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的话语让问话的人微微愣住，带着些戏弄意味的笑容凝固在清冷的脸上。
沈青菡诧异呆瓜徒弟这回难得的灵敏反应，清了清嗓音，掩饰心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垂下头，假装撩起耳边的发丝。
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藏在乌黑长发下的耳尖泛着绯红。
这个时候，不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
云姝冷酷的小脸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漆黑眸子盯着自家好看的师尊。
红唇紧张的抿了抿，无需思考的答道，“弟子与师尊是师徒关系，名正言顺，天地可鉴，并非不清不楚之人。”
“诶？”
沈青菡几乎要被徒弟这番义正言辞的话石化在原地。
她还以为云姝终于开窍，结果这个低情商的呆瓜关注点跑偏了，居然把重点放在关系上，实则根本就没懂老板娘话里的调侃。
她有些无力的按了按被徒弟蠢到发疼的额头，仔细思考用什么直白的话语可以让笨蛋徒弟听懂。
想了一会，特意放慢语速道，“我的意思是，比如你无缘无故被人造谣和某个人有暧昧关系，你会生气吗？”
“某个人是谁？”云姝问道，乌黑的眸子满是单纯。
这副愚钝的模样气得沈青菡暗暗抓狂，咬着牙低声道，“你别管这个某人是谁，你就说你生不生气？”
“弟子不明白。”云姝乖乖回答。
在她上辈子，无论是在紫云宗，还是后来统御魔界，都无人敢在背后议论她的私事。
虽然有很多女人对她投怀送抱，但她从不接受任何人。
外人对她的评价多是冷漠禁欲、不好女色，没人有胆子编排她的桃色故事。
她也从来没想过，会被人造谣与人不清不楚。
可若是造谣的对象是她师尊，好像...
心中并没有怒气。
看着徒弟单纯呆傻的模样，沈青菡忽然觉得她自己才是傻瓜。
她干嘛想不开，要和一个没谈过恋爱的笨蛋谈论感情的事情。
她暗暗深吸一口气，对着呆瓜徒弟摆手，红唇带着些无力感吩咐道，“你现在去打探你小师叔的下落。”
“是，师尊。”云姝听话的离开。
目送徒弟高挑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沈青菡眉宇间淡淡的宠溺感瞬间冷了下来，化作冰冷的笑意。
她折回豆腐坊，双眸不善的盯着还在埋头猛吃的某上古魔兽。
纤细的手指捏住魔兽脆弱的脖颈，将贪吃的小东西从大碗里提起来。
看着那张沾满豆腐渣的兽脸露出愚蠢呆愣的表情，她嫌弃的将手拿开，以免被猛兽舔食过的豆腐渣滴落到身上。
穷奇四只脚悬空，脖子被一只陌生的手捏着。
这力度比云姝捏它轻多了，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感。
它用两只爪子扒拉着把脸上、胡须上的豆腐渣拢起来送进嘴里，满足的舔了舔嘴巴。
金色的兽瞳这才望向提着它脖子的女人，挥舞着爪子大叫起来，“你这个女人，放我下来！”
它本想叫‘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好在是云姝前几日强行逼它改了口，这个时候才不至于骂人。
变小的魔兽毫无威胁感，胡乱扑腾的模样还有几分可爱。
沈青菡丝毫不怕，双眸阴沉沉的盯着魔兽额间的火红云纹。
手腕用力抖了抖，似乎这样能把脏兮兮的大猫抖干净。
穷奇被她摇晃的七晕八素，才吃下去的新鲜豆腐差点吐出来。
金色的兽瞳里浮现不耐的神色，瞥见旁边金金警告的眼神和想着云姝的命令，硬生生的忍耐下来。
只是爪子不爽的悬空乱踢，嘴里叫嚷着，“你究竟想干嘛？”
“呵。”
沈青菡冷笑一声，从袖中丢出一张银票。
一手提着穷奇的脖子，一手拎着金金的衣领，把两个贪吃的东西带到人烟稀少的镇外。
眼前是一片树林，远离市镇的喧闹，几乎无人会来这里。
穷奇脚丫刚落地，瞬间化作数丈大的原型，尖锐的牙齿闪着寒光，冲着沈青菡叫嚣。
它将压抑许久的愤怒宣泄出来，大叫道，“我今日看在炫金玉的面子上不伤你，你还不快离开？”
“离开？”沈青菡唇边挑起一抹不屑的笑意，对着金金招手。
金金迈着脚丫子，乖乖跑过去，化作小小的人跳到沈青菡手心。
嘴巴一鼓，打了个饱嗝。
一股甜腻的豆腐味道从它嘴里飘出来，沈青菡嫌弃的皱起眉头。
甩手把小东西精准的扔到穷奇身上。
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望着一魔兽一灵物。
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清冷的眉眼放松下来露出温柔和亲的弧度，放软声音道，“你既然在西水镇，那么连巧音应该也在这里。”
“关你什么事？”头脑简单的魔兽大吼，等于变相的承认。
感到沈青菡那张带笑的漂亮脸庞没有敌意，它化作小小的体型蹲坐在地上，舔着自己的爪子。
得到想要的答案，沈青菡满意的笑起来。
和眼前这两个简单的单细胞生物打交代，压根就不需要费任何心机。
她看着悠哉清理毛发的魔兽，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冷，面无表情道，“你应该知道，连巧音私闯秘境残忍杀害我紫云宗三名弟子。如今紫云宗上上下下都在追查你们的下落，一旦发现行踪必杀之。”
“想杀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穷奇躬着身子，柔软的皮毛瞬间进入警戒状态。
金金坐在它脑袋上，立即用脚踢了它眼睛一下，凶狠的叫道，“不许对我主人无礼。”
“它是你主人，又不是我主人。”穷奇龇牙咧嘴，金色的兽瞳紧紧盯着沈青菡。
只要这个女人敢动手，它就还手。
“小东西别激动。”沈青菡笑起来，一改刚才严厉的模样，“这件事由别人负责，我没有兴趣多管闲事。不过你和连巧音若是敢在西水镇做乱，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她脸上虽然是带着笑容的温柔样，但话里透出截然不同的狠厉。
穷奇柔软的身子有一瞬间感到毛骨悚然，摇晃着身体把金金晃下去，飞快的消失在林间。
看着白团子跑的不见踪影，沈青菡的脸色沉下来。
金金乖巧的飞到她身旁，小心问道，“主人，怎么了？”
“你和穷奇一起玩的时候，有见过连巧音吗？”
“没有，穷奇说连巧音有任务在身。”金金乖乖回答，“一直都是我们两个自己玩。”
它眼巴巴看向沈青菡装着银票的袖子，“主人，能不能给我一些钱...”
“嗯。”沈青菡抽出一沓银票，瞧着小东西见钱眼笑的蠢样，叮嘱道，“这些都是百两银票，你换成银子慢慢花，不要让凡间的人给骗了。”
“谢谢主人。”金金开心的收起银票，变作五六岁的小娃娃。
想起一件事，它真诚的问道，“主人，你刚才在豆腐坊付了一张银票，可以买好多好多豆腐，我能不能要老板娘把多余的钱找给我？”
“去吧。”
*
穷奇顺着云姝的气味往镇子跑去。
在一家赌坊门前，找到正在认真寻人的云姝。
“小主人。”它用只有云姝能听懂的兽语叫唤。
云姝谨慎的往四周看了一圈，闪身进入旁边的胡同巷子里。
穷奇跟在她后面。
“你怎么来了？”她神色严厉的问道。
虽然西水镇距离紫云宗有一段距离，但这里经常有修士出现，其中不乏紫云宗的弟子。
而且紫云宗一直和周围的世家大族保持着联系，消息网遍布各地。
但凡这里有点风吹草动，紫云宗那边都能得到消息。
令她不得不谨慎行事。
穷奇不理解自家主人的小心翼翼，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大咧咧道，“你师尊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知道连巧音也在这里。”
“嗯。”
云姝神色淡然，并不惊讶。
以她师尊的聪慧，猜测到这些事情并不难。
“她说让我和连巧音在这里老实点，不然就要杀了我们。”提到此事，穷奇气的瞪圆兽瞳，爪子用力刨着地面。
坚硬的青石板被它的利爪轻松划出几道痕迹。
它还是不解气，气势汹汹道，“小主人，这个女人很可怕，我们要趁早杀掉...啊——”
话还没有说完，脑袋上重重挨了一拳，疼得它两只爪子抱住脑袋打滚。
云姝一脸冷漠的收回手。
用脚踢了只知道杀人的魔兽一脚，唇边吐出冷冷的声音，“不许对我师尊动手，若是你敢伤她分毫，我定扒了你的皮。”
感到话里的狠劲，穷奇停下打滚的身子，睁着大大的金色兽瞳，带着些愚蠢问道，“以后不杀她了吗？可是小主人你以前很讨厌那个女人，为什么这么快改变主意？”
它突然想到一个答案，兴冲冲道，“是不是她用美色色/诱你？”
“把你的嘴闭上！”
云姝一脚踢过去，精准踩住穷奇的脖子。
白嫩的脸颊像是被说中般爬上淡淡的红晕，冷酷的眉眼罕见的带着几分羞意。
不懂人间情爱的魔兽看到她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越发觉得自己说的对。
金色兽瞳盯着她脖间的玛瑙璎珞，不怕死的继续道，“小主人，这个东西太丑了，一点都不符合你魔尊之子的高贵身份。”
“这是我师尊送我的礼物，你敢说丑？”云姝蹲下身子，冷厉的眸子泛着危险的光芒。
她用力捏住魔兽两只耳朵，漆黑的眸子思考从哪里开始扒皮好。
这回穷奇终于读懂她眼里的意思，害怕的抖着软乎乎的身子。
为了小命着想，急忙口不对心的奉承道，“小主人带着真好看。”
“算你识相。”云姝傲娇的松手。
踢了穷奇屁股一脚，居高临下的命令道，“按照我师尊说的做，不可在西水镇惹事。”
“是，小主人。”
*
沈青菡在外逛了一圈，踏着天边最后一缕阳光回到酒楼。
她身影刚进门，一个丫鬟像是等待许久般，拿着一封信跑过来。
弯着身子，恭敬道，“这是俞长老给您的信。”
“多谢。”
沈青菡拿着信回房间。
这封信的封口被俞红素用灵力封住，一般人打不开，需要用灵力才能打开。
她指尖流转出淡淡白光，沿着信封封口处轻轻划过，拿出里面的信。
信是一张白纸，同样需要用灵力才能使字迹显现。
“怎么弄的这么慎重？”她嘀咕一声，将自己的灵力传递到白纸上。
顿时显现出一行金色的字迹。
乌黑眸子快速看完，淡然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俞红素写信告诉她，已经查到穷奇和连巧音出现在西水镇。
明日一早，夏无晴和田歆言就会带着几名弟子前来捉拿魔物。
提前告知她，便是让她必要时候协助师侄。
当然，她若是不想管此事，也无人敢勉强她。
毕竟，惩处叛徒这件事是由夏无晴负责。
沈青菡指尖轻弹，白纸连带信封一同化作灰烬消失。
她坐到椅子里，双腿随意搭在一起，垂着眼眸思考俞红素给她写信背后的含义。
她今日才见过穷奇，紫云宗那边就查到穷奇的消息。
俞红素的信是今日到的，那就说明紫云宗的动作快她一步，目前应该并不知道她和穷奇见过面。
不然，若是让那些固守规矩的老东西知道她隐瞒消息不报、还和魔兽见面，指不定要给她扣上与魔物勾结、背叛师门的大帽子。
她想的入神，房门被人敲响。
云姝高挑的身影被夕阳拉长，落下一片阴影。
“进来。”
得到允许，云姝推门而入。
鼻尖闻到空气中纸张燃烧的味道，她不动声色的拱手，恭敬道，“师尊，弟子还是没有打探到小师叔的消息。”
“嗯。”
沈青菡半阖眸子，似乎对此事并不在意。
想着信中的内容，神色平静道，“明日开始你暂时不用寻找你小师叔的下落，我有另外的事情安排给你。”
她并不直接说明是何事，云姝聪慧的知道不该多问。
转身出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两人难得都好好休息了一晚。
天色刚蒙蒙亮，树上的鸟儿还未开始吵闹的啼叫，外面传来扰人清梦的人声。
很快，这些人进入客栈，脚步踏上楼梯，径直往一个房间而去。
云姝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打开房门。
见到昏暗的走廊间有几抹人影往这边靠近，极好的视力认出为首之人是夏无晴。
跟在后面的是俞长老的徒弟田歆言和其他几名弟子。
她立即走出来，拱手行礼道，“大师姐，田师姐，你们怎么来了？”
“进屋说。”夏无晴道。
一行人进入云姝的房间。
夏无晴坐下，其他人都站着。
“我们得到消息，说穷奇在西水镇出现。”夏无晴神色严肃道。
云姝暗暗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听着话里表现出来的平静语气，故意惊讶道，“穷奇在西水镇？”
她眉头微皱，“我这几日一直在镇上四处游走，打听小师叔的消息，并非见到穷奇的踪影。”
神态自若的谎言成功骗过所有人。
夏无晴不疑有他，英气的眉宇间带着一丝连夜赶路的疲惫，看着云姝问道，“三师叔呢？”
“我师尊在隔壁房间休息，此刻恐怕还未睡醒，不宜打扰。”
知晓三长老不喜人打扰的性子，夏无晴和其他几人决定在云姝房间等待。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她们可以休息一会。
看着云姝脖子上多出来的饰品，田歆言笑道，“云师妹，你戴这个玛瑙璎珞真好看，很适合你。”
“我师尊送我的。”云姝低头，纤细的手指拨弄起璎珞，发出清脆的声音。
“三师叔眼光真好。”田歆言夸赞道，悄悄对云姝使了个眼色。
云姝会意，和她一起出门。
两人站在走廊外面。
感受着清晨拂面的微风，田歆言唇角微微勾起，小声道，“这段时间大师姐很累，夏家那边不断施压让大师姐寻找穷奇和连巧音的踪迹，加上门内诸多事务，大师姐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得到消息，就带着我们连夜赶过来。”
“大师姐真辛苦。”云姝喉间挤出几分心疼的嗓音。
想着田歆言温婉善良性子，她问出自己心中疑惑的事情，“田师姐，你怎么会跟着来？”
“我师尊的意思，让我帮大师姐分担些事情。”田歆言如实回答。
对这个寡言少语的云师妹，她几乎不设防，看着升起来的火红太阳，脸上露出压抑许久的笑容。
“这段时间，三长老不在门派里，夏家家主几乎是住在紫云宗，每日和宗使者下棋喝茶，根本就不管夏昭师妹的后事。把所有事情交给大师姐处理，还当着许多弟子的面训斥大师姐。”
说到这里，纵使脾气好的她脸上也忍不住浮现一丝怒意，“虽然她是大师姐的娘君，但也不能这般无理取闹，在外面丝毫不给大师姐面子。仗着娘君的身份，对大师姐颐指气使，将我们紫云宗当成她夏家，对其他弟子也是随意使唤，简直是令人气愤。”
听着田歆言絮絮叨叨说着门派内的近况，云姝思维敏捷的从中捕捉到重要的消息。
夏从芝自持身份，借着夏无晴号令紫云宗弟子，俨然将紫云宗当成了她的所属物。
加上有宗眉君暗中帮助，即使俞红素看她不顺眼，碍于各方面的情面，也无法赶她走。
夏无晴能亲自来到西水镇，多半不是自愿。
只是碍于她娘君的威严和命令，不得不靠着一个消息就连夜动身来此。
而且刚才和夏无晴的交谈中，对方脸上只有被最近诸多事务折磨出来的心累，并无对穷奇和连巧音的恨，也没有非要抓到她们的执着。
这次行动，大概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只要穷奇和连巧音老实些，便不会被发现。
想到这里，云姝心中放松下来。
一行人等了两个时辰，沈青菡才从美梦中醒来。
听着房间里传来响动，云姝立即走过去。
站在门外恭敬道，“师尊，大师姐和田师姐还有其他师妹来了。”
“嗯。”屋内传来淡然的声音，显然并不意外这个消息。
她顿时想到昨天闻到的燃烧味道，应该是二长老提前将此事告知了她师尊。
田师姐来此，大概也是代替二长老，劝她早日师尊回去。
现在门派内，掌门不管事，大师姐辈分低，很多事情都无法做主。
二长老要维持门派内的稳定和世家大族间的关系，必定不会轻易得罪人。
而只有她师尊，独来独往一个人，修为高深，不怕得罪任何人。
是最适合将夏从芝从紫云宗赶走的人选。
“让你夏师姐和田师姐进来。”
“是。”
得到三长老的召见，夏无晴瞬间不困了。
三人一起进入房间，规规矩矩的弯腰行礼。
“三师叔，您离开紫云宗这些天，弟子们十分想念您。”夏无晴恭敬道，一番场面话说的真心实意，“大家都期盼您能早日回紫云宗教导她们剑法。”
看着掌门首徒英气的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仿佛受了某种委屈似的，沈青菡拿出长辈的架势，关心问道，“夏师侄，你这是怎么了？”
“弟子没事。”夏无晴微微摇头，不想在敬重的人面前表露出失态的情绪。
哪怕最近发生的事情将她压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但她身为掌门首徒，要给所有人做榜样，不能流露出半点脆弱的姿态出来。
她不说，沈青菡自然不会追根究底。
看着两人，神色严肃道，“伏妖塔最近有没有事情发生？”
“一切正常。”夏无晴答道，不解三长老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仔细想了想，在心里再三确认一遍，语气肯定的回道，“最近看守伏妖塔的弟子，并未向弟子上报任何情况。若是有事情发生，她们会第一时间通知到弟子。”
“嗯。”
沈青菡点头，并不怀疑这番话的真假。
伏妖塔里面关着紫云宗降服的各种妖魔，有作恶多端、实力强大的，也有一些弱小的。
只有事件影响极大，才会上报到夏无晴那里。
像蜘蛛妖这种以魅惑为主要手段、修为不高的妖，即使跑了，也是由管事处理，并不会惊动夏无晴。
更何况，根据蜘蛛妖所说，她是被人放出来，那么那个人就有本事压下这个消息不让其他人知道。
“我看你们都累了，我让云姝开几间房，你们好好休整一番。”
“多谢三师叔关心，弟子已经安排好住处，请三师叔和云师妹随我们一起过去。”夏无晴道。
看着沈青菡疑惑的眼神，解释道，“柯府一向与我们紫云宗交情匪浅，听说弟子来此，便盛情邀请我们过去落脚，已经收拾好了别院出来。”
“那里清净雅致，不会有人打扰。”
这话瞬间打动沈青菡。
这几日，她睡在酒楼，街上吵吵闹闹的声音极易将她吵醒，让她睡的并不安稳。
能换一个安静的地方睡觉，自然是求之不得。
*
柯家的动作很快，由柯烟亲自接待众人。
她率领着数十名从府中精挑细选出来颇具姿色的丫鬟站在别院门口等待。
望着两辆低调奢华的马车靠近，她脸上露出带着恭敬的笑意。
其中一辆马车令她感到有些眼熟。
还来不及细想在哪里见过，两辆马车停在身旁。
身后的丫鬟立即上前服侍众人下车。
两名丫鬟站在后面的马车前，恭敬的等待里面的人出来。
听着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们小心的抬头，顿时对上一双冷冽的眸子。
“我师尊不需要你们伺候，都让开。”云姝冷声道，漆黑的眸子不善的盯着眼前长的还算可以的丫鬟。
以她师尊好色的本性，定是喜欢这两人伺候。
她回头，望着马车里坐着尽显仙风道骨的人。
保持着弟子的恭敬姿态道，“师尊，我们到了。”
“嗯。”
沈青菡睁开眼眸，身姿端正的走出马车。
瞥见两名丫鬟脸上害怕的神色，想要温柔的安慰两句。
清醒的理智意识到这里还有其他弟子在，她得要保持住清冷不凡的人设，不能像前几日那般随意调戏美人。
在心里感叹一番无法享受美人伺候的遗憾，她神色正经的露出一副仙风道骨的高冷样，目不斜视的穿过两名丫鬟。
眼眸不经意的抬起，和不远处的柯烟对上。
柯烟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看着沈青菡眼中露出的冷意，收起内心的震撼，拱手露出恭敬的姿态，“原来沈姑娘是紫云宗三长老，您在酒楼住了这些日子，我竟是眼拙的没有认出来，还望三长老见谅。”
她只字不提在青楼遇见沈青菡的事情，识趣的模样令沈青菡眼里露出满意的神色。
“诸位请随我来。”她热情的带着众人进入别院，介绍着一路上看到的风景。
来到一处荷花池。
她指着湖中心一座拔地而起的阁楼式建筑，骄傲的介绍道，“这是我娘君听闻三长老会来，特意请高人打造的这座水中楼阁，供三长老居住。”
“此阁楼一共九层，最高层最为适合居住，可以俯瞰整个别院的风光。住在这里，推开窗户便能闻到满池荷花香，醒时观日，夜深赏月，不知三长老可否喜欢？”她笑道，眼眸看向沈青菡，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不错。”沈青菡高冷的回复，无视那道令她不喜的眼神。
清冷的眸子望向水中楼阁，流露出满意的喜色。
这里的环境十分适合睡觉，不会再有闹市中的吵闹声。
她这下，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
虽然心里满意，但她面上依旧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毕竟在晚辈面前，她得端着三长老的架子，一言一行都要有修道者高深的风范，不能让人感觉轻佻。
“三师叔，您住此地，我和田师妹她们住别处。您若有事，可派人去通知我们。”夏无晴道。
“嗯。”
沈青菡迈着高冷的步伐走进楼阁。
内部比外面看上去更加华丽，像是一座雄伟豪华的宫殿，处处都是金碧辉煌的颜色。
她越看越满意。
云姝替她将床褥和所有用品拿到第九层。
本来这些小事可以交给丫鬟做，但云姝不愿意别人碰她师尊的东西，不辞辛苦的跑了一趟又一趟。
不需要亲自动手的人飞身跳跃到第九层，沈青菡双手推开厚实的木质窗户，闻着满池荷花清香，双眼愉悦的眯起来。
欣赏了一会美丽的风景，徒弟终于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整齐的摆放好。
“云姝，过来吹吹风。”她轻声道，唇边流露出惬意的笑意。
云姝走过去，高挑的身子站在自家师尊身侧。
微微垂眸，便能看到那张沉醉在清风荷香中的漂亮容颜。
她不懂风景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是一堆石头、一些草木罢了，无趣的很。
眼前所有风景加起来，都不及她师尊唇边的一抹笑意。
她看着，心情便忍不住变得愉悦起来。
感到身旁黏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沈菡青卷翘的睫毛翘起，露出藏在里面的乌黑眸子。
瞳仁中印出一抹高挑的身影和那张专注看着她的美丽脸庞。
被带着荷花香气的微风吹得舒服的脸颊不禁升起热度，她将脑袋扭到一旁。
借着看远处风景的动作避开徒弟过于热切的视线，红唇微张，吐出有些灼热的声音，“我让你看风景，没让你看我。”
“弟子觉得师尊才好看。”云姝诚实的回答，漆黑眸子不愿意移开视线。
她盯着自家师尊脸上浮现出来的红晕，突然发觉荷花也好看。
师尊白里透红的脸蛋像荷花一样粉嫩，让人想要摸一摸。
她这样想着，修长的手指仿佛有自我意识般，抚上那张娇嫩漂亮的脸蛋。
指尖传来轻柔如玉的触感，如她心中所想的那般细腻软嫩。
突然被徒弟摸了脸，沈青菡诧异的睁大一双眸子。
似乎不敢相信一向严谨遵守规矩的徒弟会在这青天白日之下做出调戏她的举动，但脸上的触感是真实的。
云姝的确在摸她的脸！
那只手还不老实，微微弯曲着沿着她的脸颊上下滑动。
带着硬度的骨关节随着手指的动作，偶尔陷进柔软的肌肤里，将她带着红晕的脸蛋顶的鼓起来，像是刚剥壳的鸡蛋。
“师尊，你的脸好嫩好滑，摸着真舒服。”云姝眼眸下压，眼睛愉悦的变得狭长。
红唇间吐出自己不曾发觉的大逆不道的言论，手指如同被糖黏住般摸着自家师尊的脸颊不愿意松开。
听着徒弟的夸奖，被惊吓到的人终于回神。
沈青菡用力打开那只不听话的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宇间染上寒霜，冷声质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摸师尊的脸颊。”云姝乖巧的回答。
一本正经的模样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对。
她说着这般理直气壮，让沈青菡责问的一番话卡在喉间。
想起她自己把徒弟带上床、让徒弟为她舔舐手指，似乎摸脸颊这个事情真的算不得什么大事。
从义正言辞到理亏只是一瞬间。
沈青菡收敛所有怒意，唇边吐出微弱的警告声，“不许摸为师的脸颊，你还站在这里干嘛？不知道为师渴了吗，还不去泡茶？”
“是，师尊。”
挨了一顿训，云姝也不放在心上，乖乖去泡茶。
没有那抹高挑的身影在旁边的压力，沈青菡深深吸了一口荷花香气。
让舒适的微风吹散脸上的热度。
唇边重新露出笑意，她身子慵懒的靠在栏杆上，向下俯视着继续欣赏美景。
身后传来徒弟清冽的声音，“师尊，茶泡好了。”
“拿过来。”
她坐到藤椅里，云姝将泡好的茶放到旁边的小桌上。
茶香与荷花香融合在一起，含进唇间的时候能感到淡淡的甜味。
眼眸愉悦的眯起来，她很快忘记刚才被自家徒弟调戏的事情。
望着那张冷酷的小脸，吩咐道，“这次你夏师姐来此的任务想必你已知道，你协助她们早日完成任务。”
“是，师尊。”
云姝低头应下。
想着田歆言对她说的那些话，不由问道，“师尊，我们之后还要打探小师叔的下落吗？”
“不了，等到此事了结就回紫云宗。”
沈青菡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幽深的望着远处。
俞红素把自己最疼爱的弟子都派出来了，加上那封信，还有夏无晴话里的意思，无不是在恳求她回紫云宗。
能让俞红素和夏无晴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她身为紫云宗三长老，自然要凑这个热闹。
而且蜘蛛妖的事情，必须得要回到紫云宗才能调查清楚。
“云姝，你现在去你大师姐那里，和她们一同商量事情。”
“是。”
云姝刚离开，一个丫鬟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柯烟。
沈青菡正悠哉喝着茶、赏着景，身后传来陌生的脚步声。
她不用回头，便知道来人是柯烟。
“柯小姐，你这个时候不招待贵客，来我这里做什么？”她语气冷淡的问道。
话里透露出不欢迎的意思。
自从上次在青楼见到这人在床榻间的粗鲁，她就对这个女人没了好感。
柯烟自是能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喜，但并明白其中缘故。
只以为是自己怠慢了，急忙道歉道，“不知三长老为何生气，我从未将你们师徒二人去青楼的事情告知任何人。”
听着话语中隐藏的威胁，沈青菡唇边露出一丝不屑。
她放下手里的茶杯，眉眼压下，显出几分锋利，“就算你说了，那又何妨？难道有人敢罚我不成？”
“三长老身份高贵，自是无人敢自责。”柯烟被她周身的气势压的冷汗淋漓，身子不由的弯下去，小心翼翼道，“我前来是担心那些丫鬟恐伺候不好三长老，若是您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同我说。”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情。我若是有事，自会让人通知你。”沈青菡高冷道。
柯烟不敢再停留，躬着身子退出去。
她站在楼阁外面，望着高耸巍峨的九层楼阁，双腿打着颤。
虽然不知道沈青菡为何厌恶她，但一旦得知对方紫云宗三长老的身份，她再也不敢有半点不轨的心思。
她招来一个丫鬟，低声吩咐道，“你去告诉我娘君，沈仙长已经住进水中楼阁。”
一开始得知她娘君特意求高人打造这座楼阁，她心中很是愤愤不满。
连她都没有享受过的东西，竟然要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先享用，现在得知是沈青菡入住，那股不满反倒消失。
这美丽豪华的楼阁，确实该配天仙般的美人。
但是，明明她们柯家还有更为精美的院落。
为何偏偏要选这座阁楼？
而且，还只让沈青菡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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