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恙,你利用自己仙尊弟子身份,冒传掌门之令,私入禁地,偷盗魇石,当废其修为,师门除名,收押罗峰塔!你可知罪?”
耳边响起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谢无恙睫毛颤了颤,费力睁开眼。
纷杂的场景让他皱了皱眉,紧接着将视线落在正中央的黑衣男子身上。
那人剑眉星目,头发高高竖起,手中拿着一本卷轴,望着谢无恙的目光带着滔天怒火。
认……什么罪?
谢无恙一头雾水,还没那莫名其妙的一剑中回过神,哪儿会轻易认下这罪责。
谢无恙晃晃脑袋,颤颤悠悠站起身,毫不畏惧地回视过去,“仙门已经荒谬到无端冠人罪名的程度了?”
台上人的脸色一阵青白交加,颤着手指着谢无恙,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脸红脖子粗地过了好一会,才“嘭”得一声将卷轴扔在了地上。
“所思所想皆在窥心轴中,哪怕是你师尊也护不住你!”
窥心轴?仙门神器?
这东西不早在八年前就被他一把火烧了吗?
从哪儿又变出来一本?
谢无恙越想越迷糊,忽然间电光一闪,激得他脑子一激灵。
等等。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意识到这点,谢无恙猛得一抬头,黑衣男子的脸瞬间和记忆中的某幅画像有了重合。
苍穹山前任掌门——乌寒枫。
谢无恙潜入苍穹山那次,有幸得见供奉这位掌门的牌匾与画像。
惊悚的是,这位连灵位都有了的人为什么会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仿佛当头一棒,敲得谢无恙脑袋叮里咣当响。
苍穹山的先掌门,早就焚毁的窥心轴……还有这似曾相识的审问堂……
无不验证着某个离谱又合理的念头。
他死后魂灵未散逃出生天,却不知怎得,回到过去了,还至少是百年前。
“既然认罪,那便自己谢罪吧。”见谢无恙迟迟没出声,乌寒枫以为他是辩无可辩了,脸色也好了些。
谁知下一刻,好不容易老实的谢无恙又开了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何曾说过认了。”
他边说,边捡起地上的卷轴。
窥心轴,顾名思义,可窥探人心中所念所想。
只不过他有一个弊端,那便是主人问什么,他探什么,其他一律探不出。
原身什么情况谢无恙不清楚,但此刻这具身体所宿魂灵是他的,他可不想替别人承担什么罪名。
谢无恙纵使心中罪恶滔天,怀揣着颠覆仙门的念头,可确实未曾偷盗过魇石。
这卷轴,自然也探不出什么。
谢无恙若无其事的抬抬下巴,语气傲慢无礼,“老头,再问一次呗。这卷轴兴许坏了呢?”
乌寒枫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脾气,又被谢无恙几句话激得喷涌而出,“你师尊便是这般教你目无尊长的?!”
谢无恙掏掏耳朵,对乌寒枫口中的便宜师尊无甚关心。
他刚刚探了探这具身体的修为,炼气。
虽然有些弱了,但他前世登峰造极了这么久,对修炼也是颇有体会。真被断了灵脉,那就真的与修炼无缘了。
“掌门,您老还是快点问吧,我还赶着回去睡觉呢。”
乌寒枫被气得来回踱步,怒目圆睁地指着谢无恙,“那好,我再问你一次。孽徒谢无恙,可曾私入禁地,偷盗魇石?”
谢无恙眉峰一挑,毫不犹豫回道,“未曾。”
说完,他低头瞧向卷轴。
窥心轴一片空白,别说答案了,连个字的影子都没有。
谢无恙笑了,“瞧吧,我就说没偷魇石。”
边说,谢无恙边举起窥心轴让乌寒枫看。
窥心轴乃仙门至宝,身为苍穹掌门,乌寒枫对上面的答案极其信任,否则也不会仅凭一个卷轴,就定门内弟子的罪名。
窥心轴验证了他所言非虚,这罪名自然也当除了。
谁知下一刻,乌寒枫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暴跳而起,指着谢无恙的鼻子骂,“好呀好呀,谢无恙,这下你还有何狡辩?窥心轴答案已出,我今日便要替你师尊清理门户!”
谢无恙心下一惊,立刻低头察看。
刚刚还一片空白的窥心轴此刻俨然有了画面,而那画面显示的——与原主测出的画面一般无二。
不对。
他与原主分明是两个人,怎么可能测出一样的结果?
除非……
谢无恙眉头一蹙,抬头正欲说些什么,却与乌寒枫迎面袭来的一掌对了个正着。
苍穹山掌门,能做到这个位子的,修为自然不能小觑,即便到不了大乘,也至少到了上境界。
谢无恙曾经的修为,对上乌寒枫这一掌自然不在话下,可他现在……只是个炼气。
别说对打了,他连乌寒枫的一根头发丝都挡不住!
莫不是上演了一场重生即结束的戏码?
抬手去挡的瞬间,谢无恙心中百感交集。
睫毛不停颤着,眼皮子闭得死紧。
“师兄,此事尚未有定论。”
预料中的疼痛迟迟未曾落下,一道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如寒冬忽至,初雪降临,充满寒意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合时宜的,谢无恙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一袭白衣,背影清冷孤寂。望向他时,总是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云晚舟。
三个字窜入脑海的瞬间,谢无恙猛得睁开眼。
记忆中熟悉的白色衣袂飘了又落,挺拔的背影倔强如初。
谢无恙眸光微动,在触及到那把熟悉的银白剑柄时,目光倏地颤动起来。
临时前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仙门,葬圣墓,染血的桃花,以及那把……穿透胸膛的长剑——碎雪。
强烈的冲击让碎雪剑发出两道嗡鸣,又逐渐归于平稳。
“窥心轴还不算定论?师弟是连先祖留下的东西都不信了吗?”乌寒枫怒吼。
云晚舟皱了下眉解释,“魇石乃仙门重要之物,哪怕掌门亲临,也断不会如此畅通无阻,更何况谢无恙区区一名弟子。此事尚存疑点,请师兄明察。”
“那是看守弟子失职,我会严惩!”
“师兄……”望着怒火中的乌寒枫,云晚舟笃信道,“我的徒弟,秉性如何,我最清楚。我愿以性命担保,他断不会如此行事。”
狗屁!
临死前这人还信誓旦旦说要劝他回头呢,不还是转头就捅了他一剑?
一想到这点,谢无恙就恨的牙痒痒。
乌寒枫卸了手上的力,面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你想如何?”
听到这话,谢无恙阴森森地笑了笑。他也很好奇,这位“仙尊”,该用什么借口护住他的宝贝徒弟。
“让他自证清白。”云晚舟平静道。
谢无恙嘴角笑容一僵,猛得抬起头。
轮廓分明的侧脸半隐在阴影中,云晚舟神色未变,仿佛只是在陈述某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传闻,魇石上古魔力所化,其力量足以颠倒乾坤,重塑修真界。
魇石失踪,对修真界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自证清白?魇石此等大事,云晚舟竟是相信他是清白的吗?
听到云晚舟轻飘飘的回答,乌寒枫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你……你再说一遍?”
云晚舟抬手作揖,恭敬道,“我愿带谢无恙下山,寻回魇石。”
空气沉默了。
云晚舟说什么?他跟谁下山??
谢无恙眨了两下眼睛,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直到身上落下一道目光,谢无恙一抬头,对上了一双潭水般的眸子。
“你意下如何?”
谢无恙喉间一噎,表情逐渐莫名起来。
—
如果将云晚舟比做洪水猛兽,那么谢无恙就是送到嘴边待宰的羔羊,几乎是连滚带爬逃出审问堂的。
管他什么修炼不修炼的,他宁愿再死一次,也绝对不想再和云晚舟待在一块,更别说要屈居人下,和云晚舟师徒情深了!
直到凭着模糊的印象,一溜烟跑到了原身屋子里关上门,谢无恙才喘着气松懈了一点。
光线被隔绝,屋子里有些暗沉。
谢无恙迅速扫视了一圈四周,最终松开门扑在了东南角的小柜子上。
他当上魔尊的时候,云晚舟已经是仙尊了。按照修真界的传言,他无门无派,应当只是个隐居山林的高人。
为何会出现在苍穹山?
还是说他本来就该在苍穹山?
谢无恙摇摇头,将脑海中无关紧要的问题甩出去,专心致志地翻起柜子。
仙门弟子,每个人都会有标志身份的令牌,不同门派弟子,令牌样式不同,材质上也会又区别。
刚刚在审问堂,谢无恙拔腿就跑,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云晚舟和乌寒枫两人,照着他们追究到底的德行,应该很快就会找上门了。
他必须赶紧收拾跑路。
谢无恙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翻了个遍,终于枕头底下发现了原身的令牌。
令牌是用黑檀木做的,通体暗红,一面刻着复杂的云纹图案,另一面写着“苍穹山”“谢无恙”几个字。
身为仙尊弟子,自己想要下趟山,应该不是难事。
收好令牌,谢无恙又翻箱倒柜找出来些灵石,随手往怀里一踹,马不停蹄就往房门外跑。
手还没碰到门框,谢无恙倏地视线一白,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晃了眼。
云晚舟一手垂落在身侧,另一只手拿着个白色瓷瓶,逆着光站在正门口。
瞧见正欲推门还没来得及收手的谢无恙,眉头一皱,问,“去哪?”
谢无恙将怀里的灵石藏得深了些,“到处逛逛。”
“特殊时期,还是不要到处逛得为好。”
眸中鄙夷一闪而过,谢无恙心道,这是在提醒他嫌犯的身份?
下一刻,云晚舟又开口道,“魇石被盗,若是魔界中人潜入,苍穹山恐怕不安全了。”
戛然而止。
谢无恙喉间一噎,讽刺的话就这么哽在心头,不上不下。
俊秀的眉眼间隐隐透着担忧,在前世那张冷若秋霜的脸上显得有些微妙违和。
云晚舟对待徒弟……竟是这幅模样吗?
还是别有图谋?
谢无恙面露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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