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比恶鬼可怕。”
一舟的语气毫无波澜,在一片寂静的风声中愈发显得冰冷刺骨。
棽浅不由得抱紧了双臂,狠狠打了个哆嗦。
没有给她太多缓冲时间,一舟继而说道:“进围场后一定要多加小心,笛声传意是个好办法,棽浅演示一遍吧。”
棽浅深呼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掏出笛子,再次吹响。
“这段代表安全。”
“这段是求救。”
“这段是警告。”
“这段......”
“......”
做好了粗略的准备,三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潜入暗藏杀机的围场之中。
前期自然是一起行动,如若没有意外,三人携手对敌总比独自一人要好。
树影摇曳,雾蒙蒙的空气为整片树林附上了一层鬼魅的色彩。
耳边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哭泣声,一舟反应极快,“西北角。”
李余袅点头,拿出符箓走在最前方。
棽浅捏紧了手里的笛子,四下观察的同时紧跟在一舟身后。
三人不约而同的放轻了脚步,离得近了,只听哭声一顿,紧接着,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声划破耳膜,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朝这边奔来。
阴风阵阵,周遭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李余袅眯起眼,指间的符箓如利箭般射出,黑暗中看不清落到了何处,几息之间,阴风散去,冷沉的温度恢复了正常。
棽浅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李余袅驱鬼,她的嘴不自觉张成了“O”形,下意识想要鼓掌。
一颗头从树丛后钻出来,及时制止了她的动作。
那人脸上的面具有点歪,露出一节富态的下巴,一抬眼瞧见夜色下的三人,那人约莫以为撞了鬼,又是一声尖叫,手忙脚乱朝着另一边翻滚。
李余袅蹲下身,清凌的嗓音格外清晰。
“你是大会参与者?”
那人翻滚的动作一滞,“嗖”一下站起身,“我是我是,天母老爷,终于让我遇上了同伴!在下清蕴派玄苧大师门下二弟子玄邑,敢问几位兄台大名?”
他身为男子,音色却肖像女子,但凡提高音调,声音听着便和女子无异。
李余袅从善如流,“好说,我们是龟息派王靶大师门下弟子,我名王大,他们是我的师弟师妹,名王二、王三。”
玄邑:“......”好,好特别的门派。可惜他从未听说过,师父说的果然没错,是他孤陋寡闻了!
玄邑拱手道:“多谢王兄相救,改日玄邑定上龟息派拜访王靶大师!”
李余袅:“噗。”
棽浅:“噗。”
一舟无奈开口:“玄兄因何垂泪?”
玄邑面具下的脸一红,“是、是因师父交予我的护身符丢了,一时悲切......”
思及此,他声音不忿道:“来前师父还与我说要多和人交好,尤其是薄家,没曾想......”
他嘴在前面讲,脑子在后面追,脱口而出后方觉不该对萍水相逢之人推心置腹,于是讪讪闭了嘴。
棽浅却抓住他的话问道:“薄家......你和他们有交集?”
玄邑几度张嘴,似是在犹豫该不该说,下一刻就倒豆子般,“对啊,半路遇到,我想着大家都是捉鬼人,一同行动总归放心,薄家那小子也答应得好好的。夜间守夜,我一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后发现他们都不在,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师父给的护身符也不见了,我没办法......当务之急是找到薄家那小子问明白我的护符何在。”
一舟不得不打断他喋喋不休的话,“薄家来了几个人?你可认得他们?”
玄邑摇摇头,“来了......五六个?为首那小子眉心一点红痣,是我意外看到的。”
一舟冷笑一声。
“薄荀歆。”
有点耳熟,李余袅脑中隐隐回忆起青涩急躁的少年面孔。
棽浅问:“他们可有说要去哪里?”
玄邑欲哭无泪,“他们都是避开我商量的。”
完全没把他当自己人嘛,李余袅抽抽嘴角,只觉玄邑一张森冷的鬼面都变得憨厚起来。
一舟淡声道:“我们可以尝试帮你找回护身符,此地危机重重,你可曾想过退出?”
“退出?”玄邑一愣,旋即缓缓低下头。
远处有凄厉的鬼叫声响起,和观众席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合,不仔细听定会忽略掉。
李余袅没有再等,和棽浅眼神示意后直直朝鬼叫声传来的方向追去。
“好好考虑。”
一舟丢下这句话,稍稍颔首,转身追上李余袅二人。
玄邑在原地呆呆站了许久,身侧垂下的手紧握成拳。
一缕黑影悄无声息缠上他的身体,一圈圈缠绕收紧,眼见要将玄邑吞噬殆尽,忽地玄邑低头看了一眼。
眼眸中有金光闪过,黑影一震,身体一寸寸断开,断面残留的金光烧得黑影惨叫连连。
最后黑影一狠心,自行斩断了头以下的部分,化烟就要跑路。
一只手拢住了这缕烟,手指一点点收紧,黑影连求饶的话都没说出口,整只鬼全然消散于天地间。
玄邑厌恶地抖了抖手,目光聚集于掌心,他的眼神不知不觉坚定了许多。
“不。”他轻声自语,“我不会退出。”
......
闻声寻至一处平地,李余袅躲到巨石后,探头去看中间区域的情况。
遮天蔽日的虚幻身影正与几名骑马的青年斗法。
那几个青年人均穿着整齐划一的白袍,面上分别戴着虎、兔、龙、马、羊的动物面具。
他们有人持扇、有人持剑、有人持杖,挥舞起来虎虎生风,逼得那鬼怪庞大的身躯节节败退。
鬼怪徒劳地发出怒吼,希冀以此翻身,但那几个青年人没有丝毫动摇,五人列阵就要给那鬼怪最后一击。
逐渐成型的法阵将鬼怪包裹其中,只差最后一步,他们即可将这鬼怪斩杀于此!
李余袅紧盯马蹄落下的方位,她从管逐生手上学得单人布置阵法,却还没见过多人协同布置。此时那些路径在李余袅脑海中连接生成,慢慢展现出一副清晰的图案。
或是以为胜券在握,头戴马面的年轻人一扬鞭,马儿向前狂冲,马蹄落地有误,法阵轰然碎开一个洞。
头戴虎面具的年轻人赶忙纠正道:“竺男!!”
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来自深林中稚嫩的呼唤。
李余袅豁然回头!再抬眼看去,法阵里原本萎靡的鬼怪周身红光一闪,硕大的身躯化为黑烟,自破碎的洞口里溜了出来。
这下麻烦大了。
李余袅脑中才闪过这句话,就见脱离法阵的鬼怪重新化形,身躯变得更加庞大凝实,巨大的鬼怪与渺小的人类两相对望,只看得人头皮发麻。
虎面年轻人呼唤众人再次结阵,可这次不等他们聚集,鬼怪挥出一掌,兔、马面两人直接从马上飞了出去。
鬼怪接着高扬双拳砸向地面,李余袅察觉脚下的地面一阵震颤,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
那厢马儿受了惊,嘶鸣着四散跑开,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头戴动物面具的五名年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留下暴怒的鬼怪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匿身就要去找其他参与者的麻烦。
李余袅无可奈何,从藏身的巨石后现身,甩手朝鬼怪扔出一沓符箓。
方才那道呼声......应该就藏在林中,得把鬼怪引去那边。
这一念头闪过,那鬼怪果然直冲她而来,李余袅正欲奔入林中,一舟的身影忽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他手上提这个满口尖牙的婴儿,那婴儿皮肤青紫,和李余袅原世界电影里的僵尸相似。
一舟高举手中的鬼婴,冷声道:“还要作恶吗?”
鬼怪褪去凶恶的神色,无促地原地转了两圈,身形一点点缩小,变成了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模样。
李余袅走到一舟身边,没有看到棽浅,她正要发问,就听一舟低声说,“会不会骑马?”
李余袅答道,“会。”
一舟点头,“把那两匹马牵过来。”
李余袅转眼看去,头戴兔、马面具两人的马被留在原地,她上前一手一匹马将它们拉近。
一舟翻身上马,一扬马鞭,“驾!”
李余袅一头雾水,不先处理两只鬼怪吗?她骑马追上一舟。
男鬼紧追其后,面目狰狞,约莫是气狠了,但因鬼婴还在一舟手里不敢轻举妄动。
一舟探手从怀里摸出升龙牌,将鬼婴吸入其中。
身后的男鬼怒极嘶吼,一道鬼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一舟的后脑拍去!
一舟犹如后背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地洒出李余袅交给他的符箓,趁符箓对男鬼造成伤害的间隙再次扬起马鞭。
李余袅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一舟不语。
李余袅觉得有些奇怪,却只能随着一舟一再加速。
穿过前方的灌木丛,一舟前冲的动作一顿,和身下的马一同诡异的停在了空中。
李余袅心里一惊,伸手去拉一舟。
一舟的衣角从她手里划过,整个人直直坠了下去。
前方是处悬崖!
李余袅拉紧缰绳,却因冲力过大被甩了出去。
她在空中勉强一扭身,低头只见深不见底的山崖,顿时浑身冰凉,眼前一阵阵发黑。
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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