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律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长睫微微颤,嘴唇翕动,卷曲的碎发被汗打湿,软塌塌贴额头。
“呼…..”
陈树律杯噩梦惊醒,望着粉色的天花板愣了片刻才清醒过来,旋即,身下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心生疑惑。
这不是他的房间!这是敖嘉的房间!
他满怀愤懑,翻身下床才发觉双腿几近失去知觉,忽然一软,整个人栽倒在地。
仿佛置身粉色海洋,陈树律感到呼吸困难,艰难地趴在床沿喘着粗气,被欺/凌/辱/骂的景象历历在目,不堪入耳的谩骂萦绕在耳边。
“废物就该扔到回收站,蜷缩在垃圾桶。”
“滚,别碍眼。”
“白眼狼。”
…..
陈树律赶忙摇头,想要摆脱这些声音,几分钟后世界才再次安静下来。他撑起身子,想要离开这里。
但挣扎了几次都没能从地上起身,脖颈不时传来的疼痛把他带回那间房。
只记得当时敖嘉很急切叫了他的名字,紧接着脖颈传来钝痛,之后就失去了意识。敖嘉救了自己,真是可笑,敖弘临时把他叫去宴会,装模做样给他递过来杯香槟,虽万般防范,可还是中计。
没成想最后竟然是敖嘉来救自己。
想到这里,陈树律忍不住冷笑,敖嘉是怎样的人,他很清楚,这次她救自己只是另有所图罢了。
许是刚才的动静过大,陈树律再次撑着床沿准备起身时,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阿律,你醒了。”敖嘉端着白粥,言语间满是惊喜之意,实际上,她已经在门外站了几分钟,不知道怎么面对,所以踌躇了片刻。
为给陈树律留个好印象,能让他对自己改观,还特意换称呼。
可依对方投过来的眼神而看,这方法似乎行不通。
陈树律闻声转头,即使冷着脸也掩盖不住满眼的嫌恶之意,他淡淡瞥了眼敖嘉,然后继续尝试站起身,双腿知觉正慢慢恢复。
见状,敖嘉即刻把粥放到桌上,过来搀扶,却被陈树律避开。
“我不会在这里碍眼的,马上走。”陈树律冷冷开口,颤巍巍迈着步子,就要绕过敖嘉。
敖嘉暗道冤枉,那都是原身干的事儿,看来要想改变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得下不少功夫。
但敖嘉可不是碰到困难就退缩的主儿,就像当初三跨考研一样,此刻她挑战欲爆棚,迅速挡在陈树律面前,放软语气,说:
“阿律,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但我会一一解开的,请相信我。”
她眼神真诚,脸上也看不出丝毫戏谑,两人四目相对就这样。
先前只顾着救人、活命,没仔细看陈树律双眸。
那双眸子一只浅褐,一只偏浅紫,需要很仔细才能发现细微的差别,但都特别清澈,像月光下的一泓清泉,冷冽而孤寂。
不知怎的,她凝视他的眸,不由来感到一股哀伤萦绕心头,离别的隐痛窜遍四肢百骸。
陈树律率先移开目光,打破沉默,侧身绕过面前的敖嘉。
“阿律…...”敖嘉转身,对着他的背影,想说些挽留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害怕又触到他之前不好的回忆,索性直接从兜里掏出恢复型营养剂塞进他怀里。
“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不会再犯。”
她搜寻记忆里发誓保证的片段,竖起右手诚恳说。
然而陈树律没理会她,径直朝门走去。
眼见营养剂就要就掉地上,说是迟那时快,敖嘉迅速矮身接住,再目送他出门去。再三思量之下,敖嘉选择让佣人送他回房。
过犹不及,还是不要激怒他才好,毕竟有原身干的那些混账事儿摆着,要他态度一下子改变确实不现实。
之前冒着风险,连拖带拽把人弄回家之后又滴水未进、眼皮都不动地守了他一个晚上,哪怕他知道一点,都不枉她这一夜辛劳。
可现实是:
求生路漫漫,曲折走不完啊。
敖嘉拿着营养剂倒回床上,把蓝色的瓶子举到眼前,置于灯下,灯光透过瓶身,淡蓝色的光影打在她脸上。
她翻了个身,打开手腕处的光脑,全息面板随即显现,她手指在眼前的全息面板上滑过,翻到余额的页面,对着小数点前面6开头的三位数发愁。
敖嘉自知理亏,于是花一千五金币给他买恢复型营养剂,可哪料到结果是这样的。
营养剂类似神话里的丹药,种类颇多,按理说是人人都不会拒绝的存在,可怎么到了陈树律这里行不通呢?
开局就是地狱模式,后面可怎么过。
敖嘉愁云惨淡,与之前信心满满的模样截然不同,本想着从宴会上救出他,他会对自己有一丁点的改观。可现在看来,压根没起到多大作用。
原以为之前的八十六个穿书者都是折在怎么把陈树律带离宴会上,因为当时陈树律极其不配合,加之时间紧迫,才没完成任务。
现在才知道,比起陈树律不配合,最大的难点还在后面。
不过也算是小胜一把,好歹顺利把陈树律带了回来。
幸好敖嘉自学了些防身招式,关键时刻当机立断,把他敲晕,否则争执起来还不知道浴室里的安克儿出来后会怎样对付两人呢。
既来之则安之,当务之急是继续任务,偷偷存款,毕竟她父亲敖弘利欲熏心。
一番自我宽慰后,敖嘉关闭全息面板,梳理剧情,为突变的部分作准备,她昨天从系统那里了解到剧情不是一成不变的,可变化的规律无从查询,所以面对的一切都是瞬息而变,这就要求心理足够强大。
***
另一边,陈树律婉拒前来帮忙的仿生机械人,独自摇摇晃晃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不想在这些小事上贻人口实。
对于敖嘉如此的反常行为,陈树律十分防备,谁知道她又会给自己挖怎样的陷阱。
用钥匙打开木门后,陈树律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半分,刚才的这一段路耗费了大量的精气神,他现在疲倦异常,大概率是那杯酒的缘故。
他背靠门板滑坐在地,良久才起身去烧热水洗澡。敖家的热水供应体系是全自动的,唯独他住的这间,设备全是几十年前,必须手动去开启,温度也得自己调,绝大多数时候洗到一半就会变成冷水。
从十岁开始,他就习以为常。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啃着前几天剩下的面包,从书桌里掏出习题册开始写,因为这次宴会,周末全部荒废了。
明天是周一,外文课,他得抓紧。
这些年,陈树律没有一刻不想脱离敖家,于是选择边打工边读书,工作虽然危险但薪水不错,再攒几年就能还清这些年敖弘在他身上花费的三分之二。
剩下的,再多打几份工,很快也可以还完,到时,就不再与敖家有任何瓜葛。
陈树律埋头,奋笔疾书,全然没注意窗外。
天边泛起鱼肚白,他终于从书海里抬起头,然后伸了个懒腰,还有一小时。
陈树律趁这个空挡躺床上小憩,他是没资格坐敖家的飞车去上学的,所以必须提前半小时赶公共飞车。
“叮铃铃——”
敖嘉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半天,关掉全息闹铃,又慢腾腾摘下眼罩,睡眼朦胧地抓了抓头发,然后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腾”地翻下床。
写了张纸条后拿着营养剂偷偷溜出门。
来到后院时特意放轻脚步,透过窗户看到房间里灯光熄灭了才靠近,把纸条和营养剂放在门前的台阶上,然后转身离开。
她知道营养剂的重要性,何况此时此刻,陈树律应该是需要的。
原本敖嘉打算就这样放了营养剂就走,但转念一想,本就是为让他对自己改观才做的这一切,所以临时加纸条。
陈树律大概率是不会收营养剂的,但敖嘉的目的就是让他知道,自己对他毫无恶意。
做完这一切,敖嘉简单洗漱后又开始忙活起来。
手腕处传来的震感把陈树律震醒,他收拾好课本,洗漱后,匆忙咬着半片面包去等飞车。
一开门,地上的营养剂赫然映入眼帘,他垂眸凝视几秒。
“阿律,记得喝噢。”
陈树律并没有理会敖嘉的小动作,关上门直奔站台。
秋风卷起落叶,在地上狂舞,站台边站满形形色色的人。
陈树律大步流星走过去,走到站台时公交飞车刚好停下。
“噗。”
热浪迎面扑来。
“阿律。”
正当陈树律挤进车上,准备投币之际,熟悉的声音从身后远远传来,但他没有回头。
“陈树律!”敖嘉远远招手,朝着公交飞车飞奔而去,可惜还是晚了一秒,她怔怔盯着公交飞车逐渐成一个小黑点。
敖嘉望着因疾驶而飞扬的落叶,深深叹气,重新联系机械人管家,让司机送自己去学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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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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