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心中正疑惑着这个宝玉不知是怎生个惫懒人物,懞懂顽童。心中正想着,忽见丫鬟话未报完,已进来了一位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
贾母指着黛玉道:“这是你林姑妈的女儿,还不快来见过你林妹妹。”
宝玉早已看见多了一个姊妹,便料定是林姑妈之女,忙来作揖,互相见过礼后,又各自归坐。
宝玉仔细盯着黛玉看了一会,便说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黛玉惊了一下,看向贾母,贾母问宝玉:“你又怎可能见过她?你林妹妹从小就在扬州,从没到京城来过,莫要胡说,吓到黛玉。”
宝玉还想再说什么,觑了一眼黛玉的脸色,便把话吞了回去,并不敢再多言。赶忙换了一个话题,问黛玉:“妹妹可曾读书?”黛玉道:“刚读完了四书,现在正在读《春秋》。”
黛玉答完后又问宝玉:“哥哥都读过什么书?”
宝玉一听黛玉已读了这么多书,生怕又被长辈们借机教训自己,本还想趁着读书的话题给黛玉取个小字,如今也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只好问黛玉可也有玉没有,黛玉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个,只好忖度着答:“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亦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
宝玉听了,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吓得地下众人一拥争去拾玉。
贾母急的搂了宝玉道:“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宝玉满面泪痕,哭道:“家里姊姊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
贾母忙哄他道:“你这妹妹原有这个来的,因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妹妹,无法可处,遂将他的玉带了去。一则全殉葬之礼,尽你妹妹的孝心;二则你姑妈之灵,亦可权作见了女儿之意。因此他只说没有,这个不便自己夸张之意。你如今怎比得他,还不好生慎重戴上,仔细你娘知道了。”说着便向丫鬟手中接来,亲与他戴上。宝玉听如此说,想一想,竟大有情理,也就不生别论了。【6】
黛玉看着这一幕,只觉荒唐至极。堂堂国公府的一个公子哥,行事竟比街头小儿还没有道理和章法。祖母竟也娇惯至此,一时心里复杂难言。
复尔又想,如果昨日没进宫,而是一到府里就遇到这种事,那自己心里该是有多惊惧难安啊。而宝玉作为集一家所有人的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子哥又何尝设身处地的为别人想过呢,不过是看着好罢了。
想到这,黛玉打定主意以后要和他远着点,免得惹火烧身,反倒不妙。
黛玉又想,如今自己进了一趟宫,自觉也见过大场面了,又有了女史的头衔傍身,就不怕得罪祖母家的人了。
毕竟等过两日这边安顿好了,一旦进宫,除了每月休沐和大节日,基本也没什么回来的机会了。
如此一想,黛玉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重新变得顺畅。
等这场闹剧结束,门口一直候着的奶娘趁机上前,来问:“昨日匆忙,为了便利,让林姑娘暂时住了碧纱橱,如今林姑娘的房舍如何安排?”
贾母便说:“今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儿里,把你林姑娘暂安置碧纱厨里。等过了残冬,春天再与他们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罢。”
宝玉道:“好祖宗,我就在碧纱厨外的床上很妥当,何必又出来,闹的老祖宗不得安静。”
贾母正在思考是否可行时,黛玉见状不好,她怎可与外男住一起!贾府便如此没有规矩吗!
赶忙出声阻止:“外祖母,不日我就要和姐妹们进宫了,住外祖母这里以后休沐来回折腾,恐会打扰外祖母歇息。不如让我和姐妹们住一块儿,以后一起出入也便宜。”
贾母一想,也有道理,说:“也罢了,这么安排确实也便宜。以后你们姐妹几个在一处学习玩乐也方便。”
因昨天早把鹦哥给了黛玉,今日就把例中的四个教引嬷嬷,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唤的粗使丫头一概配齐。另有黛玉从姑苏带来的奶娘王嬷嬷,雪雁和昨天给黛玉的鹦哥在屋内服侍,掌管黛玉贴身的一应事务。
确定好了住处,使丫鬟去告诉了王熙凤,熙凤便赶忙将早已备好的花账并锦被缎褥等送入黛玉房中。等丫鬟收拾完,屋内无一处不妥当,早已温暖馥郁,只等主人回来歇息了。
此时黛玉也从贾母处告辞,正是要回房休息了。
等到了屋内,被暖意香气包裹,黛玉提了两天的心才放松下来。鹦哥早就准备好了温水,伺候着黛玉清洗完毕。黛玉回到床上靠着枕头舒了一口气,鹦哥坐在脚踏上陪着黛玉。
【6】引自《红楼梦》原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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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宝玉摔玉,改变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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