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杉听着一下学便飞奔而来的徐贺汇报这件事,有些无语:“女子如何?女子写书犯法吗?这怎会影响销路呢?自古以来女子写诗作赋不在少数,这不应该更热门更新奇吗?”
徐贺挠了挠头,不知道如何解释:“宋掌柜说会有影响,今日我见了同门们的看法,觉得也很有道理。古往今来才女定然,只是为人传颂的能有几人?且世人多认为女子多应抒发小女儿心态,多是伤春悲秋感叹情思之作,这探案文集可不属于此类呀。更何况您的身份特殊呀!”
“不对,”杉杉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是谁泄露出去的呢?”
“我可没和宋掌柜说,我保证!”
杉杉决定再观望一下,于是打发了流萤蒲苇去街上听听风向。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件事一时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流萤外出采买,有好多小姐妹来和她分享这件趣事,急得流萤没有买完便匆匆赶回了。
又过了几天,徐贺也从宋掌柜那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书的销路大幅度减少,之前的分销书商上门讨说法,要求退分销版权费,宋掌柜东拼西凑终于补齐,院子里堆满了分销商退回的成品书籍。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之前赚得的利润赔的七七八八,宋氏书馆只能暂时闭门歇业了。并且宋掌柜还在委婉讨要之前的20两定金。
并且有很多难听的议论。
“女子?还是个贱妾!怎么可能写出这种文章?”
“女子如何有如此见识,定是假的!”
“小妾,肯定是私会情郎偷盗书籍,作者碍于情分才忍让至此。”
“此女子何许人?竟做出此等欺骗之事,欺世盗名!打量我们大武儿郎都是无脑妇人吗?”
“此书作者定是男子,只是想搞些噱头罢了,谁料想众兄火眼金睛,没得是弄巧成拙了。”
“有理有理,定是男子所写!只这小女子动机,真是难以揣测!”
.......
杉杉听了依然镇定,是了,自己早都习惯了,这就是古代版的男人口吐白沫文学:女人?女人怎么能?``````(口吐白沫文学)。关于宋掌柜要定金这件事,也是合理的,既然未来的生意做不了,自己肯定也是要退定金的。再说他之前印刷了那么多,现下肯定赔了不少,这二十两能解他燃眉之急也是好的。合作伙伴破产总归不是件好事。
流萤抠抠嗖嗖掏出了刚进账的银子,老大不情愿。
杉杉看着流萤的苦瓜小脸,安慰道:“没事,流萤,这钱怎么没的我让它怎么回!”
为了挽救马上倒闭的宋氏书馆,为了这出去的20两银子,更是为了曾经拥有却又即将失去的大笔分红,娱乐圈炒作技法十级学者杉杉编造了一个说辞,让徐贺传话给宋掌柜,印制了“作者”亲手随笔小页,分发。内容如下:
序言:诸君见谅,此书实为家父所作。家父一生贫苦,幼时丧父,寡母体弱,幼弟多病,只得躬耕田野,但仍不辍读书。一生科举未曾高中,一身报国理想无处施展。虚负凌云万丈才,一身襟袍未曾开。前年家父身染重病,自知不久于人世,强忍病痛写下此书。父亲过世之后,小女与胞弟二人整理家父遗作,希望可在世间留下印记,不辜负家父一生辛苦,也求有可寄托相思之物,才使得这本文集得以重见天日。笔名正是胞弟和家父(老人)。不想此事引起诸君疑虑。愚姐弟对揣测痛骂不以为意,然实在不忍家父受此折辱,遂在此澄清,留家父清誉在人,将绝售此书,望诸君体谅。
此序一出,引起轩然大波。给读者们感动的哇哇的。
众人纷纷给“观鹤老人”作赋,感叹其才华被辜负 。
有人为他质疑科举制度(多为屡不中第之人):“科举制度选取多为刻板迂腐之人,纸上谈兵却无实际理事之能力,此乃国家之憾事,吾等望朝廷改革科举制度,选拔真正有能力的人!”
有人感叹自己也是壮志未酬怀才不遇:“鄙人也是如此,一生清正,奈何与污涂世事格格不入,受尽排挤,内心苦闷想是观鹤老人也深有体会。可叹可悲。”
有人感叹兄弟情深家族传承:“观鹤老人之作为,十分令人感动。扶助兄弟,望绝命书生不负传承,继承衣钵,发扬氏族~~~”
等等。
徐贺把听来的评价全都分享给杉杉,也是没想到如此编造的一段文字竟能引起诸君的颅内**,杉杉不禁感叹:自己真是营销天才!
流萤却带来了不同的视角。
“姨娘,市场上小姐妹们都说这故事可感人呢,之前实在是不应该胡乱造谣,可对不起那姐弟俩呢!都说希望这书大卖特卖,让他俩富裕些,做妾太苦,早点赎身脱了妾籍呢。”刚一说完流萤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去看杉杉的脸色。
杉杉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如此一来,我们的销量应该会恢复了吧,这件事的影响我们也算是解决啦!”
蒲苇在一旁灵魂发问:“怎么都是男子觉得怀才不遇呢?
徐贺激情回答:“当然是因为男子承担进学做官的重任,光耀门楣之责可全担到男子的肩膀上!才华自然更需被发觉。”
杉杉点头称是:“对,女子有什么体面来谈何遇不遇?在家烧火做饭奶孩子才是正道。”
流萤和蒲苇听了都要掀桌子,徐贺本想出声附和,看到两张红彤彤的脸,自觉地闭上了嘴。
“姨娘,你真这么想吗?”蒲苇进入战斗模式,马上要开口吵架。
“当然不是,傻子才这么想!”杉杉点点蒲苇的小脑袋瓜,“世间定然存在不公,肯定有人确实是他们所说的遭遇,怀才不遇境遇不公。可如今人人自命不凡,处处怀才不遇,可哪有这么多大才?任何一个相关的事情都能引起他们对自身不得志的狂欢,只是因为习惯被捧得太高,不能接受自己的平庸甚至无能,只能把责任推给环境,这就是点背全都怨社会嘛!”
徐贺立刻反驳:“女子就好到哪里去吗?姨娘说话太过偏颇。”
杉杉认可道:“当然,当然。我去看看样刊。”转身去里屋看书。
留下流萤蒲苇二对一对战少年徐贺,场面很是热闹。
《探案书生》再一次火爆起来,之前是一本新奇而普通的探案小说,如今变成了感怀慈父的纪念制作。多重buff加持下的神作,再加上要停售的消息,价格也水涨船高,一本涨到了200文。
程煜也看到了《探案书生》如火如荼的售卖场景,还看到了那封“亲笔”书写的序言。
卓然在背后吐槽:“大人,这文杉杉也太信口开河了,瞎话张嘴就来,我就说她不是好人!她要是想坑人,还不是一眨眼的事!”
程煜摇摇头:“既是如此,说明她的编造能力过人。看来此书中的故事,确实来自她的想象。谢家规矩森严,她的活动范围十分有限,也难接触外界事务,难有犯罪机会。”
“那就是说她的嫌疑排除了?我们不用再跟踪这本书的事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卓然耸了下肩膀,好像确实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有罪。侦破大案名流情史的梦想暂时破灭。
三皇子手捧着这封“自白”,呲着一口小白牙调侃道:“谢兄,你府中竟还有这等奇人,乐哉乐哉。”
谢骧依然一板一眼:“您说笑了。如今此书盛行,街巷多是探讨奇闻案件,探案推理,我想此书对此类常识确有普及之用。宋氏书馆的名号也是水涨船高。”
三皇子轻轻合上书,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既是如此,也是功德一件!想这宋氏掌柜也是有些眼光,只是树大招风,还是多关注些。”
谢骧心领神会:“自然。”
宋氏书馆重新开门大吉,堆积的书一本本一扫而空,宋曲不分白天黑夜守在后院盯着伙计加急印刷。先前退款的分销商厚着脸皮要重新加价购买,宋掌柜见都不见: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好走不送!
得了消息的杉杉心情激动,马上就要暴富,一时有些发晕,不知该如何安排这笔钱。几个人叽叽喳喳讨论得热闹,正计划银钱用途的档口,云间来飘雨阁说陆夫人请杉杉前去正堂一叙。
一路上杉杉有些紧张,陆夫人喜欢清净,无事从不叫妾室前去拜会。突然找来,又恰逢话本热销,应该是与这个有关。只是不知道陆夫人想做什么,是也搜些钱财,还是给程煜打探情况的?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要去这一趟,Boss发话,不敢不听啊。
杉杉惴惴不安地进到正堂:“夫人安好。”
陆宜安开门见山,微笑道:“文姨娘不要紧张,我这次邀你前来绝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听闻将要售卖,不知可否提前鉴赏一二。如不方便,那就罢了。”
杉杉听了大舒一口气,这个要求是简简单单:“夫人客气,我这里正有一本手稿,我这就叫流萤拿过来。”
陆宜安很是开心:“那便是我有眼福了,多谢杉杉。”
杉杉有些兴奋:关系是不是就这么拉近了!
“夫人喜欢,是杉杉的荣幸。不知夫人看了这书有何见教?我私以为...”
摘星阁中吃饭的程大人收到一封简信,看过之后程大人安心享用美食。一旁的卓然拱着智慧的小脑瓜凑了过来,看了两眼感叹道:“没想到还真是这么回事,倒是大人小题大做了。”
程煜幽幽看了他一眼,卓然立时改口:“不过大理寺卿就要像大人这般,只有注意到每一丝风吹草动,才可把罪恶扼杀在摇篮,守护一方平安。”
卓然安慰自己道:能在程大人身边待这么久,靠的便是自己这出众的反应能力,绝对属于超凡脱俗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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