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遇到的第一个鬼差。
鬼差歪了歪头,对她的话感到不解的样子,却没有再次发动攻击。
李余袅没有把握他还能记得自己,挤眉弄眼道:“是我......好吧不记得就算了。”
地府都这么卷了吗?!鬼差还要处理跨国业务?
断了叙旧的心情,李余袅掩耳盗铃地移开目光,试探性往前走了一步。
“咻!”
镰刀呼啸而下,若非李余袅警觉收了脚,那刀毫无疑问会落在她腿上。
“......”
不是,大家都是鬼,这哥们要干什么?!
实力差距过大,李余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刚要不着痕迹的阴阳一番,眼角余光一闪,她愣在原地。
鬼差身后,已是魂体状态的中年女子紧紧拥着围在她身边的孩子,孩子们不再是呆愣无神的状态,纷纷回抱或搞怪安慰她。
......即使她们都已不在人世。
李余袅远远注视着这一幕,眼眶有些发热,她捏紧拳头,眼前恍然现出阿嬷的脸。
“喂。”
冰冷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意识,李余袅偏头看去,悲伤的情绪仿若要化为实质从她眼中落下。
鬼差顿了顿,抿唇道:“不是你?”
自汹涌的情绪里抽身,李余袅莫名其妙道:“......什么?”
白发鬼差覆面下的眼似是上下扫了她一圈,他不欲多言,也没有理会她的问题,转身便走。
“等等!”
李余袅深感无语地瞪向他的背影,怎的她要走他不让,他一走全世界都要给他让路?!
那一瞬间,不知从哪儿涌出来的勇气充盈了李余袅的脑海,她开口叫住了鬼差。
鬼差没什么情绪地转过身。
充满压迫感的鬼气袭来,阴冷得像是往李余袅头上浇了一盆水,“嗞啦”一声浇灭了名为勇气的小火苗。
“......”李余袅的声音弱了几分,“鬼差怎么会来金国?本国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她的话乍一问出口,鬼差身周的鬼气愈显冰冷肆虐,他殷红的唇微微勾起,朝李余袅勾了勾手指。
“想知道?”
李余袅打了个寒颤,明白自己无法从鬼差嘴里问出答案,识趣道:“不不......只是问问,哈哈,突然想起来我还有急事,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最后看了一眼排队入门的众魂体,闪身消失在鬼差眼前。
白发鬼差没有拦她,他似是不经意扫过火场逃生的活人,站在一边抱臂监督进门的新魂体。
一丝火红色彩掠过,他没有动作,连眼角余光都未分去半点。
“就这么放走了?真不像你的性格。”
柔媚的女声响起,只见经历灼烧后一片惨状的残垣断壁中重新燃起了一点红光。
定眼看去,那竟是一个长发及腰的妖娆女子,女子一身红衣,搭配火红长发,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炽热艳丽。
她往下一跳,虚幻的身体彰显她不是活人的事实。
身形一闪,女子出现在白发鬼差不远处,她背负着一柄高于自身的长刀,红发被风吹起,露出耳垂上流光溢彩的金色流苏耳饰。
白发鬼差一言不发,见魂体全部进了门,他抖身化为一道黑烟跟了上去。
红发女子鼓了鼓嘴,挑眉看向李余袅消失的方向。
半晌,她握拳砸掌,恍然道:“原来是她。”
......
李余袅停在遮掩严实的树荫下,回头没有见到鬼差追上来,才扶着树喘了口气。
日光大盛,即使有斗笠和树荫遮挡,她的鬼身依旧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闭上眼,打算等待太阳落下再启程。
先去救管逐生还是寻弗伦达?
这个念头仅升起一秒,她便有了决断。
接下来就等天黑了。
等待的时间格外难熬,李余袅忽地想到帮助她鬼气招雨的雪女,雪女为什么帮她,又为什么一直跟着她?
“雪女。”
思及此,李余袅仰头唤了一声。
微风吹起树叶,道道阳光从树影缝隙里投射下来。
李余袅往里挪了挪,环视四周,雪女迟迟没有出现。
危急时刻帮她但不出来见她,这算什么?守护灵吗?
李余袅嘴角抽了抽,双手呈喇叭状置于嘴边,用气音喊道:“雪女,谢谢你!”
一片落叶打着转落在李余袅面前,她捡起来作扇子给自己扇风。
鬼差......对了,白发鬼差认识薄无叶,她应当找他问问薄无叶的消息才是。
一舟可有找到薄无叶?若是生,以薄家残存的势力找到薄无叶应当不成问题;若是死......一舟会很伤心难过吧。
李余袅总有一种薄无叶不会这样轻易死去的预感。
看来回去后,她得去一次薄家。
胡思乱想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色终于渐渐暗了下来。
李余袅化作鬼影,感知了一番自身鬼气的方位,确认了位置,便急速朝那边飞去。
得知弗伦达有治疗尸毒的药物,李余袅第一时间就在弗伦达和马车上留下了一丝自己的鬼气。
担心鬼气对弗伦达造成不好的影响,她没有放太多,方位于是略有模糊,但马车的位置是清晰可见的。
穿过一小段树林,沿湖边一路向前,李余袅的眉头越皱越深。
原本应该清澈见底的湖泊现今一片浑浊,湖边堆满了散发恶臭的垃圾,连带湖周被污染,地上寸草不生。
李余袅看在眼里,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蓦地,湖边两道人影吸引了她的视线。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紧紧抱在一起,抱得那样紧,离远了看像是一个畸形人的程度。
李余袅不忍直视地别开眼,不是......谈情说爱一定要在这臭气熏天的湖边吗?
正要加速略过,不想那两人忽而画风一转,男人反手掏出磨尖的石块,狠狠抵住女人的脖颈!
女人像是吓傻了的模样,任凭男人行凶,没有反抗。
黑暗里看不清两人的神情,眼见男人要划开女人的脖子,李余袅赶忙上前阻止了他的动作。
石块被拍飞出去,落入湖中,没有溅起一点水花,咕噜噜沉了底,男人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李余袅处理完行凶者,转眼想要安慰女人,却见她满脸泪水,憋红了一张脸:“你干什么?!”
女人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情绪,反而满是愤怒。
李余袅一愣,蹙眉道:“他要杀你。”
“我知道!”女人神色崩溃,蹲下扶起男人,颤抖着手探了他的鼻息,“不要......不要阻止我们了。”
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李余袅就没有旁的理由管这闲事,她点点头,准备离开。
女人埋头进男人颈窝,泪水沾湿了男人破旧的衣服,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达姆伊,为什么我们是达姆伊?我只想和你安安稳稳在一起,为什么达姆伊就要活得牲畜不如??到底是为什么啊——”
李余袅脚步一顿,只觉胸口发闷,心间染上一层厚厚的阴霾。
她没有回头,一步步远离了这对甘愿赴死的有情人。
阶级的存在本就不公,有不公就会有斗争,这不是她可以影响或拯救的。
穿过沦为垃圾场的湖泊,李余袅感觉到鬼气距离自己已经很近了。
抬眼一看,与先前脏污贫穷的环境不同,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繁华的世界。
脱离了浆水泥巴糊成的矮屋,一眼看去,清新的道路、各式漂亮的建筑、穿戴齐整的居民。仰望同一天空,呼吸同一空气,仅隔一条湖泊的距离,却是天堂与地狱两重天。
李余袅深吸一口气,甩甩头摒除杂念,开始仔细感知鬼气的方位。
方位在......眼前?!
一片阴影笼罩了李余袅全身,她抬眼,高扬的马蹄与她的眼瞳之间不过一公分距离。
作为人类的本能让她下意识蹲下身护住头,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马车呼啸着往前,在一处房子前停了下来。
过度的紧张使得李余袅头昏眼花,她抿唇平静了一会才跟上马车。
马车上已经没人了,李余袅往上空飘去,穿过墙面,看到了坐在房里说话的两人。
令人惊喜的是,弗伦达就在这里。
坐在弗伦达对面的是一个身着白裙的金发少女,少女面容姣好,绿色的眼睛像一湾春水。
与美好的样貌有异,李余袅发现了附在她身体上鼓胀浓重的黑气。
像是一颗压缩到极致,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弗伦达支起一脚搭在椅子上,斜睨着对面,“好些了吗?”
金发少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弗伦达不耐道:“好还是不好?”
少女迟疑着,缓缓点了点头。
弗伦达指尖捏着一颗小小的黑色药丸,立马就要起身,“我去献给女皇。”
听闻此言,少女反应极大地拉住了弗伦达,一时不察,药丸从指尖掉落,因体积太小,怎么找都找不到滚去了哪里。
弗伦达暴怒,斥道:“你做什么?看看你做的好事!药没了,拿什么献给女皇!”
少女脸色灰败下来,捂唇想要呕吐,她眼中盈满了泪水,拉住弗伦达的手被大力拍开。
“我管你做什么?弄丢了药,你就等死吧!”
弗伦达放下狠话,不再理会跌倒在地的少女,摔了凳子气冲冲离开了。
少女倒在地上咳嗽不止,漂亮的绿眸染上死气,变得灰蒙蒙的。
她用尽全力撑起上半身,颤颤巍巍摸索着,还在寻找那颗不知去向的药丸。
一阵冷风吹过,屋里的烛火熄灭了,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少女没有放弃,也没有重新点灯,依然神经质地趴在地上不断搜寻。
屋外有脚步声靠近,少女收紧手指,以为是弗伦达折返回来,仰头看去。
清冷的月光下,陌生的异国少女低下身,朝她递出一只手。
“需要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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