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岁的大猫老爷爷……
苏池纵有千言万语，也只有忍下来。
他都退让了，大猫于是顺利晋升，成为此处最有话语权者。
它洋洋得意道：“众所周知，猫是液体做的，再小的缝隙也能钻进去。而小朋友你的领域恰好张开开了一个大窟窿，于是我就顺理成章地进去了——当然，你可能看不见自己的领域，也得我们这种活了三百多岁的老头子，才能模模糊糊见到它的形状。”
苏池愣住，他确实不知道自己领域到底长什么样，只知道大概藏在身体某个部位里面。
他忍不住问：“我的领域长什么样？”
大猫：“它包裹着你的脑袋，随风飘来飘去，闪亮圆滑得如同一颗透明泡泡。”
光滑的透明泡泡？
苏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脑袋，什么都没摸到。
不过……窟窿，难道指的是倒悬的圣火天坑？
苏池问了，得到了肯定回答。
大猫：“没错，我就是从那儿掉进去的。”
事情稍微有点眉目，苏池却想起一事，不得不皱眉看着大猫，“但我们现在缺水少粮的，肯定供不起你的大吃大喝。而你……”
——却是个大胃王。
“这个好说，我在关键时刻很能忍的，一个月不进食都行。”大猫翘着胡子，望着山洞顶部现出怀念的神色，“三百年前的神魔大战，我可足足挨了三个月的饿。”
苏池松口气，“那就好。”
大猫正打算给小朋友们讲讲当年的英勇往事。
苏池却脸色一变，望着某处发怔道：“黑袍老师？”
“哪里？”
然而除了他，再没人能看到。
苏池盯着左手侧的山壁，那里若有若现的，正是黑袍魔法师的影子。
“只有我能看见……那要怎么联系上他……”
苏池垂眸沉思着，再抬眼，景象大变。
大猫、精灵、人鱼……通通不见，只有黑袍魔法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
看到他后，盘腿坐地上的黑袍魔法师挑了挑眉，“你怎么突然出现了？我还以为只有我落到了这个……狭小的深渊。”
苏池立即环视一周，便被眼前的新环境惊住了！
……
落日公园。
确认附近的猫猫狗狗全被惊走，死不瞑目的摄影师尸体竟突然张合着嘴巴，说话了，“热闹看得开心吗？”
没人应答。
尸体的嗓音喑哑难听，像长指甲来回刮着黑板，“别躲了，你的伪装一点都不成功，比旁边的同类大了一圈，你没发现吗？”
依然无人应答。
“哈，总不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尸体的嘴巴突兀闭上，而后，从他手里的匕首处袅袅升起一道紫色烟雾，慢慢幻化成一个足有十米高的挺拔人形。
仅仅是模糊的幻影，也足以让路过的蚊虫顷刻自爆，落了满地。
紫烟凑作的高大人形在风中晃动着，喃喃道：“既如此，便直接杀掉吧，长得太大的苹果实在令我看不顺眼。”
手中的紫光莹莹亮起，锋芒处，正对着水果摊上那个突兀的超大苹果。
“等等！等等！”足有篮球大小的超大苹果瞬间蹦了起来。
当它发现自己被高大幻影俯视着，三两下便灵活窜到房顶，尽量与对方平视着，“失礼了，我刚才走神，未听到您的言语。”
“原来是你啊，光明神底下的头号小狗崽子。你偷偷摸摸地跟了我信徒许久，到底想干什么坏事？”
超大苹果依旧礼貌，“噢，尊敬的毁灭之神……”
高大人形打断他，“称呼我的全名。”
超大苹果噎了一下，不得不遵照执行，“尊敬的享乐与毁灭之神。我并不知道此人是您的信徒，跟踪此人只不过想拿回吾教的东西。被关在相机里的那位偷了一本诗集，那可是要赐予重要人物的信物。”
“他不是偷，只是拿来看看。”
超大苹果：“……啊？我没理解错的话，摄影师才是您的信徒，相机里的清秀男同学却不是。”
纵使知道对方十分护短，但护着自己信徒就算了，何必护着信徒的猎物？
高大人形笑了，“你搞错了，后者才是我的信徒。”
围观了整个事件的超大苹果：“……您的意思是？”
“没错，清秀男同学便是摄影师的爱人，他不过是给出了一点点考验罢了。可惜啊……”
这就有点毛骨悚然了。
超大苹果头脑迅速运转，很快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他原本以为的是，摄影师与爱人相恋后，因为两人是师生恋，他爱人承受不了舆论压力而自杀。摄影师痛苦之中信奉了毁灭之神，求神复活了他的爱人。
结果发现他的爱人并非真正复活，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竟是个怪物。摄影师再次崩溃，从毁灭之神手里要到了匕首，自己再次杀掉了爱人。
但如果身份反过来，摄影师的爱人才是毁灭之神的信徒的话……
摄影师与爱人相恋，他的爱人自杀前后，机缘巧合成为了毁灭之神的信徒。从此，摄影师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他受到毁灭之神的眷顾干出种种糟糕的事。
没想到，一切不过是他爱人的想法，借由毁灭之神的手，将摄影师推入罪恶的深渊。无论是杀掉复活的爱人，还是将无辜的人类关入摄像机中，摄影师实实在在已经异化成恶魔了。
当然，摄影师本身也不是善茬，才会导致这种结果。
虽然不知道毁灭之神为何会配合自己的信徒，是好玩？抑或别的？但他也不愿在此时多问。
超大苹果看着地上肉质蠕动的尸身，违心地评价道：“不愧是您，恭喜您的恶作剧得逞了。而且，又能为您最讨厌的人类皇权机构添点堵，实在是一举两得。”
紫烟中的高大人形点了点照相机。
一缕紫烟从中飞到半空，化成清秀男孩的幻影，沉默地立在高达人形身边——正是摄影师的爱人，也是摄影师最后搭讪的清秀男孩，果然，他俩其实是同一个人。
“别人来要东西了。”高大人形淡淡说道。
“啪！”一本诗集从清秀男孩手里落下，砸到了地面上。
“拿走吧。”
超大苹果低头看了看，忍不住说道：“封面上沾了血迹。”
“什么意思，你还想我赔本新的吗？”高大人形实在不悦，“什么破东西值得你这么斤斤计较，奥斯汀·塔特手底下就没什么正事了吗？”
超大苹果瞬间干瘪了两分，无奈道：“噢，请勿当我的面直呼吾神名讳。依照我们光明神的教义，是需要为此战斗的。”
高大人形：“所以，你要打吗？”
超大苹果见好就收，“呵呵，我已经过了那种血气方刚的年纪，借我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冒犯您，伟大的享乐与毁灭之神。”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时候又不叫我邪神了？或者用你们私底下的称呼，叫我‘天灾’？”
“呵呵，您可真会说笑。”
几百年来，两教之间的关系是微妙的，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平衡。
享乐与毁灭之神——或者说天灾的人间投影，纡尊降贵与光明神座下第一狗崽子闲扯了几个来回，突然失了兴趣，领着自己的唯一信徒离开了。
待祂走远，超大苹果身上燃起金光。
随后苹果消失，一只白皙如奶脂的手伸出来，捡起了封面带血的诗集，朝半空中猛地一抛。
诗集乘着夜风越飞越高，渐渐地远去了。
……
夜色沉沉，花鸟虫鱼被冥冥中的存在威慑着，畏惧地低下了头。
天灾投影领着信徒，缓缓在无数个紫芒空间漩涡中前进。
“这事你可不能怪我，要知道，我给了摄影师许多机会，无论要什么，匕首、心脏、能力……我都给了。但他两次都没通过考验，依旧背叛了你。”
天灾投影絮絮叨叨，“而且他都被落日公园的魔法道具标记了，竟然还往我在人间的据点逃跑。差点给我带来大麻烦。死亡，是他应得的。”
清秀男孩依旧沉默地跟随着。
“你可真是沉默寡言，我的天呐。”
天灾投影气急败坏，“如果不是只有你符合信徒的标准，如果不是我只有你一个信众，我才不会容忍你。未来要有下一个合适信徒呼唤，我就把你给踹了！”
说着祂点点头，认真地考虑起了这件事情，“没错，下一个信徒，既不能沉默寡言，又不能是恋爱脑。”
祂突然抬头向上看去。
高高的夜空之上划过一道光芒，那本封面带血的诗集拖拽着光芒尾翼，径直朝目的地飞去。
“啧。”
祂轻轻抬手，诗集便像撞上了透明的墙，垂直地从半空中坠落了。
祂终于气顺了，“什么破玩意儿，那么珍贵就亲自护送啊。结果刚从我手里掏走，就靠扔的送给信徒吗？”
沉默的清秀男孩却突然开口了，“您为什么那么厌恶‘真爱’？”
“哈，你不会还那么恋爱脑吧？”不过好歹不是哑巴了，天灾投影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因为真爱是假的，是人类自欺欺人的安慰剂。世界上每个人全都孤独得要死，为了哄自己开心，才创造了所谓‘真爱’的这种假象。好像相信有人会全心全意地爱自己，才能活得下去。可悲、可叹、可笑！”
清秀男孩垂下了头，“是吗？”
天灾投影顿了顿，祂只有这么一个信徒，可不能因恋爱脑致残，变成脑残。便轻轻让夜风搭上他的肩，安慰道：“渣男死了也是好事，从今往后你也算解脱了，忘掉他，去玩弄更多的帅气男人吧！
“总之，别再做我最讨厌的恋爱脑了，人生最重要的是享乐与开心。嘿，要知道本神可是因为这个新座右铭，才从‘毁灭之神’，改叫‘享乐与毁灭之神’的。不过还有许多人不了解，没关系，我会给他们逐个降下福祉。
“来，跟着我念一遍：人生最重要的是——享乐与开心。”
清秀男孩沉默不语。
天灾投影快要发脾气，忍了，耐心发问，“人生最重要的是？”
“……享乐与开心。”清秀男孩声如蚊蚋，低低地应答了。
能回答就行，天灾投影已算满意。
两人如紫烟中的闪烁星光，在夜色之中悄然远去了。
……
驱魔协会的车风驰电掣地开往落日公园。
一想到接下来的抓捕现场，爱八卦的队员满身热血沸腾，他傻笑着，忍不住又思考起了实习生的事。
他今天第一次使用灰色信鸽服务，没想到，真的好贵啊，同城的声音信件就敢收他半个金币！
不过是送个信而已，不是去战场，又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或者他也可以去兼职送信员？驱魔协会的工资实在太低了，这猴年马月才能买上房？想远了想远了，回神。
他是真的想让实习生去看看，毕竟魔法道具是对方的功劳，不知道凶手被标记后有没有跑远？如果是个团伙，还正好能一网打尽！
不过信鸽到底有没有把信送到，实习生为什么还不回复？
爱八卦的队员一咬牙，打算再给实习生送封信。正要通过驱魔协会独特的方式召唤信鸽，却发现面前弹出一个提示框。
诶？他怎么被信鸽家族拉黑了？
“你在看什么？”坐旁边的布莱兹队长突然问道。
队员脸色刷的红了，“没、没什么？”
布莱兹队长侧过头来盯着他，“说起来，你也是经历过不少大事的老员工了，怎么还会这么激动？”
“因为、因为这次不一样……外界都在讲是您的错……您、您是全世界最好的队长，我不想让您背锅后被迫辞职！”队员越说越激动，几乎快哭了。
前排头发蓬乱的队友嗤笑一声，“马屁精。”
布莱兹队长笑了，这队员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上面既想要背锅的替罪羊，又想要吃苦耐劳的牛马。
“放心吧，本队长离退休回家钓鱼远着呢！”布莱兹队长猛地扇了他脑袋一巴掌，“今晚如果真抓到了凶手，记者发布会你和我一起上台吧。”
片刻后，驱魔协会赶到了落日公园。
看到满地狼藉，布莱兹队长皱眉，“竟然牵扯到邪教徒……”
她走过去，踢踢快融化成一堆蠕动肉芽的尸体，下了结论，“这人早已堕落成魔了。”
队友们愁眉不展，“这下可麻烦了，队长，明天怎么讲啊？”
布莱兹队长叉腰想了一会儿，叫住了爱八卦的队员，“你好好想想明天怎么糊弄记者吧。”
爱八卦的队员：“……”
……
“啪！”
有什么砸到贫民窟的大街上，发出一声巨响。
流浪汉窝在墙角睡觉，被这声音猛地吓醒，拔腿往外跑了两步。
待发现周围没有危险发生，流浪汉才走过来，看见发出巨响的掉落物，是一本封面带血的书本。
他不认识字，便裹紧了破衣服，捡起诗集来喃喃道：“天冷了，正好拿来烧火取暖。”
谢谢猫饼小天使的火箭炮！谢谢困觉小天使的13瓶营养液！谢谢可爱鬼小天使的18瓶营养液！谢谢墨酒小天使的两瓶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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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最讨厌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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