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课时间不算长,林圻言只是站的有些脚疼。
下课后,女老师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走过去,仿佛根本没有她这个人。
林圻言叹口气,扶着墙交替抬起腿放松。
陆陆续续有出来的同学斜睨她一眼,冷哼一声离开。或者要么专门绕开半圈,好像以她为中心多少米之内会传染病毒一样。
林圻言装作没看到,腿好一点后就走进教室。
周围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投去目光。
有些已经出去的同学两步跑进来,扒在门边往里探头。
原主的座位上比在窗外看到的还要糟糕。
垃圾桶就在旁边,但是垃圾却堆满角落,吐掉的口香糖粘在垂落的校服袖口,还沾着点可疑的透明粘稠物质。
没吃完的包子馅儿抖落在桌面混合着干涸的乳白色液体,像是电视剧里会被打马赛克的恶心呕吐物。被撕成碎片的课本躺在潮湿的水坑里,上面都是黑色脚印,字迹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一点。
林圻言垂眼看着,没说话。
视线中心的人很久没有反应。
“喂。你是瞎了吗?”
一个女生等不及了,颇为嚣张的开口,“怎么,等着别人帮你收拾?以为自己还是林家大小姐啊?”
林圻言转头看向她,瞬间就认出来这是原主之前组建的霸凌小团体成员。
原主可没少给她钱。
亏了,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
林圻言有点可惜的想。
女生被她看的不爽,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看什么?”
林圻言发现她竟然比原主要高一点,在心里小小惊讶了一下。
这世界怎么回事,像她原来一米六五在这儿就是个小矮子吗?
她面上不显,问:“是你做的?”
每个人都喜欢看八卦,更何况是狗咬狗的场面,不少学生当场掏出手机录像。
女生略带得意的睨她:“是我。”
林圻言点点头:“那你收拾一下吧,等会儿我上课要用,尽量快一点。”
女生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几乎立刻想起之前被驱使的日子,脸上空白了一瞬,接着青青紫紫,她咬牙道:“林圻言,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做?”
林圻言条理清晰:“因为是你弄的,这里是我的私人空间。你喜欢垃圾场,自己的位置上你随意,那是你的自由,这里不可以。”
“能听懂吗?冉冽。”她看着对方,平静的一字一句道,“这里,不可以。”
四周一片寂静,接着是小小的抽气声。
明明还是那个嚣张的林家大小姐,却变得不一样起来。
冉冽气的更狠了,胸口上下起伏。
林圻言心道,果然和原主一样,经不起挑衅。
下一刻,冉冽大步走过来,在所有人以为要看到血溅三尺的场景时,她抄起旁边桌上的水杯,径直倒在林圻言头上。
水浇到身上的刹那,林圻言在庆幸,还好不是开水。
顿时,周围抽气声更大。
冉冽笑起来,“还嘚瑟吗?林圻言,凉水澡洗的怎么样?”
这个水壶还挺大,里面装的水把林圻言散着的头发浸湿,水流顺着发丝落在白色T恤上,湿了大片,隐约露出白色皮肤。
林圻言没说话,在心里回忆了一下。
拾步走到冉冽的座位上,抬脚。
“哐”的一声巨响,哗啦啦地书本落了一地。
书桌整个倒下,上面摞的高高的书混乱的摔在瓷砖地上。
林圻言把湿透的头发拢到前面,双手一拧。
水流滴答滴答打湿纸张,她又用鞋印在上面盖了个记号。
全场安静。
林圻言做完一切,在心里乐了。
资源再利用,没浪费。
冉冽呆愣的站在原地。
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老师来了!”
看热闹的众人立马如鸟兽散。
林圻言走到自己位置上,从没被污染的桌洞里掏出一卷卫生纸,擦拭头发。
穿着皮鞋的男班主任听见风声赶过来,严肃的看着凌乱的班级,语气沉沉:“林圻言,冉冽,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冉冽瞪了林圻言一眼,昂着头走出去。
从两个人针锋相对起,前桌女孩就紧紧贴着桌沿,尽可能缩小存在感,唯恐被波及到。
方才冉冽倒水时,不可避免的溅到了她的头发上。
林圻言从她旁边路过,把卫生纸和一张便利贴放在她的桌子上。
——非常不好意思波及到了你,擦一擦吧,头发湿着不好。
女孩愣了愣,手指攥紧,盯着便利贴看了好一会儿。
弯腰找出自己的纸,包住手掌,颤抖着拿起那卷纸,小心翼翼的在后桌面上找了个干净的位置放下。
她没有忘记之前的教训。
林圻言透过窗户刚好看见女孩紧抿的唇和收回的手。
*
上课铃声在两人刚离开就响起。
宽阔的办公室很安静,大部分老师都去了教室上课,零星几个坐在工位上批改作业或备课。
浑身湿着的林圻言和趾高气昂的冉冽站在班主任面前。
中年男老师似乎对这两个学生很头疼。
他厌恶的眼神落在林圻言身上。
“林圻言,没人给你撑腰了,大小姐脾气收一收。如果下次考试你还是垫底,就等着滚出附中。”
这种情况在林圻言的意料之中。
原主学习不好,能进这所重点高中完全是家里用钱送的。
现在林家破产,这个势力眼的老师也必然不会对她假以辞色。
冉冽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斜斜瞥向林圻言。
林圻言不是很明白她在得意什么,语气平静道:“是冉冽先破坏了我的东西。”
冉冽立刻辩解,“老师,你也看到了是林圻言在教室破坏公物,我的桌子都被她踹倒了,应该让她赔偿,如果老师你没来,她说不定还要上手揍我。”
这段话配上林圻言还在滴水的头发莫名有点可笑。
林圻言:“你先把我的位置打扫干净,该赔的我会赔。”她奇怪的看向对方,“而且我不会揍你。”
冉冽还想说什么,老师直接打断。
“别吵了。这件事算你们斗殴,林圻言,给你个处分不过分吧?”
林圻言:“那她呢?”
班主任嫌恶的看她:“她是受害者。”
林圻言又在心里叹口气:“老师,你可以查监控。”
班主任不耐烦:“行了,不用废话了,就这样决定,我还有事,你们赶紧回去上课。”
冉冽一副旗开得胜的模样,对着林圻言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林圻言站在原地垂着头。
没有人理会她,男班主任已经在忙工作了。
良久,她缓慢的抬脚,走出办公室。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在夏日竟也冷的入骨。
林圻言没有回教室,她顺着楼梯下来,漫无目的的走着。
燕大附中校园很广,占地一千多亩。
现在这个时间,没有几个人出来。
七月末的夏季,干燥的空气满是热因子。
林圻言走了没多久,衣服和头发就差不多干了。
学校的四角是园子,各种昂贵花树不要钱似的种满,铺着石子路的地方放着长椅。
她走过去坐下来。
林圻言并没有难过,只是在思考以后应该怎么办。
按照系统的说法,她需要得到被霸凌者的原谅并且扭转在学生心中的形象,或者还清债务。
后者暂且不用着急,她了解过,债务是通过银行索取,并且经判定,因为暂时没有偿还能力,在高中毕业之前是受到保护的。
也因此,那些债主不能找她的麻烦,后面原主的结局,也只是因为得罪了牧云歌,对方有钱有权,破个银行的屏障而已,易如反掌。
只要林圻言不去主动招惹,她起码能苟到高中毕业。但是毕业之后会怎么样,不言而喻了。那么多的债务,卖了她也还不起。
现在只剩下唯一一种方法了。
得到霸凌者的原谅和扭转形象。
林圻言惆怅的叹气。
风吹花动,清新的香在酷暑中蔓延的更快。
一个人影停在她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好听。
林圻言抬起头。
面前的女生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漂亮,高马尾束起,带着点强势凌厉的飒。
对方半垂着眼帘,视线落在她身上。
“牧云歌?”林圻言问,“你逃课了吗?”
牧云歌在她旁边坐下:“帮老师送点东西,经过这里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这儿。”
她温声,“现在还在上课,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虽然这样问,但她大概能猜到原因。
向来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一朝破产,先不说曾经被欺凌过的人,就只是那些最擅长落井下石的人都不会让她好过。
林圻言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
【都是原主做的孽啊。】
她笑了笑:“教室太闷,出来透透气。”
牧云歌眼眸略沉。
她一无所知的笑着点头:“那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我来帮你。”
林圻言看着这个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女生,想起系统的忠告,犹豫片刻,开口问:“你说你叫牧云歌,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牧云歌眨了眨眼,明知故问:“哪一个?”
林圻言迟疑。
牧云歌弯起唇角笑:“你觉得呢?我是吗?”
林圻言诚实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原主记忆中没有牧云歌,根据传言,她好像也不是这种性格的吧,但是名字是巧合吗?】
牧云歌笑意不减。
她讨厌虚与委蛇的交往,没有任何意义,也不会带来价值,索性用冷漠去拒绝。
但当她有了目的,伪装自然而然。
无由来的善意伴随着的通常是巨大阴谋。
特别是,对于那种真正善良的人来说,示弱和恰到好处的关怀,最致命。
两个人离得很近,淡淡的米兰花香弥漫。
牧云歌嗅着这个味道,连日被易感期折磨的痛楚消失不见,整个人都心旷神怡。
她伸手拨开林圻言一缕黏在脸上的发丝,声音低且轻:“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怎么办?”
林圻言愣了一下,认真思考。
【跪下来唱征服,求求她不要害我?……好像有点奇怪。】
牧云歌压住上扬的唇角,同时,点点疑惑冒出来。
林圻言抬头,真诚的看向她:“我们,装作不认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牧云歌笑起来。
“为什么?”
因为怕你图谋不轨。
这句话被林圻言咽了下去。
她好像没什么可图谋的。
没等她想出来理由。
牧云歌又说,“言言。”她停了停,看似很体贴的问,“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林圻言没什么不适,点点头。
牧云歌弯起唇角,眉眼深深,“燕京那么大,好巧我们就遇上了,你又开口帮了我。”她笑的意味深长,“言言,你不觉得这是很大的缘分吗?”
林圻言不理解:“所以。”
牧云歌目光巡过她的脸,笑意稍淡,往后退了点,“所以,连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嘛?”
林圻言想了想。
【确实啊,原主刚巧嘎在巷子里,我来的时候继承她的身体也在那里,出来有两条路,而这时候我订的旅馆需要右转,又正好经过牧云歌在的街角。】
【我现在孤立无援,没有一个朋友,如果牧云歌是书中那个人,跟她做朋友还是我捡了便宜,而且我现在一无所有,没什么值得对方图谋的。如果不是,那我岂不是白白错过一个摆脱孤寡的机会。】
林圻言自己想通了,豁然开朗,愉悦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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