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艾芙笃定道，“漩涡已经被看管起来，霍随天没那么笨再留在污染区，这里是他唯一的生路。”
只不过这条道路上，狮子、毒蛇和恶龙都翘首以待他的到来罢了。
不法之地塔中镇唯一的餐馆在居民区正中央，在那里遇到联邦和帝国的人艾芙也早有准备，霍随天一伙人还没露出踪迹，三所队伍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艾芙朝安娜点点头，她身后阿尔杰仍沉默地坐着，可亚度尼斯并不在，队伍中出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和阿尔杰一左一右护卫在凯撒身边。
眼神掠过那人墨绿的眸，艾芙心底泛起一丝怪异。
“好久不见。”
一落座，令人惊讶的是他主动过来，一副恭敬的样子朝雷让打招呼。
“你认识？”艾芙用手肘碰了碰雷让。
摇头。
他的动作看得德里森沉默一瞬，“论辈分，我要称呼您一声舅舅。”
雷让想起来了，毕竟莱恩家族阶级分明，不是谁都能喊他舅舅。
“新继承人？”
“……我只是暂时代替尼古拉斯家的二公子陪伴在殿下身边。”德里森诚恳道，“家主一直在等您回去。”
“没什么好等的，让他另找继承人。”
“……”
简单碰了个头，艾芙没忘记自己和帝国的合作，私底下找到安娜，将掌握的部分情报告诉了她。
“安彼斯应该猜到我们合作了。”
“他向来多疑。”安娜并不意外，不如说安彼斯没猜到才让人惊讶，联邦的情报网并不比帝国差，甚至比靠武力起家的帝国更胜一筹。
“若论起探查，安彼斯的全知视野占尽优势，这冠军可不好拿。”
“我会让人拖住他，人没抓到手就算不得胜利。”
艾芙迟疑了一瞬，还是问了出来：“亚度尼斯怎么样了？”
安娜有些诧异她会询问起亚度尼斯的状况，实事求是道：“不太好，我的异能没有办法修复不可逆的伤害。”
所以亚度尼斯被放弃了？
艾芙一时沉默，尼古拉斯兄弟是从小就被放到凯撒身边培养的仆从，可以说三人一起长大也不为过，如今仅仅是断了一臂，就被德里森替代了地位。
世家大族比她想象中更为无情。
沙漠的城镇时不时会迎来沙尘暴，光是艾芙在这里的几天就遇到两回，他们跟从居民躲到安全屋，不足一层楼大的安全屋囊括了整座城镇的人群，挤挤挨挨。
艾芙从人群中找到傲傲，他个子小一个不慎就被人挤开了，雷让道：“这次的风暴有些异常。”
有居民听到他说的话，忽然搭腔：“是啊，以前从来没有这么频繁的沙尘暴。”
“以前是什么样的？”
“没今天这么大，也没这么多灰，啥都看不见了。”
居民的话让艾芙有了别的思考，灵光一闪：“老伯，沙尘暴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会避险吗？”
“没啊，很多风暴都不大，人在屋里躲躲就完事了。”
艾芙和雷让对视一眼，倏然明白了什么，直直向门口冲去。
城镇里空无一人，扬起的尘灰让可见度变得非常低，艾芙径直展开精神探测，这是她和长鸢学的，简易但好用。
“那边有人！”
一道黑影掠过，速度极快，但仍没有雷让的雷电快，被击中后踉跄一下，侧身钻入房屋中不见。
这沙尘太碍事了！
紧随而后的克里曼展开炽炎，炎热的温度扰乱了空气流动，肉眼可见的风沙慢下来。
“艾芙姐姐！那边也有人！”
傲傲看到了什么，急促地叫道。
一瞬间，仿佛所有同伙都出现似的，不同的方向都露出了可疑的踪迹。
想分而化之？艾芙心想，这里可不只有一所学院。
突兀的金属墙面从地底升起，拦住几人去路，凯撒的衣摆在风中猎猎，盯着雷让跃跃欲试。
“现在没时间跟你打。”雷让紧缩眉头。
凯撒充耳不闻，眼看那人快失去踪影，艾芙和傲傲直接向前追去。
“少主，我们不去追吗？”
阿诺德低声问道。
安彼斯收回目光，全知视野如同蛛网在这所城镇交织蔓延，一切尽收眼底。
勾了勾嘴角，“当然。”
“站住！”
高温从身后扑来，瘦小的男子敏捷地往旁边扑去，一骨碌站起来。
二人面对面，克里曼紧了紧拳头，认出了他的脸，“你就是山羊？”
代号山羊的罪犯，被霍随天从红房子救出来的三人之一，他们的资料早就被公开共享。
山羊并不答话，那双奇异的横瞳放大，克里曼的火焰扑了个空。
S级异能，幻术，让克里曼失去了对距离的感知，攻击出手连人的衣角都没挨到。
可惜炽炎的威力之下，再精密的幻境也会被撕裂。
……
匆匆解决掉山羊，克里曼把人带回原处，联邦一行人居然还在安全屋附近不曾去追击。
“喂，你看到艾芙没有？”克里曼毫不客气，“她是不是去了南边。”
“南边？”安彼斯放下茶杯，挑眉，“我可没看见艾芙，反倒是卡列波往南边去了。”
克里曼不疑有他，担心艾芙和卡列波撞上，直接向南边前进。
塔中镇不大，但街道之间错综复杂，巷头巷尾相连，克里曼一路走过去，眼尖地发现路边有什么在太阳底下亮闪闪地发着光。
是艾芙的眼镜！
克里曼捏着镜片破碎后锋利的边缘，心中一沉。
……
乌鸦双手覆羽，敏捷地在狭窄的房屋里穿行，突然背脊一僵，迅速向上飞去。
凌厉的斩击将半座城镇轰然一分为二，卡列波一脚踩在墙上，高高在上地俯视乌鸦，强烈的日辉切割出他的轮廓，眉目隐入黑暗。
“藏头露尾的老鼠。”
“……当老鼠也比当利欲熏心的人类好。”乌鸦用嘶哑的声音道。
“区区逃犯，还想装成正义使者不成？”卡列波哂笑，不耐地提起刀，“赶紧交代霍随天的位置，留你一个全尸。”
“擅长伪装正义的不是你们帝国人么？”乌鸦继续道，死死盯住卡列波的动作，浑身羽毛都炸了起来，显露着内心的恐惧和紧张。
“废话真多！”卡列波身形一闪，乌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掐住了脖子，实力差距太大了，乌鸦就算是巅峰时期在他手底下也走不过三招，何况经历了多年摧残她的身体已经成了锈死的机器。
“我们只不过是想拯救自己的家乡，却要被冠以罪犯的名头，这世道何其不公。”她挣扎着掀动羽翼，在铁一般坚硬的手掌下扭动。
然而她的话对卡列波来说没有任何触动，看着这个人眼里的冰冷和无情，乌鸦内心升起绝望。
浑身精神力暴动起来，熟悉的波动再现，漩涡中心，乌鸦眼神决绝，她的手腕、脖颈还残留着被禁锢数十年的深深印痕，逃脱后被她用柔软的腕带遮住，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天，大脑不再时刻发痛的那天，他们带着欣喜也曾展望过未来，可再过一会儿，这副诉说着过去经历的□□就会碎裂成千万片了。
“又想来这一招？”
卡列波冷哼一声，一刀挥下，只此一刀，轻巧如同雨燕掠翅，却从他脚下的地面开始裂开深深的痕迹，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静止，然后以乌鸦为终点爆裂，炸开蓬勃的血花，挣扎着在敌人身上徒留鲜艳的颜色，最后带着不甘碾入尘泥。
克里曼来时看到的就是卡列波浑身鲜血的模样。
残留的女尸触目惊心，克里曼大脑在那一刻陡然充血，目眦欲裂，“混蛋——！”
……
“人在哪儿……？”
艾芙询问的声音戛然而止，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就在刚才，身旁的傲傲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串锁链，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在她的手上。
泛着乌黑色光泽的沉重锁链，和艾芙在红房子里见过的幽冥地魄一模一样。
傲傲孩童的脸上显露出异常的深沉，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你是霍随天……什么时候？”艾芙喉咙干涩，傲傲明明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不对，在安全屋，所有人挤在一起的时候。
果然今天的沙尘暴就是他们造成的，是她大意了，明明知道霍随天能够模仿他人的样貌，但根本没有想到他竟如此大胆。
要知道按照他的身体素质，一旦被发现将毫无反抗之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霍随天用傲傲的脸露出一个冷淡的笑容，看得艾芙别过头，她的异能用不了，腰间抵着的刀刃陷入肉里，滴落一滴鲜红。
“你没办法逃出去的，这里不光是沙湾第一学院的学生，就算拿我作人质，帝国的人也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
“……你想做什么？”
艾芙被锁链绑缚在一旁，被霍随天带到一个小房子，里头残存着一些食物，看样子是他们的临时基地。
他打开黑色背包，从中拿出许多纠缠在一起的线和机器摆弄着，艾芙讶然地看到一块小屏幕里出现了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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