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没想到啊。
温燃看着0500，好像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
她们之间隔着一块玻璃。
那块玻璃很快出现裂缝。
咔擦！
“莫妮卡。”
温燃恍惚间念叨出来，然后恍然回神。
0500鳞甲下的眼睛睁大。
0500不可置信的扭动尾巴，她想靠近温燃却顾虑着什么，硬生生使自己扭了一圈。
“你在叫我，你那时候是在叫我吗？”
“你在叫我，对吗？”
温燃看见了。
温燃看见了0506的记忆，一部分的记忆。
温燃肯定的回答她：“是的，我在叫你。”
0500滞楞在原地，漆黑的头发披散在身后，这个样子显得有些呆。
有些冰凉的水渍染湿了鳞甲，0500的压抑着声音，她暗着嗓子问：“那，是什么意思呢？”
温燃说：“孤独又美丽的金发女孩。”
“莫妮卡···”野兽叫了一声。
温燃将目光投向他，野兽缩了一下脖子，惧怕的看着她。
温燃：嗯？
他怎么怕她，温燃不记得自己之前有见过这个像狗的人。
0500很快整理完自己的情绪，庄重的上前。
“我为之前的事情很抱歉，我们认为您是实验员，所以想杀了您。”
温燃：！
0500继续说：“我们之间并不认识，仅有的几次也只是视线交错，那还是很早的时候，您在说什么，我没有想到是您在叫我。”
“我在第三次深入实验中成为失败品，我的监护人在最后给我注入了多罗鬼蛇的基因片段，就如您现在看见的，失败了。”
“我成为了废品。或许是因为监护人对我还抱有期望，之后的一年她将我带在身边，我听说您的监护人摩尔斯特的研究出现重大失误，至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听说过您的事情。”
“然后，我被回收了。”
0500不再说话，周围又安静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细小的声音从植物里传来。
一个长着鬼角的身材瘦小的人第一个从植物的掩护中走出来。
他站在了0500的身后，然后，从植物的叶片后面，数不清的作为实验品的人走了出来。
0500站在最前方，她与温燃四目相对。
“我们，都是被回收的废品。”
漆黑的天，被绿藤蔓覆盖的地。
面容平静的女子与长相各异的人们。
“不是的。”
温燃大步向前，她走到0500面前，伸手抚摸她布满鳞甲的脸庞。
“不是的，莫妮卡。”
“我们是人。”
温燃柔和的声音说：“你看，你在说话，你有手，有身体，还在思考。哪怕你的样子变了，但我还记得，莫妮卡，你的微笑很美。”
隔着玻璃的两个小女孩，金发的女孩看见对面黑发女孩，她好奇的将手放到玻璃上，然后对这对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莫妮卡······’那时候的0506脱口而出，但很快，她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带走了。
“你不杀我们吗？”
0500问道，她将自己覆盖鳞甲的脸庞轻靠在温燃的手心。
温燃愣住了：“什么？我为什么要杀你们？”
空气突然安静。
0500震惊的回答：“因为，那时候有实验品冒犯了你，你把她们碎成了肉沫。”
温燃心中的震惊不比0500少。
天哪，原主。你这么厉害的嘛。
但温燃表面还是温和的，说：“你也说了，因为他们冒犯了我。”
0500：“可我们······”
温燃打断了0500的话：“恶作剧很可爱，但没有下次了。”
“所以，您不会杀我们。是吗？”
背后有一个细小的声音悄悄问道。
温燃笑着，收回手。
她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道：“所以啊，恶作剧要慎玩。”
有人还想问什么，被人捂住嘴。
0500听懂了，她点点头。
温燃挥挥手：“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要问莫妮卡一些事情。”
0500也超他们会动手，他们这才三三两两的离开。
温燃找了块空地坐下，0500就盘在她旁边。
“您想问我什么？”
温燃问道：“这是哪里？”
“您不知道？”0500惊讶：“这里是夜半球废弃物回收点。”
听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温燃继续问：“有离开的方法吗？”
0500摇摇头：“我们不知道，也没人离开过。不过对面山谷有很早的一批实验品，或许他们知道。”
温燃沉默了。
亲爱的莫妮卡，在下刚才那边过来。
见温燃沉默，0500小心的将自己又缠了一圈，将自己的体积占地变得更小了。
然后温燃想起来那些奇怪的白光。
“莫妮卡，这里发生大规模聚集是因为什么？”
温燃的声音将走神的0500拉回来。
0500先是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是清理废品的船。”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又清理一批实验品，大多数的实验品会变的畸形，被丢在这里后慢慢的衍生，然后越来越多，多到他们不得不定期清理一批。”
温燃的眼睛亮了。
你看，机会不就来了吗。
温燃手指轻敲，问道：“你们就没想过，抢船吗？”
0500一惊，她不可置信：“您要去抢船吗？”
然后0500说：“没有，我们打不过他们，而且···”
对于实验员，他们本能的还是畏惧。
温燃沉思，问道：“下次还有多久？”
0500：“半月左右。”
不好搞啊。
温燃看了一眼0500，看的0500紧张的尾巴尖抖动。
0500：“怎、怎么了？”
温燃笑眯着眼，问道：“也就是说其实想过。”
0500的尾巴尖僵住，然后她点点头。
温燃看向被植物的包围的绿藤蔓地。
温燃能感觉到，这里的人们不像飞骨们。
飞骨没有过复杂的经历，他们的思想简单，并一心一意的认为监护人们是对的。
或许时间使他们也开始怀疑起这份信任，但飞骨们似乎并不愿意知道真相。
绿藤蔓地的他们不一样，他们已经靠拢‘人’了，并不再是单单作为实验品而存在。
他们会争吵，会因为意见不合而大打出手。
是不可信的。
温燃站起来对0500说：“我走了。”
0500急忙直立起身体，问：“您不留下吗？”
温燃撩起0500耳边的头发，轻声说道：“黑发也很美，莫妮卡。”
“你们并不需要我做什么，我也不需要你们为我做什么。”
温燃没有回头，直到走远看不见。
温燃长叹口气，举起三号说：“啊啊，刚刚那是什么啊？”
“我看见了原主的记忆？好尴尬啊。”
对于0500与0506，这一次是她们之间的久别重逢。
但对于温燃不是，温燃第一次知道0500，第一次知道她们曾经仅有几次的对视。
那仅有几次的对视都是饱含情绪的对话。
但温燃不是啊。
温燃在那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些。
温燃不可能代替0506对0500说话。
温燃一边走，一边用手碰了碰眼睛。
“是你让我看见的吗？”
其实温燃一直没有思考过一件事。
温燃究竟是0506，还是温燃呢？
温燃的身体明显是0506的，但温燃没有0506的记忆。
但温燃有温燃的记忆，有温燃的过去。
不对，这样想是不对的。
温燃就是温燃，0506就是0506。
虽然两人如今交错在一起，但她们依旧还是自己。
温燃有温燃的人生，0506有0506的人生。
但是，在弄清楚所有的事情的时候，温燃会代替0506保护好身体的。
“在弄清楚一切之前，先好好活着吧。”
想通了的温燃对着三号说：“先定一个小目标——离开这里。”
三号回蹭温燃的手指，一双豆豆眼眨了眨。
实现目标的方法就是——
温燃望向不远处的‘山’，不少的发光蚯蚓还在周围游荡。
就等半月后了。
时间飞快，期间温燃又见了0500一次。
他们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到是那个被叫成野兽的家伙时不时就会看向温燃。
等温燃看过去，他又像炸毛的狗子一样飞快跑了。
温燃坐在一只飞骨的骨架上，抬头看向暗沉的天空。
等待是件漫长的事情，每分每秒都被拉得无限长。
就在温燃不耐烦的时候，终于，起风了。
船来了。
温燃站起身，她深吸一口气，黑色的阴影从脚下蔓延而上，身体被黑色覆盖，背部生出黑翼展开，扬起风来。
她挥动翅膀，整个人被带到天上。
温燃飞速掌握平衡，上一次和铁面人对打的时候，温燃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
这一次，温燃完全是自己在掌握了。
等到她适应了身体多出来的黑翼，温燃从漫天的白色光源中准确的找到隐藏的船。
那是一艘穿梭舰，白色的舰体，光滑的表面。
温燃生出利爪，她像是准备做一件有趣事情的猫一样笑了。
来吧，看看是你们的船硬，还是她的利爪更加锋利。
船里的驾驶员们还没有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互相交流调笑，没有将目光落在面前的屏幕上。
地上的0500抬起头，她没有发现，脸颊旁边的一片鳞甲松动，她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天空中的那个黑色的身影。
那一刻，0500突然有了目标。
她要出去，她要到外面去，她要追上去，她要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她要成为她的莫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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