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时桢微微垂头，车内空空荡荡，整片地板上除了水渍似的灯光外，只有黑西装们和他的影子。
这里显然被人提前清过场。
他抬头去看车厢左上角的智能监控系统，礼貌发问：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黑西装的老大盯着时桢的脸，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嘿嘿邪笑：
“这段时间智能监控系统正在检修中，无法运行。兔崽子，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反抗，否则中间会发生什么就难说了。”
“反正那位大人只让我们把你活着带过去，可没说不能对你做什么。”
时桢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浮现出担忧惶恐的表情，他退到背部抵住车厢内壁的位置，双手抱住自己，开始无谓的挣扎：
“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军校的学生，我要是出了事军校不会放过你们的！”
黑西装们被他怯懦的反应取悦，分出两人分别从左右两侧绕到时桢身后，去摁他的肩膀。
然而他们预想中毫无反抗之力的军校生却在他们靠近一瞬间将身体向前低伏，泥鳅一样将肩胛骨滑出他们的掌握，然后伸手反擒住两个黑西装的胳膊，往相对方向一拉，他们就太阳穴对太阳穴地撞击在一起，产生强烈晕眩。
车厢内静默了好几秒，周围的黑西装意识到时桢的棘手，一股脑朝他围了过来，只剩老大模样的人站在原地，从西装内侧摸出一把激光枪，双手平举静待时机。
时桢当然不可能给他开枪的机会，一直采用贴身短打战术，和黑西装们混迹在一起，头、肘、膝盖配合发力，攻击狠厉绵密，专挑人体脆弱处下狠手，时不时变换位置，让老大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射击时机，贸然开枪反而会打伤下属。
直到列车开始过大弯，他一个侧踢将身旁的肌肉壮汉踢翻，趁所有人东倒西歪时借力高高跃起，猎豹一样扑向老大，半空中提膝猛击他的下颔骨。
一系列动作快而迅猛，老大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仰面倒了下去。
时桢则伸手抓住抛飞的激光枪，轻巧落地，转身朝每个黑西装开一枪，全部正中膝盖，让他们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列车还有一个小时到达垃圾星，中途不会靠站。
时桢抚平衬衣上的褶皱，将袖子挽起后，一脚踩在老大的侧脸上，将他的脸牢牢固定在冰凉的地板上，声音还是那么温和有礼：
“谁让你来找我的？”
“呸！”老大脸色涨红，从嘴里吐出一口唾沫。
时桢朝他的手掌开了一枪，激光在老大的手掌中心灼出一个可怖的血洞。他这才知道这把枪威力不小。
“现在可以说了吗？”
“啊……唔唔……吃狗屎长大的兔崽子……”
老大像只被摁住脑袋的活鱼，捂着手掌在地板上死命惨叫，扑腾，嘴里不干不净地叫骂威胁时桢。
时桢于是又往对方的脚上开了一枪：
“反正‘恰好’监控检修，还有整整一个小时，我们可以慢慢来，相信我的诚意一定可以打动你，先生。”
*
十分钟后，时桢用他所熟悉并且该死的熟练的审讯手段，从黑西装的口中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邀请他见面的人是切斯特的父亲，伊利亚特子爵。
从这种不太合法的邀请方式来看，这场见面对时桢来说不会有利。
时桢抱着手臂坐在列车的座椅上闭目养神，周围几个黑西装被他对老大实施的残忍行为吓到，正在他的命令下清理车厢，将地板上属于他们的血液以及被吓出的排泄物清理干净。
列车到站，时桢将他们反绑住扔在垃圾场里，登陆星网向警察匿名举报。
做完这一切后，他前往磨斗街的黑市里租了一个虚拟游戏舱，在星网上与阿莫拉“偶遇”。
两人默契地选了一个末日打星兽的大型游戏副本，这个游戏的可选择角色里有杀手，有特工，还有武器专家和军人，即使智能AI检索关键词也不会察觉什么。
在其他玩家享受战斗时，他们窝在副本内一家老式电影院里看电影。
旧式大荧幕上播放着星兽袭击人类的灾难片，阿莫拉一边嚼着电子爆米花，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主角惊险逃生，时不时评论一句，看到精彩处甚至激动地挥舞拳头。
即使现在的虚拟现实技术已经非常发达，但她依旧保留着喜欢古董一样老旧事物的奇怪爱好。
正如她热衷于在时桢每年生日时送给他漂亮的洋娃娃，以及至今都相信卖火柴的小女孩是个真实故事一样奇怪。
“臭弟弟，不是有事找我吗，怎么一直不说话？”
“今天伊利亚特子爵派人来邀请我见面了。”
“呀。”阿莫拉回头，卷曲的亚麻色头发从脸颊旁边滑落，
“是那位传言中很护犊子的子爵？你怎么得罪他了？”
“还记得你送伊尔加泽入学那天从一个机甲手里救了我吗？”
阿莫拉咕咚咕咚往嘴里倒可乐，直到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后才问：
“难道上次被我拆了机甲的小屁孩是他亲戚？”
“是他儿子。”时桢肯定了她的猜测。
“那这父子俩可真是不像。”阿莫拉嘟哝了一句后，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
“那位子爵大人非常记仇，我是军方的人，他或许不会太为难我，但你就不一样了，你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军校生……话说你明明是被他儿子开着机甲追杀的受害者，他来找你麻烦干什么，难道就因为你害他儿子丢脸？这也太小心眼了！”
时桢打断她的话：“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心，至于我那边，我自己能想办法避开他。”
“别逞强，你能有什么办法，那个人就跟毒蛇一样，但凡不小心被咬一口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阿莫拉看着时桢无所谓的表情，恨不得伸手去揪他耳朵。
“我可以申请住校，一直留在军校里不出来，帝国也是**律的地方，对军校的管理尤其严格，他总不可能把手伸进来。反正我做多也还会在帝国待满三个月而已。”
阿莫拉敲击座椅扶手的手指一顿，举枪快准狠地射中一只闯进电影院的星兽，拿下一个积分。
电影还在继续，里面的一个配角问男主如果世界没有爆发星兽危机，他现在最想做什么。
阿莫拉看得起兴，有些好奇地扭头看时桢：“臭弟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当杀手，现在最想干什么？”
时桢看着阿莫拉的眼睛，想起昨天夜里自己家中多出的一叠报纸。
他不知道组织究竟派了多少人明里暗里地监视他，他现在是暂时安全还是始终处于监控之下，于是选择最稳妥的回答：
“那要等这次任务圆满结束之后才知道，在此之前，我一律不会想这些。”
阿莫拉沉默了很久，又问：
“你始终相信他们会放你离开？”
时桢最终撒了谎：“阿莫拉，除了怀揣希望，我别无办法。”
游戏在最后一只星兽被消灭时宣告结束，电影停留在男主抱着亲人的尸体哭泣的画面，时桢从游戏舱里出来。
他很快察觉到右侧明目张胆锁定在他身上的目光，略感不适地扭头，然后对上一张苍白华丽的脸孔。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最多不过三十岁，身穿一件带有黄金纽扣和各种银饰的猩红色花哨礼服，红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随意地翘腿坐在黑市游戏厅破旧的椅子上，看起来优雅而有教养，但看人时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目光却带着极致的轻蔑。
几个穿着得体的保镖守护在他身侧，他迎上时桢的目光，慵懒地靠在座椅上和他打招呼：
“时桢先生，想要见您一面真是太不容易了。”
“您是……伊利亚特子爵？”
时桢看着那头醒目的红发，心里已经基本确定来人的身份。
他没有想到自己前脚才在星网上匿名举报他的下属，对方后脚就直接定位找上门来。
难道他把手伸进了帝国政府？
察觉到时桢惊异的目光，伊利亚特子爵彬彬有礼地解释：
“您实在太高估我的能力了，政府和军队始终掌握在至高无上的陛下手中，没有任何人胆敢染指。我只是一直在关注着你，花了一笔钱找人通过星网将你发出的消息拦截了而已。毕竟足够的金钱不仅能买通恶鬼为你杀人，还能将普通人变成杀人的恶鬼，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不是吗？”
“您打算见我做什么呢？”
这里不是列车那种隔绝外人的私密空间，时桢并不慌张，周围不少人都在明里暗里地关注着他们，他只要喊上一嗓子就能立刻被人当新闻发到星网上去。
“只是想邀请你去我的庄园一叙，顺便看望我那可怜的孩子，你的同学切斯特。”
伊利亚特子爵站起身来，走到时桢面前，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称呼时桢，
“来自暗域的杀手先生。”
时桢皱起了眉，略微惊异地抬眼看他。
伊利亚特子爵微微一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现在可以跟我走一趟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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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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