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是跟你告别的。”严修颜继续道,“回京路上万事小心。”
鱼幼沉默。
“为啥啊,严少卿?”三月问道,这也正是鱼幼想问的。
“是啊,为何呢,说好一起回京的。”鱼幼也跟着道,声音不自觉带了些委屈,是啊,没道理刚抱了人家就把人撇下,“是朝里有事?”
“具体的缘由先不能细说。”严修颜道。
“那我也不走了。”鱼幼道。
严修颜的脸色看着有些憔悴,无奈地柔声道:“我也不放心你回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陪着你一起回京。”
鱼幼:“可……”
“你先回京,这是命令!”严修颜正了正神色,神情又变得冷硬许多。
“那……好吧!”
再纠缠下去,就显得没意思了,没有谁非离不开谁,鱼幼的表情也冷了几分。
看她神色变了,严修颜有些找补似地说道:“那,船还要等会儿才开,我们去外面再喝点茶水?到时候我会在岸边看着你们离开的。”
呵,这是啥意思,先喝茶,然后还要演一出隔船相望的送别吗?
鱼幼才没有心情。
“随你吧,我累了,想休息,严少卿后会有期。”说完,鱼幼一边往房间里面走,一边对着三月道:“三月,铺床……”
“好的,小姐。”
三月站在门口,看着严修颜,有些为难道,“严少卿……”
严修颜盯着鱼幼挺直的脊背,看了几秒,眸色沉了沉,只道:“那你好好休息。”随后,主动将门轻轻拉上了,房门关上前,他的眼神依旧是隔了三月停留在鱼幼身上,不过鱼幼背对着他,并不曾留意到这些细节。
“砰~~”
房门关上,屋内的两人半晌都没有说话。
三月依言给鱼幼铺床,鱼幼则坐在椅子上出神,计划又打乱了,鱼幼想,严修颜不回京,那她自己回去,夏潇那边万一谈不妥怎么办?
到时候连个兜底的人都没有!
而且,好端端的,严修颜忽然改了主意,到底是因为什么?
“小姐。”三月唤她,“床铺好了,你来休息吧。”
“嗯。”
鱼幼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动。
三月继续道:“小姐,你就听严少卿的吧,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让你留下,但我相信他不会害你。”
严修颜不会害她,这话鱼幼倒是无法反驳,可是。
鱼幼道:“那依他的意思,留在杭州就是害我?这又是为何?被山贼看上的人又不是我。”
三月道:“这倒也是。”她仔细想了一下,又道:“也许除了山贼,杭州城里还有其他的危险,亦或者,他担心你被其他的山贼盯上。”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岂不是更不应该离开。”鱼幼道,“难道我们要看着他陷入危险而自己置身事外?”
“这……”三月犹豫了,“可……”
鱼幼继续道:“如果他被那女山贼强虏走了,怎么办?”
这话一出,三月立马就坐不住了,愁道:“那可不行啊!”
“办法也不是没有……”
鱼幼眼珠子骨碌一转,计划就有了,她要留下来,看看严修颜葫芦里面到底买的什么药。
她们拿了行李想要下船,走在前面的鱼幼刚一冒头,就看到站在岸边的严修颜。她连忙用手势示意拿着行李的三月不要出来。
为了避开严修颜,鱼幼特意等了好一会儿才出的客舱,没想到还是被看到了,严修颜刚才似乎一直望着船上,不过他大抵没想到鱼幼会出来,看到她出现,先是惊讶,然后便是喜了,眼里带着笑意,虽然也还是清清淡淡的。
他笑着朝鱼幼挥手。
鱼幼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毕竟船还没开,距离算不得远,她便抬起右手,也跟着挥了挥,她脸上没有笑,但心里对严修颜的那一点点埋怨也匿了去,有时候人并不能做到随心所欲,她是,严修颜更是。
两个人手挥了,但开口说点什么,却是没有的,说“保重”“珍重”“一路顺风”之类?好像太过于疏远,而且扯着嗓子说话,也不是严修颜的风格,说一些体己话?距离又太远,况且周围还有一些人看着,也不合适。
就这样两厢看着,鱼幼心里还藏着事,她率先移开目光,却正好看到有船员在起锚,这下船是真的要开走了,她有些着急,她们还没有下船呢!
船很快就动起来,赭红的船划开清波,慢慢远离渡口,严修颜也注意到这一点,他下意识跟着走了两步,随后才意识到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再见!”他终是开口,那声音不大,混杂在一众送别声里,被春风相送,最后鱼幼准确地捕捉到了。
再见,杭州见,鱼幼心道,她维持着之前不高兴的人设,静静看他一眼后转身离开,身后不远处就是她们的客舱,门没关,三月拿着行李在里面等她。
“小姐,现在怎么办?船开了!”三月道。
“等到船在嘉兴靠岸的时候再下吧!”鱼幼道。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除非她们半路跳水,
船行两个多时辰才到嘉兴,暮色四合,鱼幼和三月在倒春寒的湿冷气里下船,在渡口打听了一下,当晚也没有去杭州的船,她们便决定在嘉兴休息一晚,第二日再乘船回杭州。
不料,第二日清晨两人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外面下着雨,虽是春雨,也急的很,打在客栈院里的两颗芭蕉树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四周泛着水汽,湿乎乎的,连身上的被褥也是,没想到在北方待久了,往常熟悉的境况都有些不适应。
鱼幼心里有些烦躁,这雨下的,去杭州的船估计要延期。
吃饭的时候跟客栈老板打听一下,果然延期了,具体的开船日期,雨停了才能知道。鱼幼忽然有点想念现代社会的交通工具,杭州到嘉兴,用不了半个小时。
而现在,只能等了。
等吧。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天。
三天后,等她和三月赶到杭州,听到最多的却是人们谈论山贼女儿要成亲的消息。起初鱼幼还不以为意,山贼女儿,是那日见到的那个吗?
杭州的山可不算少,也不知是哪一方山头上的,鱼幼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和三月在杭州城里转着,她们想找严修颜,可在通讯全靠写信的古代,属实不太方便。
况且严修颜留下来肯定是有事要做,不大会在大街上闲逛,靠偶遇恐怕是不行。
鱼幼决定去上一次入住的那家客栈,那店里的伙计和车夫应该还记得她们,尤其是那个车夫,被严修颜捏过脖子,应该记忆犹新。
没想到,还真的有收获,车夫正好在后院喂马,一看到鱼幼,他的神情就变的很怪异,想要躲开。
“怎么了?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鱼幼挡住车夫的去路,说道。
“小的知道。”车夫看着她以及身后的三月,低声道,“您一个弱女子也找不了小的麻烦。”
鱼幼:“???”
还真是啊,但听了怎么这么不爽呢!
“那你躲什么?你是怕跟我一起的那位公子找你麻烦?”鱼幼问他,并故意提起严修颜。
没想到她这么一说,那车夫反而不躲了,脸上还露出点戏谑的笑来,鱼幼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同情,“姑娘这是说笑呢,今儿那位公子肯定来不了,我怕啥!”
这!
鱼幼立马听出车夫话里的潜台词,追问道:“你知道那位公子的去处?”
她这话一出,那车夫眼里的同情更甚了,不过他没有回答鱼幼的问题,而是打量起鱼幼来,“小姐,你没事吧?”他问。
鱼幼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她不满他的顾左右而言他,直接道:“回答我,那位公子去哪里了你知道?”
“您不知道吗?”
“废话,我要是知道还用的着问你。”鱼幼的耐心快要尽了,她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难道严修颜遇害了?
看她表情不似作假,也不像脑子不正常,车夫疑惑道:“那就奇怪了,那位公子要和山大王的女儿成亲了,小姐您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天看他们的样子,很像是一对儿呢,造孽呦,这山贼净干些棒打鸳鸯的事情。
“什么时候的事儿?”鱼幼问。一时间,不知道严修颜遇害和严修颜要跟山贼的女儿成亲,哪一个更像是噩耗!
车夫道:“就前两天,我就说嘛,遇到山贼哪有那么容易脱身,非死即伤,那位公子还算好运,得了个活命的机会,就是苦了小姐您了,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是问,他们什么时候成亲。”鱼幼咬着牙道。
“就在明天,这两天那山大王派了很多人下山采办成亲的东西,说是要风光大办,还邀请我们老百姓去山上吃酒席,去的还能得一百文喜钱,这谁敢去?就怕有命去,没命回啊……”
鱼幼:“我知道了!”
回到客栈大堂的时候,鱼幼都没有什么实感,很巧不巧的,他们上一次一起坐过的那个位置空着,鱼幼便坐了过去。
严修颜要和山贼的女儿成亲了,就在明天?
明明他抱了自己,还在船边依依不舍地送别,转眼就要另娶他人?车夫不知道内情,还以为那天他没有逃出来,是被迫的,但鱼幼知道,严修颜是将自己送走了之后才……
三月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坐在鱼幼旁边,默默叹气。
“小二,点菜!”
鱼幼将自己有些塌耸的肩膀挺起来,朝店小二喊了一声,那声音中气十足,不闻一丝颓色,三月见她如此,心下一喜,连忙宽慰她:“小姐,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今天我们就坐船回京城,到时候让老爷——”
“不。”鱼幼摇摇头,“回什么京城,我要参加严修颜的婚礼,那一百的喜钱,我拿定了,不光如此,我还要给他送一份大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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