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舱内的舰长一遍又一遍地重启通讯系统，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永远都是断线。
他满是茧子的双手不断颤抖，血手印离他们的星舰越来越近，对方发来了一条信息要求打开舱门，否则就要炸毁航班。
副驾驶也看到了这条信息，咽了口口水：“舰长，打开吧，他离我们太近了。”
副舰长是个新人，他并没有听说过血手印的作风，所以主张打开舷梯放他们进来。
舰长知道指望不了副舰长，双手抱头陷入了纠结。
他已经在这条线上飞了50年了，因为星舰荷载量小的特点——上面没什么油水可刮，所以从未遇到过星盗。
血手印从来都不会留活人，所有遭遇血手印的星舰，下场都只有一个——舰毁人亡。
更别提他还为了节省燃料拒载了那几颗自卫导弹，A-789航班现在真的变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接受条件吧，舰长！”副舰长很是焦急，“血手印张开暗物质能量炮了。”
舰长狠狠地敲了自己的脑门两下，打开了舷梯，并向乘客进行了广播。
“各位乘客请注意，A-789航班遭遇星盗，请不要慌张，综合各方面考虑，机组决定打开舱门，请主动配合星盗交出财物。”
这不是正常的处理程序，即使他们真的能活下来，舰长前半生积累的声誉也毁了。
客舱内的谢斌几乎都要站起来，眼睛瞪成了圆形：“加速啊！发导弹啊！打都不打了！这机组和星盗一伙的吧！”
不只是谢斌一个人情绪激动，星舰上的其他人也陷入了恐慌。
成工和同事紧张地交流着，试着能不能用更原始的通讯方式联系天女座：“没信号了，血手印一定用了大功率信号屏蔽器。”
这里处于天女座和中央星的中点上，不管联系哪边都非常困难。退一步讲，就算联系上了，救援也不能很快赶到。
两个男大学生也紧张兮兮地蹲在了座位下面，颠簸还在继续，身上的弹性安全带只能固定他们的身体，并不能安抚情绪。
蓝星查看着手上的光脑，试图联系叶牧驰，但每条消息都是感叹号。
他的五脏六腑都在发抖，心脏也在剧烈收缩，颠簸的星舰让蓝星想起了当年的那架老式战斗机。
谢斌看蓝星的情况不对，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镇静剂给他打了下去：“蓝星，没事的。”
顾城不动声色地计算着打赢这二十人的可能。
除了那位红头发首领顾城没有把握之外，其他人他都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解决掉。
首领的脑壳是顾城从未见过的仿生机械材料，硬度远大于顾城手中的子弹，他不确定自己手上的这支手枪是否能打出足够的穿透力。
血手印的星舰连接了A-789航班，首领只带了10个人过来。其中有一个戴眼镜的人和红头发的首领挨得很近，似乎在交流着什么，他脸色苍白，咳嗽了两声，身上也没什么肌肉，不像是武装人员。
这些星盗一句话都没说，粗鲁地把所有乘客拖拽到了过道里。舰长和副舰长随后也被从驾驶舱里拎了出来铐在了座位上。
蓝星被一名星盗拽得失去了平衡，左脚绊右脚，膝盖重重地砸到地上，马上脸也要着地。
顾城扶了蓝星一把，避免了他脸着地的情况。
站在顾城身后的星盗用枪底座往他头上狠狠地来了一下：“别做小动作！”
红发男人低头看了一眼顾城，随后把视线快速转到那两个研究人员那里：“约书亚在哪里？”
成工的腰部被星盗踢了一脚，倒在了地上不停呻吟，手上的光脑也被撸了下来交给了红发男人。
一旁跪在地上的同事没忍住反问了一句：“你找我们院长干什么？”
“让你回答我的问题，不是反问。”红发男人举枪射杀了成工的同事，“你让我想起了以前我带过的那些愚蠢的学生。”
成工莫名觉得红发男人的语气有些熟悉，强忍恶心推开了同事的尸体，瞥了首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成工定在了原地，他面如死灰地开口道：“伦纳德老师……你你您不是死了吗？”
星舰内的所有乘客，在听到伦纳德名字的那一刻，都集体抬头向红发男人看了过去。
没有一个上过学的星际公民不认识伦纳德，他是一个被写进教科书的科学家。课本里有三页都在长篇累牍地介绍他对帝国的贡献。
顾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伦纳德和他旁边的那个戴眼镜的病秧子，不放过他们之间的任何交流互动。
“呵呵”伦纳德身上的皮肤像鱼鳞一样一块一块地翻开，人类皮肤变成了金属材料，“约书亚去哪了，告诉我。”
成功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撑着身子向后面挪了两步：“我亲眼看着你火化！这不可能！”
伦纳德拿出一支淡粉色的试剂，蹲下来看着惊魂不定的成工：“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成工极力为自己辩解：“伦纳德老师，如果我提前知道约书亚对你下毒的事，我一定会告诉你的！我没有参与约书亚针对您的计划！”
他根本不敢看伦勃朗脸上的皮肤变化，他们像是密密麻麻的鱼鳞，恶心又可怕。
伦纳德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成工的脸，侮辱意味很强：“我相信你这个藏不住事的蠢货没有参与约书亚的计划。”
成工显然还没从这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他看向了伦纳德身边的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明助理，明诚助理，为我说两句话，你还记得吗？老师走后我还为你买过药！”
明诚瘦削的面部挂着一副金丝眼镜，定定地看着成工：“你背叛了老师。”
成工在伦纳德“死后”拿着伦纳德教授的成果毫无留恋地转投了约书亚。他混得风生水起，竟然也成了一名高级研究员。
18年了，他和老师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混乱星系。而约书亚却进入内阁，成为了一名人模狗样的政客。
伦纳德抹了一把脸，让两名星盗按住了成工的肩膀，亲自将针头怼进了他的皮肤里。
伦纳德用手死死地捏住了成工的下巴：“约书亚去哪了？他为什么不在这？”
秦眷明明告诉他约书亚就在这艘A-789航班上，但现在这艘星舰上根本就没有约书亚的影子。
成工模糊道：“本来……院长是要乘这趟航班和我们一起去天女座的，后来听说……临时改道和太子一起去了。”
顾城用了精神力才勉强听清成工在说什么。
伦纳德甩开了成工的下巴，给了手下一个手势：“所以约书亚的确不在这艘星舰上。”
星盗机械式地用枪在成工的脸上轰了一个大洞。血腥的场面让蓝星和那两个男大学生尖叫起来。
伦纳德眉头挑得很高，转身准备走回血手印：“杀了他们！”
一方面他对秦眷给的情报十分不满意，另一方面这艘星舰上的尖叫声让他的耳膜颤动得很厉害。
星盗的枪口抵住了几人的脑壳，就要一枪崩了他们。
电光火石之间，顾城一个后踢，把身后的人扫倒。紧接着他从魔方中拿出一支枪，解决了身后的星盗。
一秒之内，顾城又连续开了5枪，救下了枪口下的几人。他越过地上的尸体冲到那个病秧子身边，一把就钳住了他的下巴，反剪住那只剩骨头架子的手，并用枪抵住了他的额头。
顾城抵着明诚靠到了星舰的窗台上：“都别动！”
他能感觉到明诚的脉搏很弱，几乎感觉不到有什么反抗能力。
这一突发情况让星舰上的乘客又惊又喜。男大学生和谢斌反应得很快，马上缩到了墙角。
伦纳德的眼中翻滚着怒气，阴沉地看着顾城：“放开他，你在找死！”
“放我们走！”顾城又狠狠地勒了一下明诚的肚子，“不然他得死在我前面。”
顾城能清晰地感觉出自己的子弹无法穿透伦纳德身上的特殊材料，所以他决定在明诚身上赌一把。
从刚才伦纳德对明诚表现出的肢体语言来看，这个人的意义对他似乎不一般。
顾城身上的光脑在此时响起了一声不合时宜的消息接收的声音。
〔秦眷：伤口处理了吗〕
伦纳德指使星盗把枪都放下了，让他们都撤出了客舱内，沉着脸一步一步地逼近了顾城：“给我放人！”
顾城冷笑了一声：“等你把驾驶舱的炸弹拆了，我再放人也不迟！”
伦纳德把眼皮压了下去，叫人去驾驶舱解除了炸弹。
这个戴着墨镜的保镖究竟是什么人？
顾城让谢斌跟着星盗去驾驶舱看了一眼，确认炸弹已经拆除。
伦纳德的耐心已经耗尽：“现在放人。”
顾城步步紧逼：“不能，让你的手下把星舰开走，撤出能量炮射程以外！”
“呵呵！”伦纳德把膝盖受伤的蓝星抓了起来架在自己的胸前，“把明诚放了，要不然我就把他给杀了！”
谢斌刚刚太紧张了，只顾着自己后退到远离星盗的区域，忘记把倒在地上的蓝星拉走了。
顾城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我不在乎他，让你们的人撤走。”
谢斌站起来对顾城破口大骂：“拿钱不办事！利欧！要是你让蓝星死了我要让你赔到倾家荡产！”
伦纳德的手一点点地在蓝星脖子上收紧：“好吧，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乎。”
蓝星眼里无光，他刚被注射过镇静剂，反抗能力不强，身子慢慢被伦勃朗抬了起来，双脚离地，脸色逐渐变紫。
谢斌急得从墙角上前又走了两步，但也不敢上前和伦纳德硬刚，只能更加大声地喊顾城：“利欧！你想让蓝星死掉吗？！快放人！”
两个男大学生捂住了谢斌的嘴巴，他们不希望顾城妥协，顾城手上的人质是他们能够活下来的希望。
“别放！大哥！别听他的！绝对不能放人！”
“保镖大哥！你千万不能听他的啊！你要是放了人，星盗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伦纳德只要再勒上2秒，他手里的蓝星就要断气了。
顾城出声制止了伦纳德的动作，把枪口紧紧贴在了明诚的耳朵上：“停，我可以放。”
伦纳德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松开了钳制蓝星的手，让蓝星的脚重新能接触到地面。
只要顾城有一丝放松抵着明诚的枪口，他就要直接解决了他。
一声急促的通讯提示音从伦纳德的光脑上传来，当伦纳德的目光触及光屏上的人名时，他的表情变了，不合时宜地接了通讯。
好机会！
顾城手上的动作很稳，用脚把客舱座椅上的软垫踹向了蓝星。
蓝星被软垫裹挟着滚到墙角那边。
还没从秦眷打来的通信中回过神的伦纳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边的人质被垫子打飞了。
“你只要再动一下明助理就会没命！现在就命令血手印离开A-789航班。”
伦纳德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恨不得活剥了顾城，但他也没别的办法，只得命令血手印暂时远离了A-789航班。
秦眷在通讯那头默默地听了很久伦纳德和顾城的对话，等到他们都说完了才开口道：“伦纳德教授，你现在处于第十军区的射程范围之内，所以最好别动顾城。”
伦纳德疑惑道：“顾城？这没有顾城。”
“你在监视我吗？秦少将。”顾城的脑子里迅速闪过几个与秦眷产生肢体接触的场景，审讯室，游乐园，病房，“你把追踪器放哪了？”
秦眷很有可能趁着他昏迷时候往诺亚核心里装了追踪器。
秦眷的声线里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感：“监视这个词不太合适，我只是在关心你。”
“你是顾城？”伦纳德看着顾城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他放下了手里的枪，用惊叹的眼光看着顾城脸上逐渐脱落的黄色皮肤伪装，“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顾城没有因为伦纳德的动作而放松警惕：“我不这么觉得，你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伦纳德教授，我并不关心你和约书亚之间发生过什么。”
他的原计划是跟着蓝星混入天女座，然后再次复制一次容貌混入福利学校，最后使用武力威胁雷诺校长修复诺亚核心。
但伦纳德的出现却把这一切都打乱了，顾城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算算被星盗耽误的这些时间，等他到达天女座时那个被他打晕的保镖也差不多该醒过来了。
保镖这个身份也不能用了。
伦纳德又仔细想了想在热搜上看到的关于顾城的事：“或许你对自己的身世会有些兴趣，恰巧我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
从他在血手印上第一次看到顾城到现在为止，顾城的精神海一直在壮大。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现象。
放到以前，伦纳德一定会非常兴奋，不研究出原因誓不罢休。
顾城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松动：“我要怎么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
〔顾上将，我们为这种结果感到抱歉！〕
〔滚出去！我退出人体实验项目！都给我滚出去！〕
从顾城脱离模拟舱开始，这些杂乱无章的句子就一直在往他脑子里蹦，虽然再也没有了任何不适感或头痛感，但他依然很担心。
他到底是在何时何地听到这些东西的呢？
伦纳德耸肩道：“我不相信你没有能力分辨我话的真假。”
明诚也在顾城的胸前缓缓开口道：“老师参与了你的项目，他没有说谎。”
挤在角落里的乘客和舰长脸色各异，两个男大学生震惊地看着顾城，谢斌举起光脑偷偷拍了一张顾城的照片。
蓝星努力扒着乘客座椅的扶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尽管腿和胳膊上都有伤，他还是喃喃叫出了顾城的名字：“顾城，顾城，我……。”
顾城瞥了一眼满身是伤的蓝星：“剩下的这些人怎么办？”
血手印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A-789航班根本就不可能不引起任何人注意低调地进入天女座。
伦纳德把枪口对准了蓝星等人：“这很简单，把他们都杀了，然后找人顶替这几个人不就行了吗？”
他对顾城手里的扫描枪还勉强有些兴趣，这种枪制造出的假容貌竟然可以骗过拥有精神海的人。
两名男大学生疯狂摇晃着脑袋，打了自己好几记耳光：“顾城！救救我们！之前我们都是在胡说八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谢斌举起一只手，向伦纳德赌咒发誓道：“我绝对不会把这里发生的事说出去！求你了，我保证！我用我全家的性命保证！如果我向别人告发了你们，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舰长也在极力为自己追求一线生机：“你们想进入天女座是吗？！这是我最后一次飞行了，让我活下来吧！我会守口如瓶的！我可以当没见过你们！我会把A-789飞到天女座，不会向塔台透露任何信息！”
蓝星的表情反而成为了所有人中最平静的一个，他抓住了椅子上的靠垫，只要能看到顾城的脸，他就有一种毫无来由的安全感。
秦眷的声音再次穿透嘈杂的人声抵达了顾城耳边：“我认为你应该接受伦纳德的提议。”
“闭嘴”顾城还没放开明诚，他再次命令了伦纳德，“把通讯挂了。”
伦纳德倒是没有被顾城的语气冒犯到，他把光脑举到自己嘴边大声道：“希望您下次提供的情报能再准确一些，秦少将，再见！”
他没想过秦眷这种人也会有感情地关心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顾城。
只需要今天的这一面，伦纳德就敢断定顾城和秦眷的价值观绝对是南辕北辙，一点也不沾边。
他永远都记得自己被约书亚背刺的那一天。
那天，秦眷对他说：“伦纳德教授，生日快乐，今天对你来说会是异常精彩的一天。”
伦纳德敢打赌秦眷对他没有任何感情，正面的或者负面的都没有，秦眷对所有事情的态度都是顺其自然，任其发生。
在被约书亚捅刀子的那一刹那，伦纳德才窥见了真相的一角，一个大胆的猜测涌入了伦纳德的脑中。
就在那时他才猛然意识到了人体实验一直失败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没人能接受自己既定的未来，不管是好是坏。
伦纳德：你最好有急事
秦眷：就是想和顾城聊聊天
顾城：场合不对，已读不回
满脑子都是后期剧情，这段过渡写得很艰难
发现了错误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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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血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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