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震惊了。
那少女却突然勾唇，像是带着一点俏皮和隐秘的小得意，缓缓地张开了另一只手，里面躺着一枚一模一样的灵核，“刚才是骗你的。”
对于修士来说，灵魂已经与灵核融为一体，灵核碎则神魂俱散，永不入轮回道。
纪添想也不想，劈手就要去夺。
少女轻飘飘地躲过去，从茫然的人群里飞快穿梭，转眼间就到了门口。
纪添正要追上去，忽然被人牵制住了袖摆——是已经反应过来的全恒。
全恒飞快地说：“你别去，十有**是诈。”
纪添脚步顿了一下，面沉如水道：“我知道……”
但是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心里飞速蔓延的滔天怒意，它叫我拿回少年的灵核。
纪添一拢衣袖，眨眼间就已经追了出去。
少女逃离的路线很奇怪，以至于一路上纪添都没有遇到过清风山驻守的弟子。
两人一前一后越过清风山的地界，纪添终于近了她的身，废话也不多说，伸手扣住她的肩，“喀拉”一声卸了她一条肩膀，又要去抢那枚灵核。
少女瘦小的身体却像游鱼一样从他的手中滑了出去，眨眼间拉开几丈的距离。她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肩膀，竟然泪眼汪汪地，几颗豆大的泪珠从她扑簌簌的睫毛边滚落，像个刚刚被欺负的少女般委屈道：“仙尊，你弄疼我了。”
“我做错什么了吗？”
如果不是少年的血还干在她的半边脸颊上，纪添大概真的要以为这就是一个单纯脆弱的小姑娘。
纪添要被气笑了，袖子里的五指捏得死紧，绷着有些发抖的声线道：“你杀了你的哥哥。”
那时候那个少年在自爆灵核的最后一刻犹豫了，纪添明明有机会把他打晕，把他救下来。
明明一切都还有转机。
少女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肩膀按回去，听见这句话仿佛笑了一下，“谁叫他不听我的劝，按都按不住。”
纪添没有意识到这句话还有什么别的含义，下意识道：“他是你的家人！”
少女的朱唇微微张大，歪着头，脸上是单纯的茫然，好像在认真思考纪添说的“家人”是什么。
下一秒，一声冷笑从少女的唇边溢出，她那双澄澈天真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暗红的血色，一张纯真的有些婴儿肥的瓜子脸忽然妖艳得像魔谷爬出来的妖孽。
“妹妹杀哥哥不对……那师尊杀徒弟呢？”
纪添蓦地意识到什么。
少女忽然抿上了唇，笑靥如花。
一道清冷干净，却让纪添如同坠入冰窟的男声缓缓响起。
“师尊。
你把我捡回去的时候可说过，从今往后，我就有家了。”
少女“咯咯”笑着，垂下头退到一边。
一双乌黑的靴子踩着清风山脚的满地错乱的奇珍与野草步步走来。周身毫不遮掩的魔气肆无忌惮地侵蚀着周边地表的一切植物，昭示着他与这座充满灵气的土地似乎完全不相容。
那人还是通身黑束，眉宇间还有些少年感的气质，神色却冰冷锋利，一枚魔印红得刺眼。
不是颜鸣是谁？
虽然早有预感，真正看到那张噩梦一样的脸时，纪添还是倒吸一口凉气，刚刚还怒火中烧、凛然正气的情绪像被一盆水浇了个精光。他一点也不想跟魔尊叙旧，第一反应就是想拔腿就跑，跑回清风山的地界去。
颜鸣好像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神色漠然地伸出两根手指，“啪”地打了个响指。
周身环境突然变了，清风山也不见了，那个不知是人是魔的少女也不见了。
纪添像一脚踏入了另一个世界，脚下是黑褐错杂的玄武岩与被嶙峋的岩石切割得破碎的溪流，却到处都没有生物的痕迹。四周都是像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的荒凉压抑，再远一点的地方便是黑压压的虚无，什么也看不见，远眺久了反而会让人有些压抑紧绷。
以纪添前几年饱阅的那些的仙侠小说、一本正经扯犊子的怪力乱神网文，他感觉自己八成是进了颜鸣制造的幻境里。
纪添一身雪白的袍子落在其中，在这样的空间里仿佛干净仙气得有些突兀。而颜鸣却是一身乌黑的装束，微微垂下眼看人的时候，所有的光亮都像是被眼睫盖住了，暗得像一潭死水，也像极了这幻境里无边无际的黑。
他好像，随时能与这个阴森森的地方融为一体。
纪添没来由得想。
颜鸣的声音在旷野中响起，“师尊，这几日你让本尊好找啊……五年不曾见，师尊那日怎么也不与我多叙叙旧？”
你说的“叙旧”是指嘎了我以后对着我年年渐长的坟头草叙旧吗？
但凡当时我再多在你面前停留一秒，我能活着蹦跶到今天吗？
纪添按住想疯狂抽搐的嘴角，心里已经给这位新上任的魔尊颁发了一个最佳阴阳奖。
“师尊不愿与我叙旧，本尊只能把师尊带到这来。”
纪添听着这话尾调怎么还有点委屈，但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对待上桌的野兔子说“你不愿让我烤，我只能把你绑起来烤。”
“为师……”纪添斟酌了一下，又改成了：“我与你，如今还有什么好叙的？”
“是吗？”颜鸣眼睛弯了弯。
他突然有了动作，一支魔气突然窜了出去，化成一道绳索，猝不及防得将纪添锁在其中。
“……是、啊。”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未落，那道醒目的白色身影却突然从绳索的范围内凭空消失了。
颜鸣眉头轻轻一拧。
下一刻，纪添翩然出现在一块高地凸起的岩块上。
他早摸清了魔尊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毛病，方才在袖子里悄悄提前画下了两个有些复杂的符。一道是瞬影，让前几秒的虚影留在原地，真身则早已移动到数丈开外。
他两指一并，一推，打出了第二道符——破境。
符如其名，好处是专治一切幻境，缺点是同样构造的幻境只能用一次。
再见了，颜·阴阳怪气·鸣。
纪添准备一溜出幻境，便就地开润，头也不回地润回山里，死守清风山、抱紧掌门大腿。
符文在空中燃尽，而预想的幻境土崩瓦解的效果却并没有到来。
纪添在原地愣了一瞬，隐隐有个不好预感——难道这里并不是颜鸣捏造出来的幻境？
纪添有些慌张地看向两人刚刚站的原处——哪里还有颜鸣的影子？
下一刻，一双手轻轻穿过纪添的发冠，插|进了柔软的头发里。
然后骤然发力，带着纪添摔下了高地。
纪添落地时下意识用手撑了一下地，瞬间碎石划开掌心与膝盖的皮肉，鲜血浸透溪流边的岩石，瞬间被湿润黢黑的岩石吸得无影无踪。
颜鸣的手还扣在他的后脑勺，轻飘飘地笑道：“师尊不想叙旧，不如我帮师尊回忆回忆罢？”
说完，他的手扯着纪添凌乱的头发
——把他的脸按进了水面。
感谢每一个看到这一章的宝贝，这篇属于脑子里有想法但是找不到代餐于是自割腿肉，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篇不会坑，不会坑，不会坑，只是可能战线很长，假期基本一周六更，工作日可能不太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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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拜托，师尊真的很容易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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