
“别、别动……”
颜春和声音喑哑,连手都有一些发颤。
他从前在外,并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但是他知晓到了眼下这般境地,楼宴星能够依靠的,唯有他一人。
此时此刻,只恨平日里三师兄讲学时没有多听上一耳朵,然而事已至此,也无暇后悔。
若是他也慌乱,才真是求救无路!
凝聚灵力,十指连弹,颜春和接连拂过了楼宴星周身大穴,只求将伤势灵力锁住一二,然而效果微乎其微。
这教他的神情凝重到了极致。
探查之下,他未曾料想,楼宴星身上伤势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原本应当贮存在绛宫内的灵力四散乱窜,溃如洪流,失去了约束,杂乱无章的冲击着脉络血|肉。
若是任由这般发展下去,恐怕要不得多久,那一身灵力便会消散殆尽。
而倘使当真到了那一步……
便是灵脉寸断,与凡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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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宴星隐约听见耳边慌乱之声,他竭力想要控制住,可是身体完全不随他掌控。
胸口仿佛被千钧巨石砸断,大股大股鲜血从喉咙里涌了出来,唇齿间,一片铁锈似的腥甜。
他想着,自己眼下这凄惨的模样,恐怕比前两天跪在雪地里的时候,还要难看上几分。
也不知这话本子究竟是如何作想,偏偏要把他给招来。
……饶过他罢,他并不觉着,自己能成这般大事的。
那念头将将转过,经脉里忽然突突的跳动了一瞬,紧接着,右手腕处如虫蛇噬咬,疼痛到几乎要断裂。好似这般想法违背了本身的意志,于是惩罚降下,蚀骨钻心。
与那胸中之痛交织作一处。
——就这样死了?
才将将来到这个世界,什么也没来得及做、什么也未曾弄清,只累得自己血溅三尺、一命呜呼……
“楼宴星”忽的闭眼,急促的喘|息了一声,那脑海间千丝万缕,再睁眼时,眸光深处,一片漆黑的茫然。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送命,即便挣扎到了地牢最深处,竟然还是无缘得见。
少年卫枯雪就在他身前数步处,受缚灵锁魂之痛,遭风诛雷火之刑,明日里穷途末路……终至于叛门入魔!
仿佛本能快过了意识。
——师兄,你带我看一看他!
挣扎着想要开口,血沫却已经灌满了喉间,地牢甬道内,只听得濒死的“嗬嗬”之声,教人观之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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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春和心忧如焚。
他手忙脚乱、在怀中摸索,窸窣声后,一点微光亮起。只见得他掌中凭空出现了一枚丹药,不过是半截尾指指节大小,色泽雪白,通体如玉,莹润剔透。
才将将取出来,那药香已经教人神志为之一清。
颜春和面上一点犹豫闪过,旋即悉数抛之脑后,他扶着楼宴星后脑,便要将这一枚丹药喂下。哪知楼宴星竟十分抗拒,牙关紧闭,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于是雪白的丹药沾染了鲜红的血,却被拒之在外。
颜春和再要推,却见得楼宴星艰难摇头,是不要的意思。他以为楼宴星不愿意,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连忙哄劝道:“没事、没事,这东西不值什么的……阿星,我家中还有,你且先用着……”
可楼宴星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死死地推拒。
颜春和心中已经是十分慌乱,见此情形,再顾不得了,一咬牙就要硬生生的推进去,不妨却对上了楼宴星眼睛。
沉沉的夜里,那双眼眸里仿佛沁着水光,漉漉将要坠下,极深切的哀求。紧接着,他的小师弟吃力的转动着脖颈,已经投向了甬道尽头、更深的低处。
颜春和怔愣了一瞬,顺着楼宴星目光投去,只见得石阶尽处,牢狱昏黑,不见天日……
陡然间明白过来,顿时暴怒不已:“……你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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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眸含着泪,其中的哀切几乎要教人心中一震,恳求不消多说。
然而落尽颜春和眼里,却真是教他气极!
颜春和怒容未敛、神色铁青,扣住楼宴星手腕,便要不管不顾的强行塞入。他根本不想知道自己这师弟又要发什么疯,他也不想管!他只想吊住楼宴星这一条命、保住他的修为……
却根本无可奈何。
指下遽的一震,教颜春和怒不可遏。楼宴星竟然拼着经脉彻底断裂之险、也要凝聚起灵力反抗他。
——你就这么想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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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卫枯雪,就当真重要成这样,连你自己的命也顾不得了?!”
颜春和厉声发问,他扣住楼宴星的肩膀,若不是顾忌这一身伤势,只想要拼命摇晃,将这一颗浑噩糊涂的脑袋彻底摇醒!
双目中竟有血丝泛起,教他的手上几乎要掌控不了力道。
黯淡微光里他死死地盯着楼宴星眼睛,已经涣散开去的、却仍旧执拗而不肯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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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子反抗,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扼住了颜春和手腕后,楼宴星就陷入了半昏迷。意识浑噩、混沌了开去,却像是有执念悬心、心中难安,喃喃的念着一个词:
“镇魂曲。”
不知是何处来的念头将他驱使,教唇里吐出模糊的呓语。
【师兄,给他弹一首镇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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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步之外,森罗地牢。
被禁锢在其中的少年缓缓抬头,望向了高不可攀的穹顶。
黑水漫过了他的胸膛,铁链锁住了他的手脚,教他只能狼狈不堪的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遥望着天上……什么也寻不着的光。
卑微且肮脏的。
在这无风无月,无声无光的地方,他原本应当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可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晓,为什么要在这一刻抬头,为什么要在这一刻仰望。
就好像要冲破这脏污不堪的黑水、穿越过沉重难当的山腹、迎着错骨分筋的威压,看向千丈之上——
那个玄衣如墨染、素绡如雪落的人。
看着那人不曾听自己分辩一句。
看着那人任由自己被缚入青冥地牢。
看着那人在千山万海中央回过身去、甚至没有朝自己再投来哪怕是一丝的目光。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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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宴上,惊变产生之时,卫枯雪所思所想,满脑子都是要保全师门的名声。于是迎着那些指责与攻讦,他束手就擒,不曾反抗,由着青冥宗的修士将自己带走。
只因他相信,师尊定会有更好的法子处理,还自己一个公道。
然而,他断没有想到,迎接他的,却是关押罪魁重犯的青冥地牢。直接被投入了地牢最深处,连手脚都锁上了粗|大的铁链。
黑铁的链子上密密麻麻的刻着咒文,防止被囚禁者逃跑。
关押至今,未曾见得一面,更不曾得半分言语。
他当真就这般罪不可恕吗?
那些人都骂他是妖族的余孽,眼里写满了慌乱、惊恐、排斥以及憎恶。
就好像先前不曾得他相助,也不曾赞叹过他、前途不可限量。
妖族的血脉……便当真是这般不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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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枯雪垂下了头,好像只要再低一点点,他便会被彻底淹没在冰冷的黑水里。
铁链束缚下的手臂是如此的沉重,然而他却固执的扯着,任由尖锐的棱角划过了腕间,手指缓缓地按上了自己的胸膛。
妖族不同于人族修士,就算修习的是道法灵术,但是在胸口之处,也应当生的有一颗妖丹。
贮真融,存灵气,妖丹的重要性,并不亚于修士绛宫、武者气海。
妖失内丹,便如同失去了半条性命。从此之后,今生无望窥见大道,说是苟延残喘也不为过。
然而手指尖掠过的地方,温|热的血肉下,一片荒芜,空空荡荡,感受不到半分妖丹的气息。
——是被人硬生生的剖去。
少年唇边拂过一丝讽刺的笑。
或许所有人都以为,他还被蒙在鼓里罢,有谁会猜到,他已然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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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之下。
原本还可算洁净无瑕的道心悄无声息变化,似是在暗处的阴影里生出细细缝隙,一路蜿蜒向上,却无人所知,无人所觉。
一缕黑雾轻烟似的飘出,犹如灵蛇,潜入了原本清明的灵台。
他曾是凡世红尘里苦苦挣扎求生的乞儿,餐风宿雨,颠沛流离。得遇仙人抚顶,去往那云雾间的仙山。
他害怕自己驽钝、害怕自己蠢蠹,让仙人失望,于是勉励自身、勤加修炼,不敢有丝毫懈怠。却终究从天上云端,被打入泥泞尘埃。
他原就非天之骄子。
他原就是异类妖族。
或许……
当年楼阗的那一场相遇,他便不应该上山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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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枯雪原本纯黑的眼眸里,一点赤红的光芒闪烁而起。
而在他的血脉深处,仿佛有一道不为人知的力量潜藏,蛰伏已久,缓慢苏醒……
本就非道修,何必讲那些酸腐的仁义礼节,到头来害的只有他自己。
不若遵从本能,不再抗拒,追寻力量,循心而行……
这一时,少年如行于独木桥上,身下便是深渊万丈,伸手却不见半分亮光。
浑浑噩噩之间。
笛声如雨,骤然在地牢内响起,划破了浓稠的黑暗,教眼底闪烁的赤红光芒也为之一清。
仿佛无边丝雨拂过了大地,平复了躁动与乱流,带来了清润宁和的气息。
那曲子极轻极静,就好像持竹伞走在细雨小巷里,风过而人定。
卫枯雪霍然转身,便见着不远处的台阶上,仿佛立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他原本是应当什么也瞧不见的,然而不知是否体内妖族的血脉运转,教他瞳孔边亮起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也正瞧见了阶上的吹笛人。
长身而立,锦衣玉冠,却不是他所熟悉亲近的玄衣素绡。
于是眼瞳边沿,那一层淡淡的荧光悄无声息的散去了。
卫枯雪不曾说话,沉默的望着来人。他终于见着了人步入地牢,却并不如他心中所期待。
笛声依旧清宁,原本散乱在经脉里的灵气,仿佛受到指引,缓缓归束,汇入源头。灵台间些微的黑雾仿佛也被驱散,教他那些燥郁与不安被抚慰,平和下来。
疲惫干涸的身体仿佛沐浴在酥润的细雨里,灵力温和,教他眼眸一点一点复归澄澈。
许久。
那笛声停住,卫枯雪骤然惊醒。
“……四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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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阶之上,一点黯淡的荧光闪烁,教卫枯雪看见了颜春和的面容。
不知是否为错觉,尽管方才引导他的曲子与灵力中正清和,可是从颜春和的眉宇间,卫枯雪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容辩驳的戾气。
很难想象他用这般冷淡的神情,吹了那一首轻柔宁和的曲子。
可若是对他……
也并不那么意外了。
卫枯雪心中一瞬低落,但他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少年声音低涩:“您怎么来了。”
颜春和却不曾答他,于阶上低下|身,不容后退的扣住了他的下颌。
卫枯雪一惊,为这骤然而来的变化茫然失措。红芒褪却、神魂被安抚后,他看上去与寻常的少年一般无二。他感觉到冰冷的手指将自己捏住,而其中透露出的意味决计称不上友善与亲近。
“张嘴!”连传来的话语都不见半分温和。
不曾得到顺从的回应,颜春和逐渐暴躁起来。
卫枯雪咬着牙关,根本不知晓自己这位师叔此时何意。
他从来都知晓,这位师叔心里对他是不喜的。
此前并不知其中缘由,然而近日来的遭遇……似乎告诉了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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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抗拒与推阻是那样的明显,但是以他此刻被铁锁加身的情形,根本没办法组织起任何有效的反抗。
下一刻,下颌被捏开,一枚冰凉的丹药被粗暴的塞入了口内,还染着腥甜的血气。
卫枯雪拼命的想要吐出来,可却被颜春和扣着下颌、硬生生逼着他咽下。
“四师叔!”
——原来你想要我死在这里吗!
地牢里响起的尾音堪称凄厉,撞击石壁,隐隐回荡。冰凉的空气呛入了肺中,卫枯雪胸腹剧痛,激烈的咳嗽起来。
心中恼怒与愤意几乎同时升起,而始作俑者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
唯有一声低嗤的笑,毫不掩饰的不喜与排斥。
“哈……”
——来看你死了没有?
颜春和垂头看着眼眸愤怒的少年,想起石壁旁那个灵力溃散的身影,几乎要压制不住心底蔓生的恨意。
他倒当真希望卫枯雪死在这牢狱里。
了却了这灾星。
若不是……
颜春和闭了闭眼,他松开手,后退一步,害怕自己当真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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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枯雪踉跄数步,带得铁链锒铛作响,黑水涌动漫过了他的面庞。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的眼眸里漫起了一丝扭曲的红芒。
而脑海间。
喑哑且讥嘲的声音道:“本就是如此,谁都恨不得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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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涌的黑水终于停歇下来,露出少年一小截湿|漉|漉的面容。
他垂着头,似乎还没有从方才的变故里回过神来,好一会儿了,才听见低弱的声音:“四师叔……我师尊他不在么。”
少年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半边面颊苍白,几乎要被黑水覆没,说不出的惨淡与可怜。
——却不能够打动颜春和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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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高临下,仿佛是铁石心肠。
——难道要他告诉这小崽子,你那傻子师尊如今正在石壁后面,绛宫破碎、灵力散尽,说不准会沦为个废人?
——就因为执意要来这地牢看你!
单单是这样想着,就教颜春和无法接受,更遑论、那很有可能成为即将的现实。
他冷冷的说:“他有他的事情,来不了。”
话音落下。
少年轻轻地抬起了头,眼眸似乎变得黯淡。他哑声道:“四师叔,明天,我就要上燃犀台了。”
石牢之内,寂静如稠。
“师尊……会来看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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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得到回答。
颜春和漠然离去,玉笛归袖,未曾有半分留恋。
黑暗的地牢中,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切又复归平静。
唯有少年仰起脖|颈,望向穹顶,原应当纯黑的眼眸里,那一丝红芒再也无法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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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敷衍一下、也十分为难的罢。
作为玷污沧山的妖族,他活该受人冷眼、活该被人厌恶、活该遭人舍弃。
既然如此,那么当年……又为什么要将他带入沧山山门!
那个念头再一次冒了出来几乎不可自抑。原本受笛曲沐浴、应当收束平复的灵力暗处攒涌,渐渐有再度暴动的趋势。
灵台之上,道心之内。黑雾缭绕,缝隙浮散。
一瞬之间。
仿佛有炽烈的火焰凭空而起,在体内肆无忌惮的炙烤。又有一股诡异暴虐的气息从心脉间爆发,犹如虫蛇细蚁噬咬着他的血肉。一侧经脉几乎要被烧的寸断,另一侧的躯骨却像是要被咬穿。直到烈火与黑雾相接,便如同生死不休的仇敌,剧烈厮杀起来。
卫枯雪的身体仿佛成了战场,成了烈火黑雾角力的所在。他的肌肤一寸一寸迸裂,血肉暴露在黑水中来。遍体的伤口迅速干枯,就像被火烧得焦乌,又有诡异的黑雾,从裂口里蔓延出来。
体内的生机在迅速流逝,每一分每一厘,卫枯雪都能感觉到。
——他即将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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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芒几乎彻底将眼瞳占满,黑雾几乎将全身都贯|穿。
最痛苦的时候,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修复。精纯的灵气不知从何而来,洗润过他的筋骨经络,漫散入他的四肢百骸。
烈火灼|烧,黑雾噬|咬,血肉不断地迸裂,却被这一股灵气不知疲倦的修补。
于是一边毁灭,一边重生。
而那其中的痛苦……足以将任何一个清醒的人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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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丹药……
被粗暴喂入他口里的那一颗、还沾染着血气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模糊的神志里,卫枯雪想了许久,却得不到半点儿的讯息。他只能够想起来颜春和对他的不喜,从始至终,未有改变。
那为什么又要喂给他这颗药?
为什么要吊住他的性命?
.
却有阴冷森诡的声音,自脑海间响起:
“自然是为了你体内被挖出的妖丹。”
“不过一颗丹药而已,难道就让你动摇成这样?”
记忆一幕一幕的划过了脑海,将许多他以为早就忘却的画面翻了出来。还有尘封在冰河下的情愫,沸反滔天。
委屈、难过、悲哀、愤怒……
无数洪流侵占了卫枯雪的神经,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煞白的面色仿佛再无一点生气。
他说不清楚自己究竟应是何情绪。
或是恨,或是爱,或是扭曲,或是痛苦,还是更多复杂的交织。
师尊。
师尊!
你究竟是……
浑浑噩噩里,混乱的大脑里,只有那么一个词,一个人。
见那人玄衣素绡,轻狂飞舞,却疏远冷淡,要将他抛弃。
痛苦,无边无际,几乎要将人彻底吞没,再也不留下半点余地与空隙的痛苦。
心脏仿佛裂开了来,无数黑气汹涌而上。
那镇魂曲没有起到半点儿作用,原本贮存在经脉里的灵力,在短暂的平和后,终于汹涌、沸腾、暴走。
无人所知之处,卫枯雪死死地咬住嘴唇,任凭腥甜漫过喉间,刺痛席卷胸腔。
黑水森牢之下,铁索束缚住的那具躯体,不住的颤抖、战栗。
混沌笼罩了这片天地。
等到卫枯雪再度睁眼之时,他的眼神平静如寒潭幽水,而瞳眸深处、潜渊之底,血雾交织。
师尊。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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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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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镇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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