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瑞王——”
倒刺在血肉中旋转、剐搅，要害处被牵连，更是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锐痛，男人终是承受不住，喉咙嘶哑着吐出这几个字。
匕首倏尔一滞，架上之人刚得片刻喘息，倒刺再度撕裂血肉，并往深处刺入。
“谁？再说一遍？”
“瑞、瑞……王。”男人身上浸满汗水，话音虚弱得只剩下气声。
谢偃剑眉微蹙，眼珠冷冷斜睨了一眼。
“王爷，这——”阿哲欲言又止。
年初驾崩的先皇，共有六个儿子。
长子即太子，因蓄意谋反，五年前被流放岭南，至今生死未明，有传言说被当地流寇杀死了，也有说还活着但是人已经疯了。
次子，也就是方才男人口中的瑞王，博学多才，骁勇善战，亦曾率兵抵御匈奴，取得过不菲战绩，不过他只在边关守了两年，便因太子谋反一事被先皇急招回来。
瑞王虽精于带兵统战，但在战术上不如谢偃灵活有天赋，虽然将边关守得很牢固，却吃过几次败仗，其中一次还弄伤了腿，以至于现在走路仍微微跛脚。
也正因为这一点，原本最有希望上位的他，最终与皇位失之交臂。
毕竟皇帝可以丑，可以不聪明，但怎么都不能是个行动不利索的瘸子。
三皇子早夭，没能活过五岁；四皇子是谢偃，打小就聪明漂亮，是众皇子中最受先皇宠爱的；六皇子今年只有十二岁，好吃懒做，脑子好像也有点问题，不过也因祸得福，没被卷入过任何皇室纷争。
而五皇子，便是当今的天子。
“胡说，瑞王怎么可能做这种——”阿哲扭头看向鲜血淋漓的男子，带着怒意脱口而出。
噗嗤——
刀刃猛然向上一刺，力道之大刀柄几乎没入皮肉，男人只短促地呻吟了一声，便垂下头一动不动了。
“王爷，瑞王不可能——”
“够了。”谢偃打断他，毫无怜悯地抽出匕首，甩去上面的腥血碎肉，慢条斯理擦拭一番后，收入鞘中。
“人都是会变的，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转身走到一只铜架前，将双手浸入盆中，清洗着指缝间的污血，“一会儿把他的尸体给本王倒挂在王府门口。”
他语声冷漠淡然，就像是在吩咐一项家常琐事。
“诺。”阿哲亦波澜不惊地应道。
“此番归来，短时间内怕是很难辨清对面的都是些人还是鬼。今日之事不过一道开胃小菜，因着本王故意早归，外加有所准备而露出来纰漏，被你我及时揪住，下次未必就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谢偃一边低头清洗着手指，一边说道，眉眼间透着一股淡淡的不屑与厌恶。
“刚刚是谁进来了？”他忽然问道。
“哦，是下人来送茶和您今晚要喝的汤药。”阿哲回答道，想了想，补充一句，“是那个阿瑶送来的。”
谢偃略微一愣，显然想不起来“阿瑶”是谁，又为何会被单独拎出来强调。
“就是您离开京城之前，贵妃娘娘给您选的那个小丫头——”阿哲迟疑片刻，有点吞吐地解释道。
今早他按照王爷事先的安排，带几个人提前埋伏在附近，因此并未看见这个阿瑶就是那个险些被马蹄踩扁的倒霉蛋，不然的话他换个说法了。
毕竟，此时此刻，比起遭人陷害、差点没命，王爷更介怀的是贵妃娘娘之死，能少提及就少提及，以免勾起悲伤情绪。
想到这里，他抬起眼梢偷偷瞥了王爷一眼，却见王爷神色如常，已不见先前突闻噩耗时那种难以遏制的悲恸与冲动。
然而再一细看，便会发现王爷凌厉的下颚线条绷得极紧，右手五指用力掐进掌心，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间，很快他便调整好了情绪，仿佛并未产生任何波动。
阿哲稍稍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心里漫上一阵悲伤。
贵妃娘娘身体一贯康健，怎会一夜之间毫无征兆地病重，这其中显然另有隐情。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王爷有多想将此事调查清楚，但也知道此刻绝非良机，他们必须隐忍再隐忍，蛰伏着等待机会，若是一招疏忽，可能连自身都难保。
不过今日面圣，看圣上的态度是要褒奖王爷，只是不知道这背后是否别有用心，王爷面上不显，但内心肯定没做好的猜测。
他正垂眸想着，王爷的衣袍从他身旁轻轻擦过，带来一股混杂着血腥气的雪松香，闻起来竟有种妖异之感。
谢偃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踩着石阶走出暗室，从团团的昏暗中，一点点走进明亮摇曳的烛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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