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开玩笑的啦!”鸨母帕子一甩,“不过确实是这样,进来我们这的人,谁还大晚上还出去的?”
不是很好笑。
纪添:“只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别的由头吗?”
鸨母眼珠一转,“哪来别的什么由头。”
“你们店里,最近生意算不上好吧?”纪添下巴一扬,冲着歌伎表演的大堂,“里面的装潢张扬,却大门紧闭,来了一个客要七八个姑娘相迎……怎么,生怕回本了?
还是在怕什么东西?”
鸨母这回知道两人的来意了,翻了个白眼,翘起二郎腿,开始盘腕上的金镯子。
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我是没怕,怂的是那帮大惊小怪的人。听意思,你们来之前应该也知道了,梨花镇嘛,最近传出了点怪事——说是有人在自个儿家头一天夜里闭了眼,第二天就进了棺材。”
“这事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传的,反正后头传到了……我们这片是石碁宗管的,你们知道吧?”
除了仙山最密集的那一片,其他地方基本上是每一块凡间地界都有专门的仙室宗派驻守,说是修仙界不问凡尘事,但是其实哪个宗派都脱不了要和凡人建立一定联系——否则没有凡人躬耕谁供给吃穿?没有凡人输送子弟哪来的一茬一茬的新弟子?
“这事不就闹到了石碁宗那里,后来他们就派了仙人下来,说是前后查了一个星期,什么也没查着,失踪的人也没找回来,就最后撂下一句叫我们夜里尽量不要出门、能早睡就早些睡什么的屁话便没再管这里的事了。”
“等一下……失踪?”不是死了吗?
鸨母:“我刚不是讲了吗?进棺材了啊,家里人不晓得进了哪个棺材,不就是失踪了吗?运气好点的,进的是个埋的浅、没封结实的,也就自己爬出来了。”
“……”
原来前面说的“第二天就进了棺材”,是物理意义上的“进”。
柳昭:“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把附近的棺材都打开看看?”
鸨母白了一眼,“开棺?谁去干这晦气事,本来就闹鬼闹得人心惶惶——何况你们没去看过这附近的坟场吧,你们瞧一眼就知道了,闲来没事人连靠都不会靠近的。”
纪添:“镇子上闹成这样,怎么你们这里还敢开门迎客?”
“不迎客能干嘛呀,我和手上这么多姑娘,不要饿死了?”
鸨母笑了,“反正我们是不在乎那事,没事就赚一日,有事大不了就是埋了——再说睡觉嘛,在哪不是睡的?晚上门关紧些,不也算是听从了仙人指点?”
“可惜还是怂人多……我温柔乡以前风头无两,镇外的客都有慕名来的,如今这鸟样,也都是这破事闹得。”
两人了解完情况,便要鸨母找间屋子落脚。
鸨母一脸了然的摸样走了,过了一会,一个姑娘把他们领到了一间叫“天赐鸳鸯二号”的房间。
软帐红纱,隐隐能看见些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红绸丝带散乱在床头,整个房间还若有若无地浸润着一股有些甜腻腻的熏香气味。
真是……房如其名哈。
纪添最后进的门,反手就将屋子内的门栓栓了起来。
然后给这个房间捏了一道只能听见外面,却无法从外面听见里面的禁制。
“师尊,”柳昭坐在榻边,抬头看他,
“这里不对劲。”
纪添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从我们在镇子外问的路开始就不太对劲了。我们在外界听说的一直是此处出了魔修,但是无论是镇子外遇到的那个指路人,还是这家店的老板娘,说的却都是这里在闹鬼,半句不提魔修的事。”
柳昭沉吟道:“这两个人也不对劲,尤其是那个老板娘,说的话颠三倒四,前后矛盾。”
“有没有魔修,一探便知。”
纪添拎起桌上的茶壶,把半壶茶水淋在地上,然后一撩袍子半跪下来,手指沾着茶水在地上画了起来。
柳昭神色一动,语气却如常,“师尊是在画魔气的追踪符阵吗?”
“嗯。”纪添凝神将地上的符一笔呵成,指尖打了一道灵气进去,沉声道:“起。”
地上的符阵意味着东西南北中的五角变成了一个个规则的圆,随着灵力的注入而亮了起来,细细的纹路在曲折蛇形的符文间流转,明灭不定。
柳昭淡淡地将眼前的一幕收进眼底。
纪添收回灵气,缓缓拧起眉头,“这个镇子附近只有若有若无的魔气,没有很异常的波动。”
就像水无至清至纯,人间也不可能不藏污纳垢,存在一些魔气并不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但如果有魔修的存在,符阵不可能是这样的表现。
柳昭说出了纪添下一步所想,“换成……阴气的追踪符阵试试看?”
纪添点了点头,将剩下的半壶茶浇在了另一处,开始画起了新的符文。
灵气注入,符阵初成,象征五位的轮盘亮起了黯淡的浅光。
数秒之后,一道刺眼的紫芒乍现!
纪添差点被亮瞎眼,飞快地屈指,敲灭了符阵。
他抬眼与表情同样有些凝重的柳昭对视了一眼。
这他娘的哪叫有阴气。
这整个镇子就是一个鬼镇,而他们就赫然站在鬼镇阴气最重的正中心!
鲜红的软帐与丝带被风扬了起来,床头两根固定在一起的蜡烛火星暗暗地跳动,一滴蜡油悄无声息地滑落。
天赐鸳鸯二号房瞬间斥满了诡异。
隔壁一声有些大的动静打破了屋子里两人沉默无言的安静。
刚刚探测出的结果让纪添有些敏感,他朝柳昭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条腿跪在榻上,侧耳想听听隔壁究竟是什么动静。
下一刻,很明显是床板“吱呀”震动的声音,透过不是很隔音的墙传了进来,一起传进来的还有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我草。”
纪添几乎是一瞬间就从榻上跳了起来,想也没想,就两只手一伸——死死地捂住了柳昭的耳朵。
有些温凉的手紧紧贴在柳昭的耳侧,压住了他的一缕耳发,随着动作轻轻地扫在耳朵内侧。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纪添一脸视死如归地捂住别人的耳朵,自己的脸却噌地红了,耳垂也染上了一层不太自然的粉色。
柳昭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耳根被捂得也有些发热,但是却没忍住笑了。
纪添一看见这祖宗的笑就差点要炸毛,气急败坏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柳昭单纯的脸上笑容可掬,像是舔了一下自己的虎牙尖尖,故意说:“师尊听见了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听呀?”
纪添一脸正气:“没什么,少儿不宜,听了有损心性修为。”
柳昭:“可是师尊,我已经不是‘少儿’了呀。而且师尊不怕有损心性修为嘛……”
然后他的脑袋就挨了纪添一个巴掌。
纪添一巴掌拍完,又迅速地捂了回去,冷漠地想,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小子原来蔫坏。
纪添这一头又不想听这倒霉的现场直播,另一头又怕错过外界的动静而不敢完全封闭房间里的声音,甚至还要刻意分辨外界一举一动,内心煎熬地要命。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把牙咬碎的时候,隔壁的死动静终于停了下来。
他如释重负,缓缓松开了手,闭上眼睛,有点疲惫地靠在墙边喘了口气。
已经被焐热的耳朵触碰到了外面的空气,渐渐冷却下来,但却迟迟没有褪色。
在纪添没有看到的地方,柳昭的目光轻飘飘地黏在他有些染红的脸颊和微红的眼尾上,落到他隐在领口的半截雪白的颈脖上。
按在身侧红色又滑又凉的绸带间的手指微微的蜷缩了一下,像是无意识地捏住了一根带子。
半晌,才悄悄松开。
柳昭松了松自己的领口,终于开了口,“师尊……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热?”
纪添睁开眼,鼻翼动了动,眉头一皱,从榻上站了起来。
他拨开桌子上乱七八糟堆杂的红绸带与凉扇,终于在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巧的铜香薰。
“什么鬼味道,”他嫌弃地捏着鼻子,伸出指头一碰,里头的烟霎时就像浇了盆凉水一样灭了。
外面的风吹进室内换了换气,没有来由的燥热才终于有所缓解。
这香薰果然有问题。
纪添撑着桌子叹了口气,一脸高深莫测,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
——单身狗,别碰情侣套房!!!
“这间屋子有古怪,不宜久留。”纪添好不容易稳住了声线,这才转过身。
柳昭的神情好像有些恹恹的,“嗯”了一声,撑着床榻的边缘想要站起来。
谁知下一刻,他忽然全身一软,毫无预兆地往前栽了下去。
纪添惊了一跳,连忙用手捞住他,要把他往榻上带。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也爬上了纪添的脑袋。
这几乎是措不及防地,他的意识就像被泥沼中的无数只手拉进了无尽的深渊底下。
最后一刻,耳边响起了有些尖锐的、像指尖刮墙一样刺耳的笑声。
“嘻嘻嘻……”
对温柔乡牌香薰的使用评价:
纪:谁懂啊差点没忍住在小孩面前出糗
柳:谁懂啊差点没忍住抓起绳子玩捆绑……
纪:嗯?????
柳:没,没有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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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清风山在逃仙尊(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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