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芜并不知她家公主的正义之心,但依旧好好地遵守她的吩咐。
马车停在了路边摊子旁,采芜将车辇门口的帘子束起,方便秦白萱看明情况。
侍卫列于车前,采芜多看了那名男子几眼,认出对方身份。她面色中闪过一丝为难,这一出门,怎么就遇到了这位纨绔。
关键的是,由于他的身份尊贵,还很难将其处理。
采芜掩唇靠近秦白萱耳畔:“公主殿下,这位应当是盛昌府的陆小侯爷。”
果然是个带身份的,秦白萱在脑中搜索阅读的原著中关于陆小侯爷的记忆。
她忽然想到,莫非这就是那个叫陆荣的小侯爷?书中对其描述不多,大致将他塑造成了一个不读诗书,武力也一般,脾气还火爆的炮灰角色,算是个小反派。
陆荣生于盛昌府,这家祖上为开国功臣陆总池,当年开辟鹄梁的高祖手下一员猛将。
因开国有功,陆大将有封土,在京立府,血脉一直延续,后人基本都在朝中为官。
不过,也就最开始三代稍有名望,之后却是一代不如一代。直到如今,盛昌府在朝中也无甚人才,府中长子陆荣不学无术却热爱惹事,并无建树。
想不到这人干坏事的时候,被自己遇上了。
见有人骚扰,差点坏了自己的好事,陆荣眉头一皱,大喝一声:“谁?!”
身旁跟着他的狗腿子也直起腰来,吊着一双三角眼阴阳怪气:“这路上是谁不长眼睛!陆小侯爷是能冒犯的吗?”
真是狗仗人势。
秦白萱打量了陆荣一眼,发现这小反派面孔还算是长得不错,一双桃花眼,面若冠玉,只是表情凶得很。
原书中似乎提了一嘴,他母亲也曾是名动江南的一位大美人,就不知怎么生出了这样一个儿子。
殿前侍卫斥道:“放肆,竟敢冲撞公主!”
听了这话,陆荣将这马车上下打量一番,才确认了来者身份。这公主……应当就是宫中的淑德公主了。怎么好巧不巧,她会出现在这里?
陆荣收了唬人的表情,在如此场合,他还是有几分理智,转而道:“原来是公主殿下,陆某不知,多有冒犯,请殿下息怒。”
虽是表情没之前那么可怕,但还是很明显能看出不甘。
他的狗腿被吓傻在当场,恨不得时间倒流,给当时的自己两巴掌,灰溜溜地跑到盛昌府家奴的后面去了。
秦白萱开口:“方才为何如此喧哗?”
陆荣行了一礼后解释:“公主殿下不知,这女人是个卖假药的!吃了许久都不见作用,收人钱财她还先跑了,这次好不容易让我抓到!”
紫衣女子看清了大概形势,没想到这么巧,还正好被人撞上,过于能借其力,让自己从陆荣手中脱身。
她喊道:“殿下,冤枉啊!奴家从未卖过假药,只安安分分做自己的生意,可想不到却被陆小侯爷这般污蔑……”
紫衣女子一边说话,一边哭了出来,瞧着更可怜了,她抽噎着:“奴家孤身一人,无依无靠,陆小侯爷何必为难一个弱女子到如此地步。”
一旁的摊子已被陆荣和他所带之人踹翻,上面的草药洒落一地。那紫衣女子孤身一人,又被这些人包围,看起来像是被欺负了一般。
看清眼前的情况后,秦白萱皱了皱眉,这架势看起来完全像是这位紫衣姑娘被欺负了。
一旁的百姓也有部分看向此处,他们对陆荣似乎很畏惧,离得远远的,只不过止不住窃窃私语。
秦白萱捻着自己的袖子:“陆小侯爷该不会是对这位姑娘有非分之想,故意寻理由污蔑吧?”
陆荣一双桃花眼都睁圆了,他唾道:“呸!本侯对这个女人没一点儿兴趣!”
其实怪秦白萱这么说,从原著中对陆荣的描述来看,他太像会干出欺男霸女之事的人了。
紫衣女子朝马车又靠了一步:“公主殿下,求殿下为奴家做主!”
她未被面纱覆盖的眼红红的。
陆荣见她如此,忍不住出口威胁:“你今日别想走,我们好好把账算清楚!”
秦白萱:“哦?”
听到这带着疑问的语气,陆荣心中忽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秦白萱对着紫衣女子道:“上车吧。”
“多谢公主殿下。”紫衣姑娘擦了擦泪,走向车边,采芜搀扶了她一把,顺利上了车。
陆荣见这一幕,太阳穴被气得一跳一跳的,他拦在马车前:“公主殿下,此人与本侯是私人恩怨,就这样带走她,未免不妥!”
秦白萱不给他任何机会:“这个姑娘本公主要了。”
她让采芜放下帘子,命诸人准备出发。
陆荣看到这人要在这儿自己跟前跑了,他不让车行,气昏了头,口不择言:“你凭什么带走本侯要处置的人!不过是一个即将嫁给残废的失宠公主!”
这最后一句话,太难听了。
难听到盛昌府的家眷都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难听到采芜都忍不住出声呵斥:“大胆!”
就算是多么不受宠的皇室子弟,也不是他们可以当街折辱了,这也是不给当今圣上面子啊。
陆荣出口之后便知失言,自己又闯祸了。
一只纤长白嫩的玉手将刚刚放下的车帘掀开一半,车内穿来秦白萱动听的声音:“霍将军击退匈奴百里,斩杀胡虏不计其数,为国热血洒北疆,为民生计求安定,征战沙场守卫圣朝……这便是你这位不学无术,毫无作为,尽干欺男霸女之事的小侯爷口中所说的残废吗?小侯爷可知自己如今能维持的荣华富贵背后,是多少将士用命换来的?”
秦白萱的话宛若化成实质,一字一字敲打在陆荣的心上,也落在周围众人的耳中。
她似是不恼,反而轻笑一声,吐字清晰无比:“小侯爷,试问自己,这么评价他人,你配吗?”
秦白萱顿了顿,接着叹息:“小侯爷,你说这盛昌府何时才能出一位,国之栋梁呢?”
陆荣被这一番话说得脸涨得通红,他死死咬着牙关,眼神却落在地上,耻于抬头。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手指紧握成拳。
“今日这个不敬之罪,本公主记下了。”秦白萱最后留下这句话,接着命人驾车。
这一次,马车顺利前行,陆荣没有再拦着。
采芜方才听了这番话,对自家公主的印象大有改观,想不到殿下如此深明大义,心怀天下。
她小声对秦白萱道:“殿下对霍将军真是情真意切。”
秦白萱:……?
这丫头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还没等她同采芜解释,一旁的紫衣女子说话了。
“多谢公主殿下将奴家从陆小侯爷的魔掌中救出,大恩大德,奴家无以为报。”
她对着秦白萱连磕三个响头。
秦白萱见她着实可怜,想着既然帮了人家,那不如再帮一把。她主动道:“无妨,若是姑娘愿意,可以先于本公主殿中暂留一段时日。免得日后被陆荣再找到,怕他容不下你。”
紫衣女子想不到公主竟如此大度,同时承认她提出的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方式了。
她神情感动:“殿下,这份恩情,若是您何时需要奴家,奴家定然倾尽全力。”
秦白萱勾唇:“没事。方才忘了问,姑娘应当如何称呼?”
紫衣姑娘有礼回应:“殿下,奴家名唤琉莲。”
秦白萱心道:榴莲?听起来是个有味道的名字……等等,这名字怎么还有点儿熟悉。
她愣了愣,书中写过这个人,女主的知己好友,鹄梁第一毒师琉若长时间使用的化名,便叫琉莲。
当时因为“榴莲”这个谐音,秦白萱记了好一段时日,印象还挺深。
琉莲主动多说了一句:“是琉璃的琉,莲花的莲。”
秦白萱:救命!还真是这两个字。不会吧不会吧,自己随便一救就能救到女主的知己,帮助女主良多的毒师大人吗?!真令人害怕。
书中写到:“琉若自幼失怙,母亲赌钱欠了大笔债款,为躲避催债人苟且偷生,她娘竟想出了将琉若卖了抵钱的法子。琉若被娘亲卖去当药人,专替富贵之人试药,一度性命垂危。
琉若受了许多苦,可死死支撑活了下来,甚至凭借聪明才智便试药边学习,将各类药物药性了解清楚,并尝试自己制毒,最终逃离药人命运,在江湖打出第一毒师的名声,医术亦格外精湛。
她脸颊下侧有一处暗红胎记,脂粉遮盖无用,不愿示人,常加以掩饰。”
秦白萱一想,这几乎都对应上了。
这这这……这种大佬是自己能遇上的吗?
秦白萱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心态后问:“我唤你阿莲可好?”
琉莲笑得乖巧,轻轻点头。
秦白萱:“待阿莲在殿中待了,什么时候想走同本公主说便可。”
琉莲愣了下,她知道对方并不想着自己报答,可对方如此洒脱,又这般心慈手软。
知道了对方身份,秦白萱便明白,此人并非池中之物。
琉若前半生已经过得够苦了,自己也不会为难她。
小说中的琉若聪慧无双,古灵精怪,鬼点子许多,她此时已是逃离了药人的命运,真会是表现出来的那般柔弱吗?
秦白萱喝了口茶压压惊,她忽然觉得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当此时,采芜给琉莲倒了杯茶:“琉姑娘,给。”
琉莲确实渴了,她道了声谢,喝下许多。
秦白萱心中不对劲的感觉并非空穴来风,琉若的确算是故意整了陆小侯爷,不过也并不是假药,而是没将服用方法说明白,导致陆荣高价买回,不得其法,用者病情甚至加重了。
被陆荣抓到时,琉若有多种法子脱身,根本不害怕。
可秦白萱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的琉若摆脱药人命运还未有多久,才刚刚来得及将之前一切报复回去。
她自出生以来,接受了无数恶意,来自至亲,来自利用她的人,来自试药者。
见到秦白萱的那一刻,琉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洁白的,不带目的与功利的善意。
随着一路交谈,很快便到了定安将军府。
中途的小插曲略微舒缓了秦白萱的心情,到了现在,又开始紧张起来。
将军府中早早收到了公主即将前来的消息,也算是做了些准备,不过霍和安兴致缺缺。
只听吴闻来报:“霍将军,公主殿下已经到门口了。”
霍和安从黑暗中抬起头:“好。”
他不便行动,亲自迎接都做不到,只能等秦白萱进来。
前殿房门大敞,可还是显得室内格外昏暗。
秦白萱步入府中,她绞在一起的手指暴露了她的忐忑。
一直被带到前殿,透过光,秦白萱一眼看清了殿中的人。
他的确如书中说的那般俊朗,甚至胜过书中所有描述。
霍和安有些锐利的眼神望向了面前的女子。
在那一瞬间,秦白萱和他视线相触。
她感到自己的呼吸都空了一拍。
那一刻她忽然发现,无论是霍将军的样貌还是对方身上抑制不住的锋芒,完完全全符合她的心动类型。
谁会不喜欢心有家国战功赫赫的英俊少年将军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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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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