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聒噪蝉鸣。
罗雁声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抓起旁边的凉茶一饮而尽。
现在的情况有点说不清楚。
昨天他刚过完自己的十八岁生日,第二天就穿到这具二十三岁的身体里。
年龄大点也就罢了,他还有个十六岁的继子。
有个继子也就罢了,他继子还是一本书里的大反派。
大反派也就罢了,他还是造成大反派反社性格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也罢了,关键原身是个大傻叉,连老婆手都没摸过,结婚证也没扯,就这么傻乎乎哈戳戳地帮人照顾十六岁大的孩子。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罗雁声闭上眼睛躺在凉椅上,半晌,他深吸一口气。
最重要的是,他刚刚才知道,他的继子宋矜,在周六的早晨又一次被原身弄去了工地搬砖。
外面烈日炎炎,十六岁大的少年、成年后把原身折磨到疯掉、全书里最疯狂最偏执的大反派,现在正勤恳地在工地上做一名搬砖工。
“要不,干脆丢下他不管了?”
罗雁声叹息一声。
他倒不是担心多养一张嘴,反正他十八岁以前养酒鬼父亲,十八岁以后养叛逆崽崽也没什么差别,而且给人当爹吧,总比给混蛋当儿子好。
最主要的是,原身最后是被反派折磨死的。
所以跑吗?
——算了吧。
罗雁声长舒一口气。
宋矜经历过的事,罗雁声也同样经历过,或许因为这样,他对宋矜其实是有些感同身受的。自己要是跑了,不知道宋矜还会遇见什么人。
至少,宋矜比他那酒鬼父亲养眼多了,毕竟原书里颜值吊打男主。
再说了距离宋矜成年还有两年的时间,在他暖心地呵护下,叛逆的崽崽会变成对祖国有所贡献的五好青年也说不定。
总之,现在罗雁声既不想丢下他,也不想死。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人接回来吧。
“出门,接我崽回家。”
说动就动,罗雁声一个鲤鱼打挺从凉椅上跳下来。
不过太阳还真大,宋矜的盛世美颜不知有没有被晒黑。
罗雁声用蒲扇遮在头顶,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火辣辣的太阳隔着衣服烫在皮肤上,传来一阵刺痛。
该说不说,这具身体真不行,细皮嫩肉的,一晒皮都得褪好几层。
“婶子,我家宋矜在哪个工地啊?”
邻居家大婶端着一盆脏水走了出来,罗雁声立刻叫住她。
大婶瞟了他一眼,直接将水朝他泼了过来。
“哎呦,这是做什么?”
好在罗雁声动作麻溜,赶紧蹦到另一边,才勉强保住了自己的一身衣裳。
大婶鸟都没鸟他,倒完水扭头就往院里走。
罗雁声“啧”了一声,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家那个酒鬼老爸,是当地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周围邻居没一个不和他吵架的,但他老爸不一般,搬一凳子能在人家门外边骂一天。罗雁声当即就发誓,这辈子绝对不能像酒鬼老爸一样,他一定要心胸宽广与人为善。
罗雁声接连问了好几家,愣是没一个人搭理他。
他勉强算个上门女婿,家不在这地方,估计邻居没几个看得热他。
“算了,我自己找呗。”罗雁声自己嘀咕着。
这天儿真是热啊,不知道宋矜那个小身板怎么样了。
兜兜转转问了两条街的人,最后还是从一个半大的孩子嘴里,花了五颗棒棒糖才问到了地方。
临走前小破孩兴高采烈地拿着棒棒糖走了,罗雁声本来还想给宋矜留一颗,结果全被他给搜刮去了。
算了,本二十三岁大叔叔才不跟你计较。
问到了地址,罗雁声想坐个小三轮过去,结果一打听,就十分钟的路他要收八块钱,罗雁声想也不想调头就走。
但这地方他实在不熟悉,自己闷头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前面有一片正在施工的工地。
罗雁声狂煽了两下蒲扇,脸颊已经晒得通红,衣服就像长在了身上似的,难受得紧。
要不是怕以后被宋矜报复,罗雁声真不想顶着这具身体在大夏天出门。
“叔,我家宋矜在这儿不?”
守门大叔坐在小屋里面吹风扇,罗雁声支个脑袋伸进去,大风呜呜地吹过来,别提多爽快了。
大叔吊梢眼看着他,嘴角下滑:“又来替他领工钱?”
罗雁声自顾自地坐进去,闷热的心情顿时舒快了不少。
“哪能儿啊,我接他回家。”罗雁声道。
大叔嗤鼻道:“得了,除了领工钱我就没见你来这儿。”
“害。”罗雁声用蒲扇给他扇了两下,“那不是锻炼他的心智吗?这会儿锻炼够了我就接他回家。”
大叔或许知道原身什么德行,没说两句就把人赶出的小屋。
罗雁声也休息够了,出来就往工地里扎。
罗雁声早早就辍学打工,最先也在工地干过一段时间,对这种地方他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找到一堆搬砖弄瓦的小年轻。
“呸——”
这地方灰尘太多,他张嘴刚想喊宋矜,就吃了满嘴的灰。
拿蒲扇扇了两下,罗雁声站在旁边朝里喊:“宋矜?快出来,我接你回家了。”
搬砖的一群小年轻听见动静纷纷停下手里的活,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来。
这时罗雁声想起一个问题,他压根不知道宋矜长什么样子。
他在人群里打量了一圈,一个个灰头土脸勉强能看出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人群里没人搭话,只看了他一眼就自顾自干活,都不乐意搭理他。
不在这里吗?
罗雁声走近一些,发现一大堆砖后边站着一个男生,正面无表情地从砖堆里取下几块儿递给其他人。
他全身也沾满了灰尘,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和其他人不一样,像是一颗蒙着灰尘的明珠,特别是白净英气的五官,这叠几层灰都挡不住啊。
罗雁声一下就确定这个人是宋矜。
宋矜,顾名思义,特矜贵。
要是放在其他地方,妥妥的一个贵公子。
我不理解,我不明白。
就这么好看一男生,原身怎么舍得让他做这种粗活呢?换个什么其他活不行?
想到这里,罗雁声觉得这小子运气真好。
现在还有自己心疼他,但罗雁声出来打工那几年,别说有人心疼他了,他老爸恨不得他往死里干多挣点儿钱当酒钱。
“宋矜!”
罗雁声站在一旁朝他招了招手。
男生动作迟钝了一下,眸光淡淡朝他移了过来,分明是看到了罗雁声,下一刻却又径直地看向了别处,将罗雁声视为无物。
这得多大的仇啊,看见了都当没看见。他这个年龄的男生正是要面子的时候,冷不丁被原身扔来工地,在学校恐怕没少遭人耻笑。
罗雁声叹了口气,忍着鼻腔里的不适,屏住呼吸走到宋矜面前。宋矜看也不看他,居然还把头低下去,捞起砖块递给其他人。
宋矜额头汗津津的,双手也被磨出了不少水泡,有的已经破了正在渗血,可宋矜一点表情的没有,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行了行了,咱不干了,咱回家。”
罗雁声抢过他手里的砖块,直接扔到一边。
宋矜似乎觉得多看他一眼都脏了眼睛,眼神宁愿落在地上,被抢了砖头也一声不吭。
“走吧。”
见他不反抗,罗雁声不想在这里多待,实在是太热了,他一边扇扇子一边往外走。
结果走了两步回头发现宋矜愣在原地没有动,又开始从砖堆上搬砖。
这孩子怎么不听招呼!
“停停停!”罗雁声摇着扇子呵止他,干脆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到一边来,“咱回家了,以后不让你干这个了。”
听到他的话,宋矜并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开心,脸上甚至一丁点情绪的没有。他的眼睛看向罗雁声紧攥着自己的手,眉宇间不经意露出一抹厌恶,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反抗。
“不用把我送去别的地方,我会在这里尽量多挣一点。”
宋矜温顺地藏起自己的獠牙,然而罗雁声知道,他现在有多温顺,以后折磨自己的时候就会有多心狠手辣。
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原身给他造成的伤害,罗雁声干脆不和他多说,也不在意他脸上流露出的排斥,拉着他大步离开了建筑工地。
出了工地的大门,罗雁声跟门口的大叔说了声以后宋矜不来了,就松开了宋矜的手。
罗雁声余光里看见,宋矜把被自己碰过手臂在衣服上狠狠蹭了几下,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红得快要渗血的印子。
罗雁声:“……”
他都这么恨自己了,居然这一路都忍着没有反抗?这迟早得成忍者神龟啊。
“咳……”罗雁声决定先试着挽回一下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现在告诉你这个你可能不大相信,其实我没有那么坏。你想啊,我要是真讨厌你,直接走就好了,没必要继续留下来照顾你。”
宋矜低下头跟在他身后,闻言后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讥讽,说道:“你也没必要说这些,我十八岁之后那套房子就是你的。”
听到他的话罗雁声愣了一下。
是这样吗?原身之所以折磨宋矜到十八岁,只是为了等他十八岁拿到那套房子吗?
这房子倒是不值钱,但过两年就得拆迁了,原身看中的是这一点?
——时间过得真慢,十八岁之后你就可以滚出这个家了。
这是罗雁声常常从酒鬼父亲嘴里听到的一句话,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罗雁声不禁失笑,看吧,从某种方面来说自己和宋矜还真挺像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罗雁声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书里的大变态。
罗雁声转过身,拉起宋矜满是水泡的手,眼里不禁有些心疼,心疼宋矜同时,也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他磨了满手的水泡,一回家还得帮他爸收拾酒后的一地狼藉。
所以,罗雁声不能让宋矜跟自己一样。
罗雁声沉浸在内心的感叹中,没注意面前少年看向他的眼神中如浪潮一般深沉的情绪。
“真是个老混蛋。”
看着宋矜一手的伤痕,罗雁声情不自禁骂了出来。
罗雁声用蒲扇轻轻在宋矜手掌上方扇起微风,想以此减轻他的疼痛感。
“以后赚钱的事由我来做。”罗雁声抬起头,迎面对上宋矜毫无波澜的眸子,语重心长地说:“从今以后你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要念着我的好,知不知道?”
书里写过,宋矜后期之所以那么折磨原身,最大的原因就是原身为了让他专心挣钱,逼迫成绩优异的宋矜辍学打工,从而发生了后续导致他黑化的一切。
只要让宋矜继续留在学校,他应该就不会那么恨自己。
宋矜脸色猛然冷了下来,忘了一直告诫自己要忍耐,把手从罗雁声掌心抽了出来。
即使如此,他依旧把对罗雁声的厌恶藏得一干二净,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
“你又想玩什么把戏?不是昨天刚逼我退学吗。”
罗雁声:“……”
他站定,掐人中,动作一气呵成。
救命!!!
开文啦!
吸取之前的教训,这本写了大纲。
就大纲来看是本治愈小甜文。
最重要的是:有存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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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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