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引青:“……”
不敢吭声。
他勤勤恳恳地将其他地方都吹了个遍,吹到自己腮帮子都疼了,才稍微瞪大眼睛问道:“好点了吗?”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灵丹妙药,这样吹一吹肯定没有治疗的作用的。
但是可以通过对方的回答来分析自己这个举动有没有温暖到对方的心灵。
他满怀期待地等着丛燚的回答。
丛燚低头从自己的尾巴上拔掉一片萎缩的鳞片,道:“没有,要不你再吹一吹?”
林引青:“……”
你被打不是没有缘由的。
他大概还是有点痛的,额上依旧遍布着细密的冷汗,却固执地将自己的尾巴绕在尖锐的礁石上。
显然,他准备再来一次人工蜕鳞。
不知道想到什么,林引青的表情有点放空,喃喃问道:
“这么痛,为什么还要继续了呢?”
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几十片漆黑的鳞片滚落一地,清脆宛如珠子散开,林引青拦住一个快要飞溅到海里的鳞片,将他握在手心。
丛燚无暇管这个幼崽在干嘛,听到这话也只是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长痛不如短痛。”
与其忍受着蜕鳞期漫长的衰弱和疼痛,还不如干脆提前结束它们。
反正都是一些不被珍惜的鳞片。
一阵凉意吹过,皮肤洁白的幼崽正低头注视着他血肉模糊的伤口,轻轻吹着。
丛燚的心里微动,那颗被他抛起来的小石头似乎轰然一声落入了他平静的心湖,炸开一道巨大的水花。
林引青没有阻止他,只是乖巧坐在一旁。
每个人都有特定的痛苦和既定的抉择,就像他之前无数次开解自己。
没有用。
一切结束后,丛燚的尾巴已经不能弯曲了,或者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条龙尾了,就像一条肉红色的□□,时不时抽搐一下。
少年面色惨白的靠在礁石上,听到旁边传来的动静,敏锐地睁开眼睛。
一双有些潮湿但很温暖的小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软乎乎的幼崽声线也在前方响起,“快睡觉,睡觉就不疼了。”
丛燚扯开嘴角。
竟然真的随之闭上眼睛,陷入浅浅的昏迷。
林引青将自己的小斗篷轻轻盖在他的身上,当然,避开了他惨不忍睹的下半身。
他跃下海里,他记得之前自己有次不慎划伤之后,在一片珊瑚丛中休息了一下,伤口竟然愈合了,尽管是很小的伤口,但是那片珊瑚丛肯定有治疗的效果。
似乎离这里不太远。
昏暗的海里,只有天上的月光和时不时露出海面的皎皎鱼尾交相辉映。
林引青没有一次如此感谢自己鲛人的血统,让他可以不至于迷路的太离谱,就像脑海里有个天然雷达,他不会忘记自己游过的地方,在和一群多彩的小鱼插肩而过后,他终于见到了那片珊瑚丛,是与海里生物截然不同的白色,泛着石头般的坚硬质感。
想到少年那大片的伤口,小鲛人搬了满怀的珊瑚离开。
里面藏匿的小生物不满地游出来,想要追赶那个强盗般的幼崽,却怎么也不赶不上,只能看着前方的影子越来越小。
远处,有道庞大的阴影降落,将那些无家可归的生物都吸入自己的腹中。
巨鲸一口气吞了数吨的海水,还包括里面游荡的鱼群和其他生物,它又闻到了小鲛人的味道。
看着那片显然少了一部分的珊瑚丛,巨鲸发出一道嗡鸣。
小鲛人受伤了?
林引青一口气游到岸上,欣喜轻松的那口气还没放出来,就看到岸上有个直立的身影。
头发浅黄,眼尾上挑,是个有点傲慢的长相。
赫然是下午被丛燚摁在地上狂揍的那个人。
糟了。
他这几天都没有在海岸边发现人,猜想这片陆地的种族可能不喜海,而且那片礁石不算开阔,没有人特意留意地话,是不可能发现那里有人的。
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这个人怀恨在心,一直暗中窥伺着。
林引青慢慢游过去。
果不其然听到眼前的人包含恶意的声音。
“你不是很能耐吗?”
“起来啊,继续啊,继续打我啊。”
伴随着一道闷响和碰撞声,“杂种!”
小鲛人的神色冰冷,丛燚显然昏迷了过去,尾巴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的眉头紧紧蹙起,却没有办法丛混沌中苏醒,这给了对方更加充足的底气。
他一脚将四散的鳞片踢进海里,“真丑的鳞片,脏了我的眼。”
下一刻,在他的目标重新放在那条受伤严重的尾巴上的时候,一股意料不到的力气从他脚跟上传来。
“哗啦!”
伴随着海水四溅的水花和皎洁的月光中,他看见了一个还有点婴儿肥的幼崽,黑色的头发微微卷起,圆乎乎的眼睛里面满是厌恶。
深不见底的海水带给他深重的恐惧。
他慌张喊道:“你是谁家的幼崽,快把我拉上去。”
林引青已经到岸上了,他甩弄着尾巴,注视着前面快要溺水的黄发少年。
无悲无喜。
欺凌别人的人,要得到一点教训。
很快,在对方的力气越来越小的时候,甚至等到海面差不多归于平静时,他才慢悠悠将对方推到岸上。
林引青淡漠地看了人事不省的黄发少年一眼,对于这种跟前世混混仔差不多的人没啥好说的。
觉得这个教训应该够对方一辈子都不敢进入海岸范围内了。
毕竟他后面也有一段时间不敢入海。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罗德斯竟然没有真的昏迷,而是最后没有力气的时候屏息了,等到稍微缓过来之后猛然将这个陌生幼崽死死缠绕着。
他的蛇尾粗壮有力,冰冷的竖瞳紧紧盯着眼前痛苦挣扎的幼崽。
“你是谁?”
林引青觉得自己的胸腔似乎都被挤成一团了,空气几乎都无法随着那狭窄的气道进入,更别提说话了。
他的鲛尾控制不住的乱甩,终于吸引到了敌人的注意力。
罗德斯看着他漆黑的头发,嗤笑道:“你和那家伙一样是黑色的头发,让我看看你的尾巴,是不是也是一个小杂……”
话音截然一顿,空气一片死寂。
他的目光死死凝在那一片洁白的尾巴上面。
就算是族内血统最尊贵的族人,他们的尾巴也是毫无血色的苍白,远不如这般莹润璀璨,毫无疑问,被他绞缠的,是一个鲛人幼崽。
鲛人幼崽!
他的尾巴禁不住心神震荡,稍微松了一下。
汹涌庞大的空气一下子涌入进来,“咳咳咳。”
泪水随着憋呛也似乎要涌出泪眶,被他克制地憋了回去。
下一刻,更加紧缠的力气猛然传来,将那口还没有呼出去的气猛烈截止!
“呜——”
晃荡黑色色块的虚无视线中,他看到有一个更高的影子从对方身后站起来。
丛燚醒了。
一股快要将他搅碎的力道从身后传来,疼痛和恐惧让他放弃了继续解决这只鲛人幼崽的想法,他知道,他颤抖着开口。
“你疯了吗?”
他伸手拼命扒着横锢着他的手臂,一字一句往外蹦,“鲛人……看到幼崽……受伤,不会……放过我们的。”
“砰!”
丛燚抓着他的头发暴虐地将他的脑袋往礁石上砸。
他的神色异常平静,配合着他的动作,和不停涌出血液的尾巴,有种漫天灰烬燃烧后的平静。
那是是要毁灭一切的爆发。
“别。”
一双微凉的小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
丛燚像扔一个脏不可闻的垃圾一样将其扔到一边,深深呼出一口气,垂眸道:“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我不能杀了他。”
林引青点点头,“我知道。”
他轻轻咳嗽了一下,洁白的脖子上有着一道快要渗出来的淤紫,狰狞可怖。
丛燚的心微微一颤,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又从心底传来。
他移开视线,“回去找你的亲族告状吧,回家吧。”
林引青的喉咙实在太痛了,他满脑子想着被他放在海下的珊瑚,于是冲着丛燚点点头,尾巴一甩就跃入了海面,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走了?
丛燚说不上来他的心情,有点释然,有点难过。
就像捡到了一个很珍贵的宝物,即使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主人,却还是因为被惊艳到,不可抑制的产生一种惋惜。
月色将这块照的朦胧,他微微一退,将自己的身形掩入礁石的暗处,望着没有尽头的海面微微愣神。
“哗啦。”
丛燚眸子一颤,万里寒霜铺就的海面上,微澜轻扩,眼神澄澈的幼崽高举着一堆白色珊瑚。
像是一朵洁白的花。
“给你。”
林引青发出嘶哑的气声。
“尾巴,疗伤。”
“我用过,好用。”
“嗯。”
林引青将那些珊瑚砸碎,一股脑撒在少年的伤口处,不多久,那些还微微渗出血液的伤口就止住了。
他弯眼一笑。
“我就说,很有用。”
大概是喉咙很痛,他每次说话前都会有种停顿的感觉,面上的神情也有一种坚硬之感,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谁懂,每次说话前都要鼓起勇气。
林引青给丛燚的尾巴上好药,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手上残余的珊瑚粉末。
伸手准备往脖子上糊。
被丛燚急忙拦住,他从礁石的缝隙中拿出一块琥珀色的东西,像是树脂,里面的液体轻轻晃动,宛如蜜糖。
“过来。”
林引青拖着自己胖胖尾巴凑过去。
闻到一股香甜的气味,“是什么。”
少年没说话,他撕开的外面包裹的薄膜,将里面的液体倾倒在幼崽的脖子上。
不一会儿,林引青就觉得自己的脖子传来一阵凉意,那种干涩淤肿的感觉消失不见。
感觉比珊瑚还有用。
“你应该留着自己用的。”
按照少年打架的次数,他显然比自己更加需要这个东西。
丛燚:“我不需要。”
“你在干什么?”
他看着幼崽背对着他将如蜂的蜜混搅在一些没有完全散开的珊瑚块中,看着那块淡黄色的糊状物,他眉头微皱。
鲛人的幼崽也喜欢玩泥巴?
那这泥巴也珍贵的蛮符合他的身份的。
如蜂的蜜数十年才能得到拳头大小,外敷疗伤,内服治高热炎症,他至今为止也只攒了这么点。
丛燚无奈地摇摇头,靠在墙壁上感受着尾巴上面冰冷的包裹感,有种奇异的舒适。
“啪。”
一块湿润的黏腻东西直接拍上他的脸颊。
丛燚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睛。
眼前白嫩嫩的幼崽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表情十分无辜,手掌却满是浅黄色的混合物。正蠢蠢欲动往他脸上招呼第二下。
林引青扭了扭身子,他这个角度实在不好上药。
于是他朝丛燚招了招手,“你可以弯下腰吗?”
丛燚有点抗拒地撇开头,被胖乎乎的幼崽往下一扯,“你很需要!!”
有点颜控的幼崽义正严辞地表示。
崽崽叉腰:等我回去告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你很需要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