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远远就看到你家点灯了！夜里不能点灯不知道吗？”
急切粗犷的男声响起，才被装上的木门摇摇欲坠，露出门后满脸络腮胡的男人。
小鱼受惊缩到李余袅身后，屋外的男人透过门缝看到站在屋里的李余袅，顿时满脸狂喜：“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姑娘？这个月......”
他意识到李余袅估计是外人，还不知道他们镇子里的事，略显浑浊的眼睛一转，改了态度。
“老于这就是你不地道了，家里有这么漂亮的姑娘还藏着掖着，明儿让镇里的人都认识一下。”
男人愈加靠近门缝肆无忌惮地盯着李余袅，咂了咂嘴还要说点什么，只听“嘭”一声，面前的木门迎头朝他砸下来。
实木门又厚又重，砸得男人眼冒金星，半天没缓过神来。
好不容易搬开门站起来，男人正要发怒，却先一步看到屋里有另一个男人在。
管逐生随意抛着手里的木块，是他刚从旁边地上捡到的，木块比他手掌长一点，未打磨的两头粗糙尖锐。
他常常是笑着的，漫不经心的笑像一张假面覆盖在脸上，一旦褪去笑容，浓重锐利的五官便显得气势逼人起来。
被那样冰冷无机的目光盯着，男人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管逐生垂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木块，男人不自觉随着他的视线下移，他侧手一甩，那节木块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男人射去。
连避开的动作都做不到，男人瞳仁紧缩，死亡的阴影笼罩，却见木块从他脖颈旁擦过，嘭的钉在背后的墙壁上。
冷汗浸透了衣衫，男人惨白着脸跌坐在地上，颤抖着手往脖子摸去，摸到一手血。
“你......你......”
男人指向管逐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视线调转落在老人身上，找到发泄口般大吼。
“于老头你这都是些什么人？！我看你家大晚上点灯好心来提醒你，你这都给我弄成什么样子了？我跟你没完啊，你等着！明天我叫镇里其他人来给我评评理！”
管逐生歪过头，状似不解：“我伤的你，你找别人做什么？”
男人的话堵在喉咙口，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赶紧爬起来走了。
门板被砸了两次，中间出现两道裂纹，管逐生将其扶起来重新卡进门框里，转头却对上李余袅无语的眼神。
管逐生：？
李余袅叹了口气：“你在这里伤人，后果还是人家老人和小鱼担，你想过没有？”
“没关系！”小鱼从李余袅身后探出头，“哥哥好帅！”
老人从头至尾坐在椅子上没说话，管逐生看向老人，犹豫着说：“不好意思老人家，给你添麻烦了，我明天还过来，直到他们不敢再找你们。”
烛光将老人的影子印在屋里的槐树上，恍惚间几乎要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落在小鱼毛绒绒的头顶上，半晌叹了口气，声音多了几分苍老，“不用管我们，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你们赶紧把案子破了还镇里安宁吧。”
李余袅和管逐生对视一眼，又问了之前提到的附近的山，得到回复后，一人一鬼便告辞离开了。
等他们回到镇子入口，远远的，那盏油灯也熄灭了，整个镇子重新被黑暗吞噬。
就近找了客栈住进去，第二天，管逐生提议自己去当地官府打探一下口风。
李余袅找了一顶宽大的帷帽，垂下到脚踝处密不透风的黑纱。
据老人了解，附近的山实在多不胜数，镇子依靠的山名为青山，覆盖范围一直到沿湖以北，往南去，那片山名为峰驼山，因起伏不断的山体得名。
东边再过去一段距离就到了城界线，西边是荒漠。
最可能有线索的地方还是南边的峰驼山。
但区域太大，李余袅只好围绕周边转了一圈，山脚下石头间的缝隙里，她发现了一具骨骸。
骨骸很小，乍一看像动物的，仔细观察结构才能看出那是属于人类孩童。
拿起一节骨头，李余袅的耳边传来婴孩的哭声，她微微一愣，搬开遮挡骨骸的石块，竟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只小儿鬼。
有光透过石缝照进来，小儿鬼哭得更厉害了。
李余袅急忙将缝隙堵上，小儿鬼慢慢止住哭，把手指塞进嘴里，眼睛闭上了，如果不是灰白的肤色，小儿鬼看上去就像个正常的婴儿。
没法跟小儿鬼对话，李余袅暗暗记住了这处位置，决定晚间再来看看。
峰驼山山体连亘，山势陡峭，几乎不可能藏人。
没什么发现，李余袅先一步回到客栈，她怀疑女鬼给的是不是根本不是线索，只是随口说的几个字。
申时，管逐生回来了，他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见到李余袅的一句话说的是：“官府门前内里贴了不少符，你最好不要接近。”
符？寻常人家通常只贴一张在大门上，官府这是防什么？
喝了一口水，管逐生详尽简略的告诉李余袅去这趟官府他发现的东西。
首先是各门都贴了黄符，管逐生找到县令说明他是来调查鬼城少女失踪案的事，县令长叹口气，说他也一直在调查，只是没有结果，他也很着急。接着，管逐生就老人告知的故事说一半藏一半告诉县令，县令全程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最后，县令甚至亲自送管逐生出来，鼓励他继续调查下去，如有结果可以通知他。
“官府的其他人呢？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管逐生仔细想了想，回道：“我看都挺正常的，只有符有些奇怪。”
李余袅决定太阳落山后，跟着县令看看他会做什么。
一人一鬼再次分工，李余袅去官府，管逐生回鬼镇。
出发前，管逐生叮嘱说从官府的符来看，里面一定有懂鬼怪之道的人，不要硬碰，必要的时候先离开，之后再调查。
天色逐渐变黑，李余袅飘到官府前，发现这里果然如管逐生所说贴满了黄符，周围隔了一层金光，她用手去碰，只觉有烈火从指尖一路烧到半身，痛得她龇牙咧嘴。
又等了一会儿，县令出来了，他面白无须，看上去很和善的样子，在门口和其他人打过招呼，看上去要回自己的住所。
他住的地方离官府不远，远远的看到一名中年女子在湖边浣衣，县令赶紧上前从女人手上接过衣服，“与你说过，这些事等我回来做。”
女人擦了擦手，弯眼笑着看他：“我在家也没甚事，做做也无妨。饿了没有？我做了饭先回去吃吧。”
两人一起回家吃饭，恩爱的样子不似作假。饭后，县令来到中房处理官府留下的事，女人坐在内间绣花，怎么看怎么和谐。
一直到两人休息，李余袅也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她想要进入屋内看看，却被与官府相同的金光拦在门外。
这里同样贴满了黄符。
没有其它发现，李余袅只好回到鬼镇。她变幻实体来到老人家时，管逐生正站在门外揉拳头，他面前倒着几个男人的身影。
见到她来了，管逐生招呼她进门，打开门，李余袅发现室内除了小鱼外还有另一个少女。
女孩脸色很差，眼皮红肿，一副哭过很久的样子。
小鱼看到她第一时间扑了过来，“姐姐！”
被小鱼的声音吸引，女孩同样看过来，她的年纪应该不大，长相清丽，皮肤很白，泪挂在眼角的样子像一朵小白莲。
管逐生介绍到，女孩是鬼镇留下的唯一一个少女，她的父亲将女孩藏了起来，直到今天女孩肚子饿到受不了从藏身处跑出来，被镇里的人发现。
镇里留下的人大部分恐惧于恶鬼传说，被之前的驱鬼师蛊惑，认为只要上交年轻女孩他们就可以免于灾祸。
他们前仆后继想要抓住女孩，女孩饿得浑身无力，跑了一小会儿就被抓住了。
还好那时遇到了来找老人的管逐生，管逐生从他们手里救出女孩，把她带到了这里，只是没想到镇里其他人压根不死心，一波又一波前来，外面倒在地上的那些已经是今晚第四波人。
李余袅觉得恶心，这些人已经被洗脑同化，年轻女孩在他们眼里与商品无异，是用来交换虚假平安表象的工具。
管逐生说完，女孩又哭了起来，她不懂为什么镇子里的人会变成这样，其中明明还有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哥哥伯伯。
小鱼小大人模样地坐在女孩身边给她顺着背。
老人仍然坐在昨天的位子上，抬头问他们有没有进展。
在沉默中得到答案，于是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李余袅百般思绪中，突然想到了自己今天的浇水任务还没做，她找老人要了一盆脏水出门倒在树下。
“叮！恭喜宿主获得0.0001功德值。”
熟悉的系统音响起，李余袅叫住系统：“你等等，怎么这么久没有出现？”
系统：“系统一直在，请宿主放心。”
“那你应该看到了现在的局面，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系统沉默片刻，说：“宿主，你是鬼。”
我当然知道我是鬼啊！李余袅还要追问，系统却消声了。
转头一看，管逐生见她久久没回来出来找她。
李余袅蹙眉说：“管逐生，我是鬼？”
管逐生一愣：“我知道啊，你是画皮鬼。”
李余袅张大眼睛，一瞬间福至心灵。
“对啊，我是画皮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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