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维塔利深刻体验到了那些家养橘猫且大橘喜欢往人脸上与胸口趴的铲屎官们的体验。
……这个爱有点太沉重了。
物理概念上的沉重。
厄尔默体型大，体重也夸张，尽管狼没有把全部体重压在精灵身上，但精灵依然被压的有点喘不过气。
更别说他是真的被埋脸了。
一呼吸就是满口鼻的毛毛。
好在，狼只气呼呼的趴了几秒，它很快就再度支起了身体，继续凶巴巴的盯着精灵看。
自始至终都没有受到伤害的维塔利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睁着漂亮的绿眸，也盯着狼看。
半晌，精灵歪了歪头：“生气了？”
狼的鼻子喷出几股气音，喉咙还在呜呜作响。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维塔利深刻反思，然后诚恳道歉：“我不该把你禁锢起来的。”
狼还是不断发出凶狠的呜呜声，它的飞机耳贴的扁扁的，看起来想要听的并不是来自精灵那充满了“对不起，但下次还敢”气息的道歉。
不可以再把我困住。
不可以再自己去危险的地方。
不可以再把我丢下。
厄尔默银色的兽瞳紧紧盯着精灵，看似凶狠的外表下，本质是说不出口的满心委屈与焦虑。
狼想要的是承诺。
但维塔利没有给它承诺。
而狼也知道，以目前自己的能力，似乎也没什么底气要求精灵给予承诺。
它太弱小了。
所以有着漂亮流金色长发的精灵就只是温和的看着它，仿佛在装傻，又仿佛看透了巨狼不会对他做什么的本质，精灵什么保证都不给，就只是安抚和道歉。而得不到承诺的黑狼心底的焦躁怎么都无法被抚平，因此只能继续在那小发雷霆。
可大黑狼生气也气的很没有底线。
“厄尔默，你太沉了，我有点喘不过气。”精灵安抚了好一会，最后终于忍不住为自己的呼吸状况而开口请求：“从我身上下来，好不好？”
在喉咙里放了一台“拖拉机”的黑狼继续“呜呜”的低吼，它凶狠，龇牙，不高兴，但它还是拖着自己的大尾巴，脸臭但听话的走到了一边坐下。
来自大狗沉重的爱终于挪动到了合适的位置。
但恢复正常呼吸能力的维塔利还是没能起身。
虽然没有了巨大野兽的体重压制，但维塔利身上各处仍旧被什么冰凉凉的东西缠着，那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因为这和自家狼有关，所以没有察觉到危险的精灵便没有动用魔法尝试挣脱，而是更多的抱着好奇心去低头观察。
这个角度，精灵能看到自己的手臂。
而他的手臂，正被从地面影子涌出来的漆黑流体缠绕着。那就是让它动弹不得的冰冷绳索的真面目。
是……影子？
流体的、实体化的影子？
这是厄尔默的能力吗？
在展现出昏睡抗性之后，狼终于开始渐渐觉醒自己的天赋了？
维塔利看着那些漆黑的流体，颇有些好奇，他想要摸一摸自己身上缠着的奇特流体，但他的手完全抬不起来，因此精灵只能小心翼翼的转手手腕，用手指去摸地面的黑影，以及流体和地面影子衔接处。
但精灵什么都没摸到。
它的手穿了过去，像是穿过了冷空气一样，有冰凉凉的感觉。
「黑影束缚。
来自黑夜种族的黑暗法术，最常见于影妖。
以影子为媒介，用影子拘束猎物的招数。没有伤害，无法被触碰，在越发漆黑无光的地方，影子的拘束能力就越强，能够让被拘束的生物难以动弹。
但弱于光，足够的强光能够将黑影逼回、解除束缚。
这是无名“深渊主宰”赋予他的追随者“影妖一族”的能力。
自从地底被封印之后，随着时间流逝，地表已经再难见到影妖的踪影，这一法术也很久未曾见面于世。」
维塔利观察着，而他大脑内的搜索百科，则是给出了这段时间少见的详细分析结果。
精灵微微愣了愣，在解析开头的那句话反复看了数次。
——来自黑夜种族的黑暗法术，最常见于影妖。
「影妖。
黑夜种族。
没有统一形态，可以随机更变自己的外形，唯一的特征就是漆黑的颜色。
种族特性注定它们更喜欢在昏暗的地方生存。
是无名“深渊主宰”的追随者。」
紧接着搜查了影妖的资料后，维塔利陷入了片刻的呆滞。
精灵立即扭头看向自己的狼。
盯着皮毛漆黑的像是墨水一样的狼。
「黑狼厄尔默。
由精灵大祭司饲养长大。」
技能“知晓万物”对厄尔默的相关解析，一如既往的简短。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能找到厄尔默种族身份的维塔利，此时有点茫然。
这是……机缘巧合打探出了厄尔默的身世？
难道说，他的狼其实是一只影妖吗？
一只流落在地表的……黑夜种族后代？
或者说是混血、所以难以被检测出身份的杂血统后代？
但不管是黑暗种族还是黑夜种族，那显然都不是自然精灵们可以接纳的存在。
地上和地下的生物，是敌对的。
像是魔物会被人人喊打一样，黑夜种族也同样在地表不受待见。
维塔利没有犹豫，他立即用魔法点亮了室内，在靠光源挣脱黑影的束缚后，精灵立即起身走到狼的面前，然后不顾对方仍旧不高兴的呜呜声，精灵无比认真严肃的用手按住对方的头颅。
“厄尔默。”
有着纤长金色羽睫的精灵将自己的额头靠在狼的额头上，他神情凝重，一字一顿的严肃说道：“除非遇到生命危险，否则绝对不可以在其他精灵……不，是绝对不能在任何地表生物面前使用这个能力，知道吗？”
厄尔默迷茫的歪头。
它不太情愿。
自觉弱小的狼，对自己好不容易觉醒的特殊能力恋恋不舍。它还想着继续深入挖掘发展呢。
但精灵很严肃。
他沉着脸，皱着眉，压低语气再度强调道：“绝对不可以……你听到了吗？”
厄尔默从没听过精灵那么坚决的语气。
明明巨狼才是最开始发脾气、想要讨要承诺的那一个，但到最后，做出保证、给出承诺的那一个，却反而是它。
“嗷呜……”
狼看着眉头紧皱的精灵，忍不住舔了舔对方的眉间，试图将其舔平。
狼有些沮丧。
它好像总是拿精灵没有办法。
次日清晨。
疲倦的维塔利从不安稳的睡眠中醒来，他习惯性的打开自己的任务栏，浏览今日的日常任务。
同时，他扫过了主线任务那一栏，接着立即睁大了眼睛，从床上坐起。
「世界演化系统：检测到隐藏任务线·主线前置剧情变动。」
「检测中……」
「无明显逻辑链错误，未曾偏移最终目标。」
「正重新规划隐藏任务线……」
「任务线已重新规划。」
「正搜查新任务线是否存在核心转折点……」
「核心转折点已确认。」
「正发布指令……」
「指令：参与真神教徒圣餐仪式。」
「指令截止日期：49年23时57分21秒。」
……
数分钟前，维塔利的主线任务栏下，出现了一连串的新文字。
刚刚苏醒的维塔利看着那些字，在仔仔细细的读完后，他缓缓松了一口气。
系统不在乎任务流程，他只在乎最终结果。
对系统而言，只要NPC的偏离行动没有违背逻辑链，也没有偏离最终的目标，那么系统就不会有任何意见。
它只会像个导航，根据NPC偏离行动后所展露的状态，去重新规划任务路线。
打个比方。
系统原本给NPC·维塔利安排的路线，是让他被诅咒侵蚀后堕化，跟随诅咒行事。
但如今，维塔利在堕化过程中，明确的对魔物与邪信徒势力展露出了“哪怕被诅咒侵蚀信仰，却还是靠着意志苦苦支撑”的形象，而魔物与邪信徒那边，也的确理解并接受了对方的状况。
于是，偏离事件发生了。并且随着剧情事件重要角色的认知更变，而成为既定的事实。
即——维塔利的确在被诅咒侵蚀，但还没被完全侵蚀，目前仍旧保留着原本意志。
这是系统预料外的偏离。
毕竟在系统的判断里，“拉拜的诅咒”作为最高信仰污染利器，本不该在身为生命女神代行者的维塔利身上失灵的。基本上只要感染，维塔利的主线前置事件就算是完成，剩下的剧情后续，顺理成章就可以完成。
可意外偏偏就发生了。
维塔利暂时抵御了诅咒侵蚀，而他的表现，又没有偏移最终的“堕化”结果。
从目前来看，维塔利只是一时半会的维持了意志，堕化的过程仍旧在持续，只是距离完全堕化、成为拉拜信徒的时间还比较长。
因此，对方的偏移行动，在整体方向上并没有违背系统对主线前置的要求——维塔利最终还是会堕化，还是会转变自身阵营。
所以维护系统并未将这一偏差视为错误。
它只是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数据分析后，根据维塔利的表现与状态，重新规划了对方的前置剧情。
而新路线，自然会有新的、必要的转折点。
在开发过程中，如果系统演算的新路线需要经过一个核心点，那么系统就会对目标NPC颁布强制指令，以确保核心事件的稳定发生。
——就像是维塔利之前的“七日禁足令”那样。
维塔利的主线前置剧情本来是不需要强制指令的。
但因为“拉拜的诅咒”对维塔利的作用存在偏差，系统的新一轮演算完成后，便明确做出了防护措施。
「指令：参加真神教徒的圣餐仪式。」
圣餐。
现实世界的普遍概念，是指基督教的一种宗教仪式。
——教徒用面包和葡萄酒来代表圣人耶稣的肉与血，在仪式中，教徒领受并食用，以此纪念耶稣为救赎世人而受难。
但显然，在这个虚拟世界，邪教徒们的圣餐仪式，绝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维塔利看着这一指令，心想：这应该是自己正式从“秩序·中立”阵营转变到敌对阵营的核心任务点了，只要参与了圣餐，自己便算是彻底进入了反派路线。
至于圣餐仪式究竟会被喂些什么东西……维塔利一时半会不太想要思考。
有得必有失。
「指令截止日期：49年23时57分21秒。」
以必定参与某个圣餐仪式作为代价，维塔利在系统底线范围内进行的“偏离行动”，为他争取到了近五十年的自由行动时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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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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