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嬅愿意吗?
她简直不能更愿意了!
换任何一个张居正的脑残粉,甚至是黑粉过来,告诉ta现在有个机会摆在眼前,只要你点个头,未来权倾朝野的大明第一首辅就是你哥哥了,你看谁不答应?
抱上这么一条粗大腿,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张居正死后的清算。
但那已经是万历十年的事了,离现在起码还要四十多年。
更何况是个穿越者都会有种莫名的、自己可以改变历史的自信。
连嬅也不例外。
她甚至还盘算过要不然等万历这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摆子出生了,直接潜入裕王府把人掐死,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不过眼下还早得很,万历的父亲,今年二月份刚被封为裕王的朱载坖还是个路都走不稳的小屁孩。
在东厢房的正堂里,两辈子没见过亲娘的连嬅第一次拜了个干娘,她百感交集地给张老爷和赵夫人敬茶。张文明接过去放在一边,没说什么,赵夫人却紧握着她的手,笑得温柔可亲,一如初见。
“好好好,乖吖儿,你在家时都读过哪些书?”
赵夫人本名赵锦灿,是隔壁石首县一位乡绅的女儿,成化年间她家里还出过一位进士老爷,可惜只外派了个七品县令就辞职闲住了。到她这一代时,家道已经中落。
她十五岁那年被父亲许给年轻的秀才公张文明,没想到一晃眼快二十年过去,张文明还是个秀才。
幸好生的儿子争气,日子多少有点盼头。
正经书香门第的女儿,从小都是琴棋书画女红刺绣地教养着,赵锦灿推己及人,又听连嬅讲了几天故事,觉得这姑娘必然也读了不少书。
——上辈子那还真没少读,比如C语言从入门到入土……这辈子除了道经就是符箓,没看过什么正经东西。
连嬅低眉垂首:“女儿愚钝,不曾读过什么书。”
硬要说的话,启蒙课本是《道德经》。
“音律呢?琴筝箫笛,可有什么喜欢的?”
连嬅摇摇头,诚实地说:“都没学过。”
她五音不全,去ktv唱歌跑调能跑到十万八千里。
“没学过也无妨。”赵夫人摸摸她的发顶,怜惜地说,“你若喜欢棋艺、书画、女红,娘也能教你一些。”
下棋只会五子棋,画画只会火柴人,女红手艺仅限于缝衣服扣子……
连嬅简直要眼含热泪了。想她堂堂新时代高知高收入独立女性,怎么穿到明朝好像成废物了?
为了证明理工科也有存在价值,这两天除了给张居敬和赵夫人讲《射雕英雄传》,剩下的时间连嬅都在捣鼓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发明。
比如肥皂。把鸡蛋壳烤干磨成粉得到碳酸钙,用灶房里的草木灰泡水过滤碱液,然后斟酌着加入一些桐油——其实油也不算很贵,按照这年头的市场价,一两银子大约够买20斤灯油、30斤杂油、60斤桐油。
而且明代的一斤是600克,换算过来实际购买力还要更高一些。
在经过了一整晚奇妙的皂化反应后,连嬅得到了一小盒散发着刺鼻的酸臭味儿的非牛顿流体。
受限于实验器材,她甚至做不了定量分析,只能简单地猜测也许是温度太低,也许是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液浓度太低,也许是搅拌不足……但退一万步讲,真能成功固化,这味道也让人闻风丧胆,望而却步。
刚走进连嬅房间的王六娘被臭味儿熏得连连后退,面露难色:“连姑娘,你房里是什么东西放坏了?”
连嬅无语凝噎:“……”
桐油真是便宜有便宜的道理,想做个肥皂还得整些活性炭吸附异味。
除了肥皂,连嬅还考虑过造玻璃。明代其实已经出现玻璃了,宋应星在《天工开物》里也详细记载过玻璃的制法,但它在这年头还是个相当昂贵且稀罕的物件,只有上层的少数达官贵人可以享用。
比如朱连嬅就有一套价值不菲的玻璃盏。
但这个想法是排除最快的,因为农家小灶根本不可能达到上千度足以熔化石英砂的高温。
没有玻璃,那烧杯、蒸馏烧瓶、冷凝管之类的更是天方夜谭,只能琢磨琢磨有没有其他可以做简单化学实验的仪器。
连嬅苦思冥想,终于想起一件神物——嘉靖道长的炼丹炉。
她兴冲冲地去找王六娘:“嬷嬷,你知道哪里有卖鼎炉的吗,就是道士们炼丹用的器皿,最好有一整套的冶炼、气冷、灼烧装置。”
嘉靖在西苑造的炼丹炉就有这些,不仅功能上一应俱全,而且做工极其精细。炉鼎四方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正中央是太极阴阳鱼,栩栩如生的蟠龙纹从颈部蜿蜒而上,又隐没在顶端朦胧难测的雾里,颇有几分人间仙境的缥缈。
连嬅要求没那么高,造型什么的都是其次,只要能用就好啊。
被她殷切目光注视着的王六娘完全没听懂那是个什么仙物,但又不忍心看她失落,只好回道:“姑娘可以问问大公子,他见多识广的,兴许知道。”
……拿这种事打扰张居正,不太好吧。
连嬅蔫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重整旗鼓。没关系,就算没有工具,总还有可以手搓的!
她现在只恨自己大学没选化学或者材料,所有相关知识都只有高中水平。
说到手搓,不得不提的就是做酒曲。太祖皇帝朱元璋建国时,攻击元王朝以酒水专卖搜刮民财,明朝建立后,便干脆取消了专卖。要是换了宋朝,只怕连嬅今天发酵酒曲酿酒,明天就得被刺配沧州。
酒曲主要制作原料是糯米粉、麸皮和辣蓼草,比例大概为一斤糯米粉兑三两麸皮和1.5两辣蓼草粉。把原料混合均匀,加水揉成团,再均匀地搓成小球。然后找个簸箕,撒一层麸皮,把小球摆上去,再撒一层麸皮。最后盖好盖子,在避光通风处发酵半个月,取出风干后就能得到酒曲。
——如果没出意外的话。
连嬅在灶屋忙活,张居敬就跟在她身后转,像个小尾巴一样:“你在做糖丸吗?”
孩子王的体质还在发力。不过张居敬这小孩是个死傲娇,天天黏在她身边,连一声“阿姊”都不肯叫。
连嬅敷衍他:“我搓金子呢。”
张居敬瞬间瞪圆了眼睛:“金子才不是这个颜色。”
“这你就不懂了吧,”连嬅找了块布盖上酒曲,然后把东西放在灶台边上的角落里,指望这里的气温更高一点,方便发酵,“这是聪明人才能看见的金子。”
酿酒可是暴利行业,酒曲怎么不算是另一种颜色的金子呢?
赵夫人依旧在院里缝她永远缝不完的衣服。只是看见连嬅脚步轻快地从灶屋走出来时,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又在折腾什么。”
前天的“香皂”还历历在目。也不知道这丫头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真就一天也静不下来。
“这次绝对没问题。”连嬅打完包票,略感心虚,“等上半个多月,咱们家应该就能自己酿酒了。到时候喝不完的拿去卖,干娘也不用天天缝衣服熬眼睛。”
赵夫人显然不相信,她笑着摇摇头:“你有这份心就好。我前几天扯了块豆绿的缎子,颜色挺鲜亮,就是小了点,正好能给你裁一条裙子。等做好了你试试?”
连嬅实在没什么衣服可穿。府里和她年龄最相近的就是李惠芹,可李惠芹最小的衣服套在她身上还是松松垮垮。赵夫人在衣柜里翻来翻去,找出了几件长子的旧衣,比着连嬅的尺寸裁了裁,勉强能用。
但好好一个小姑娘,每天穿些长袍、直身,打扮得像个小子,这怎么能行?
其实连嬅自己倒觉得还好。
长袍穿习惯了挺方便行动的,不然穿件簇新的马面裙去茅厕刮墙灰,那可太不忍直视了。
说起刮墙灰,就不得不提前天院子里爬进来的那条青蛇。虽然被连嬅拿柴火棍扎了个对穿,但还是把赵夫人吓够呛。
所谓“四月蛇勤走”,这时节正是蛇类冬眠苏醒后四处觅食的时候。赵夫人托人去药店买了些硫磺粉,撒在院子里驱虫。一听见硫磺的大名,正钻研民科钻研到快走火入魔的连嬅立时两眼放光。
木炭家里有冬天烧剩下的,磨成粉就行。现在万事俱备,只欠硝石。
如果她有一口大锅,那还可以考虑把茅坑的粪土挖出来熬硝。可惜家里的锅是要用来做菜的。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刮一刮茅厕墙面上的白色结晶物。
可惜分量实在不多,也就刮了两匙。
这东西和能赚钱的酒曲不同,纯属连嬅的个人兴趣,因此做起来慢慢悠悠的,丝毫不着急。直到酒曲的制作告一段落,她才有闲工夫磨炭粉。
中午一两点,府里的人都睡午觉去了,连嬅窝在院墙角落里,按着比例混合三种粉末,怕分量太少效果不明显,她还把张镇给的粽子糖碾碎了半颗加进去。
然后她拿起刚磨好的炭笔,在竹纸上写粗糙的实验记录。
尽管实验品质量只能靠预估,但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调整配方或者改变实验环境,这些都是珍贵的原始数据啊。
最后一步是点火。连嬅掏出火镰,向下猛击火石,溅射出的火星点燃了底下的火绒,她把火绒往那一小堆粉末里一丢——
没有预想中的爆炸声,只是“腾”一下狼烟四起,冒出一大截熊熊燃烧的火焰。
连嬅一边记录实验现象,一边思考是分量的问题还是密度的问题,或者黑/火/药根本不具备高强度爆炸的能力,只适合做个烟花——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你在这做什么?”
她扭过头,看见了一身天蓝色圆领长袍,头戴方巾,脚蹬长靴的张居正。
自制黑/火/药刚刚烧完一半。连嬅站在火光中欲哭无泪地想:怎么每次见到男神都一副被捉贼拿脏的架势呢?
危险行为,请勿模仿!
女主她纯纯的胆子太大,好孩子不要学啊——
不过现在都是小打小闹,当做前期摸索吧。作者化学基础一般般,大家看个乐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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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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