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混战,从清晨持续到日暮。燕军丢盔弃甲,死伤惨重,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雪地,触目惊心。
宇文煜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杀出一条血路,狼狈不堪地向东逃窜。他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一片狼藉,更重要的是,他失去了在旧齐之地好不容易建立的战略优势和对陆驯的信任。
齐湛以少胜多,宇文煜三十万兵马或被杀或逃亡,如今只剩半数。
“齐湛!谢戈白!此仇不报,我宇文煜誓不为人!”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却不得不接受惨败的现实。
经此一役,宇文煜元气大伤,又失根基,无力在齐楚之地与齐湛、谢戈白抗衡。
他只得率领残部,一路向东,退回了原本属于魏国,现被燕国控制的区域。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魏地民众本就对燕国的残暴统治心怀怨恨,如今见宇文煜大军惨败,狼狈退回,压抑已久的反抗情绪瞬间爆发!
多地出现义军,袭击燕军粮道,攻打守备薄弱的城池。
接连的失败和此刻面临的困境,彻底点燃了宇文煜心中暴戾的火焰。
他不再有任何耐心去权衡什么民心、什么长远,他需要发泄,需要用鲜血来震慑这些卑贱的蝼蚁,重拾他作为征服者的威严!
“屠!给我屠光这些叛贼!”宇文煜对着刚刚经历一场骚乱,但已被镇压下去的魏地城池,下达了冷酷至极的命令,“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反抗大燕的下场!”
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在这座魏城上演。火光冲天,哭喊震地,无数百姓倒在了燕军的屠刀之下。
鲜血染红了街道,汇聚成溪,这座城池瞬间化为人间地狱。
宇文煜用这种最极端,最残酷的方式,暂时压制住了魏地的反抗浪潮,却也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民心。
他如同受伤的困兽,盘踞在魏地,舔舐伤口,积蓄着力量,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等待着卷土重来的时机。
与宇文煜那边的惨淡血腥截然不同,临武城外,此刻已是万众欢腾!
“王上万岁!”
“谢将军威武!”
“我们赢了——!”
当齐湛与谢戈白率领得胜之师,押解着俘虏,携带着缴获的无数旌旗辎重,浩浩荡荡返回临武时,早已得到捷报的军民们蜂拥而出,夹道相迎。
欢呼声、哭泣声、笑闹声汇成一片,震耳欲聋,几乎要掀翻这冬日的苍穹。
此时雪已消融,人们心头的火热。老人们颤巍巍地抹着眼泪,他们经历了太多战乱和逃亡,如今终于看到了故土光复的希望,他们并不想再有战争。
年轻人兴奋地挥舞着手臂,脸上洋溢着自豪与憧憬,孩子们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好奇地看着那些凯旋的将士和他们手中寒光闪闪的兵器。
齐湛骑在骏马之上,得胜归来,一身银甲熠熠生辉。
他望着眼前这沸腾的人群,望着那一张张激动得通红的脸庞,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激荡在胸中涌动。
他做到了!他不仅守住了城池,更联合谢戈白,一举将不可一世的宇文煜赶出了齐楚故地!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并辔而行的谢戈白。
谢戈白依旧是一身玄甲,风尘仆仆,脸上虽没有什么明显的笑容,那向来紧抿的唇线此时也柔和了下来。
他感受到了齐湛的目光,也侧头回望。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属于胜利者的光芒和无需言说的默契。
田繁、姜昀率领着文武百官迎上前来,声音激动揖礼,
“臣等恭迎王上、上将军凯旋!王上万年!大齐万年!”
“众卿平身!”齐湛朗声笑道,声音清晰地传遍四周,“此战之功,非寡人一人,亦非谢将军一人,乃我将士用命,百姓支持,上下同心之结果!今日,乃我新生之大齐,真正立足之日!”
“大齐万年!王上万年!”欢呼声再次如同山呼海啸般响起。
姜昀站起身,看着马背上英姿勃发的齐湛,又看看他身旁那位令人敬畏又不得不依赖的谢将军,心中百感交集。田繁抚须点头,眼中满是欣慰与对未来的思量。
是夜,临武城内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虽然没有极尽的奢华,但酒肉管够,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将士们卸下了连月征战的疲惫,开怀畅饮,讲述着战场上的惊险与英勇。
文官们也不再拘谨,纷纷向齐湛和谢戈白敬酒,称颂他们的功绩。
齐湛来者不拒,喝了不少酒,脸上带着酣畅的酡红,眼眸却比星辰更亮。
他拉着谢戈白温热的手腕,避开喧嚣的臣子,一路登上了临武城最高的城楼。
寒风拂面,带着雪后的清冽。
站在这里,脚下是城内星星点点,温暖安宁的万家灯火,耳边是远处隐约传来的,属于胜利者的欢歌,举目远眺,月光下那片刚刚收复的辽阔土地沉默延伸。
这江山赋予的成就感与责任感,在他胸中激荡、交融。
“我们做到了,谢戈白。”齐湛的声音带着酒意,却异常清醒,夜风拂过他微烫的面颊,吹动着额前的碎发。
他望着这片历经劫难重归安宁的土地,胸中激荡着澎湃的心绪。
这是属于他的江山。
谢戈白站在他身侧,玄色的衣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望着远方,目光深邃,那里曾是他挥师征战,也曾是他与身旁之人殊死搏杀的地方。如今烽火暂熄,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这声回应打开了齐湛的话匣子,他转向谢戈白,眼眸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带着几分醉意,更带着无限的憧憬:“谢戈白,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要重回旧都,待春来,我们要兴修水利,广垦良田,让百姓再无饥馑之忧。我们还要重开商路,让临武、让弋阳,让所有城池都繁华起来!还有军制、吏治……”
他滔滔不绝地诉说着心中的蓝图,手臂不自觉地挥动着,充满了少年君王特有的锐气与雄心。
说到激动处,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要去握谢戈白的手,然而,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的那一刻,谢戈白像被烫到一样。
不仅避开还向后退了半步。
齐湛伸出的手落空了,悬在半空,空气也有了微妙的凝滞。
齐湛脸上的笑容顿了顿,他侧过头,望向似乎与夜色融入一体的谢戈白,他再次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谢戈白微凉的手腕。
月光洒在谢戈白的脸上,齐湛清晰地看见他眼中的愕然。
谢戈白觉得齐湛的动作有些暧昧了,他刚刚也是心慌意乱,仿佛齐湛刚才不是牵他的手,而是掏他的心一样。
他并不想交付他的心。
因为齐湛真是个危险的人。
他的美貌一直晃在他眼里心上,再入梦中。
这份美丽与强大交织出的吸引力,如同最醇的酒,明知饮下可能会万劫不复,却依旧让人心旌摇曳。
他们俩没有关系,他的占有欲都很强,如果在一起,他自己都不敢想。
此时齐湛酒意上头,如果他是清醒状态,他不是很想戳破这层纸,他与谢戈白最好的关系,其实是臣子,是兄弟。
而不是爱人,因为谢戈白,实在是一个危险的人。
过于能打,肉眼可见的打不过。
但齐湛此时很醉,他又很开心,他得到了江山,身边又是为他打江山的将军,江山在握,功臣在侧,人生快意,莫过于此。他抓着谢戈白的手腕,再下滑握着他的手心,握住了此刻全部的满足与真实。
“谢戈白,你在害怕什么?寡人都不怕。”
谢戈白能清晰地感受到齐湛掌心滚烫的温度,仿佛带着电流,从相贴的皮肤一路窜向心尖。他下意识地想挣脱,那不仅仅是因为不习惯这般亲近,更因为源自心底的警兆,他害怕。
他的美貌,他的信任,他的野心,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又致命的网,悄无声息地将人缠绕。
谢戈白很清楚,自己面对齐湛时,是多么容易被点燃,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最好的关系,就该止步于君臣,于兄弟,于盟友。再进一步,对他而言,便是引火烧身。
齐湛借着酒劲又故意凑近了些,几乎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靠过去,谢戈白身体僵硬,被他气息拂过的地方泛起细微的战栗。
他想推开他,手抬起,却最终只是虚虚地搭在了齐湛的腰侧,与其说是推开,不如说是防止他摔倒。
“你喝多了。”谢戈白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
齐湛还想再说什么,高凛过来找他了,宴会王上人不见了,这会可不能出事。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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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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