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见
匀舒/著
清晨残留的些许薄雾还未散去，街上已经迫不及待得有了不少小贩出摊叫卖。
山澜一晚上坐在一家酒楼对面的路边，托腮看着往来的人群。
早在天蒙蒙亮时，她便停下了脚步。毕竟目前山澜的身份只是一个六岁的小童，若是被人看到独自飞速地行走在路上，怎么着也显得有些奇怪。
只是一晚上，山澜便走了五分之一的路。若是寻常车马，至少也需要七、八日才可行驶相同的距离。
作为妖时，山澜是不必进食的。
而现在，穿越到这小童身上，虽然有着体内的妖丹庇护，但是还是需要吃些东西，才能维持身体的状态。
更何况，她走了一晚上的路。
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坐在路边，闻着小贩叫卖着的新鲜出炉的白饼，还有那现擀、现煮的汤面，氤氲的热气飘过来，也带来了几分勾人胃口的香气，山澜不禁咽了咽口水，想找个铺子大快朵颐一番。
不过，就算是隔了八百年的记忆，山澜也知道，这些吸引味蕾的食物可是要用钱买的。
想到自己目前身上可谓是一贫如洗，搓搓口袋，能掉出来两根茅草都算是不错了，还说什么铜板？
山澜内心叹息一声，刚穿来时还没有感觉，现在终于知道当个小乞丐有什么不好了。
饶是如此，她还是往对面的酒楼走了几步。
昨天那个凡人，我但是站在那，她便给了我个包子，看这吃饭的地方比昨天高级不少，我多站会儿，不知道能吃到什么好吃的？山澜心里想到。
刚走到这酒楼门口，山澜的头顶突然覆盖上了一只略有些薄茧的温热手掌。
“小妹妹，可是想要些吃的？”那只手的主人摸了摸她的头。
山澜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青色修士服的少年。他玄色的腰带上绣着一些祥云的纹路，腰带侧面有个挂钩，带着一条盘起来的长鞭。那长鞭在他走动的时候，隐隐反射出暗红的光芒，一看便绝非凡品。
而且...山澜在这鞭子上还感受到了一丝来自高阶妖族的气息。
山澜抬头往向青年，饶是她见惯了妖族百花争艳的美貌，也不由的愣了一下。
他长着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眼尾漫不经心得微微上挑，眼珠却是极暗的琥珀色，透着光泽。他的嘴唇不薄，嘴角微勾，就算是寻常的话语也像是带了几分笑意。
这般妖艳的长相，走在路上明明是极富存在感的。但周围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往这边看来一眼，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隔绝了他们的目光。
山澜没有张口，只是点了点头。
“我和我师姐路过此处，刚好也要吃些东西。你可愿与我们一起？”青年笑眯眯地问道。
听到他说这话，青年身后的女子忍不住朝他投来惊讶的一瞥。
她可从来没有见过...师弟对哪个人这么热心肠过。
既然如此，女子看着山澜，不过到她腰部的身高，一看就是长期没有吃饱过饭的，比同龄人显得要瘦弱不小。况且小家伙文文静静的，就算穿着狼狈，但一双大眼睛却显得沉着淡然，她也忍不住心生怜惜。
山澜听见有免费的饭吃，又看眼前这二人都是修士模样，方便她打探些修仙门派的消息，心中十分满意，终于开口道：“好。”
三人走进酒楼，找了大堂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坐下。
“掌柜的，来一锅你店招牌的翡翠玉骨粥，再上些搭配的小食和适合小童的糕点。”青年开口道。
“好嘞！这就给您上来。”店掌柜看着说话的青年，修士打扮、身上的衣袍还用的是上好的料子，便凑近悄声说到：“最近店里还进了些六界山运来的玮豹妖肉，您看可需给您加在粥里？只需十两银子便可。”
听到掌柜这话，原本一直带着笑意的青年却有些陈了脸色。
“不必了，按原本的上菜即可。”女子不着痕迹地接过话头。
待那掌柜上完菜退下，青年方才恢复了刚才的神色。
女子给山澜盛了一碗粥：“小妹妹，我叫陈与，这位是我的师弟鄢野。我们两个都是外出师门做任务的修士，你放心，我们不会害你什么。”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怎么会一个人在此处？”陈与问到。
山澜就算早就饿了，但还是吹了吹陈与给她乘的粥，等凉了些才送入嘴中。
“我叫山澜。”山澜咽下一口粥，又夹了一筷子圆鼓鼓的奶黄糕：“我想去昆仑当修士。”
陈与和山澜有些意外，互相看了一眼。
“真是好大的缘分...今年刚好是昆仑十年一度的纳新。我和鄢野正是昆仑的弟子，这次下山，便是为了护送南方参加这次纳新的人选回宗门。”陈与斟酌着开口道。
“怪不得我看你有些眼缘，以后便是昆仑的一家人了。”鄢野眨了眨眼，也不管还没有长老收山澜为徒。
陈与都能发现的事，他又怎能觉察不到？
就算平日里脸上时常带着笑容，看着很好相与，鄢野却基本从未主动与人攀谈过。
而他一见到山澜，便立马感受到了让他亲近的气息，虽然现在还不清楚这股气息为何存在，但也知道并非是坏事。
陈与无奈地看了她的师弟一眼，对山澜说道：“你既然想当修士，可知道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山澜摇了摇头。她来过人间是多少年前的事，除了昆仑的名字，便不记得别的什么了。
陈与安抚性地笑笑：“无妨，离集合回昆仑还有好一阵的时间，那我和鄢野便在此给你说道说道，等你到了昆仑，对于纳新的事心里也好有些准备。”
“自五十年前人皇鄢昀一统中洲，便没了什么国家之分，只是修士、妖族、凡人的区别罢了。”陈与看了眼鄢野，抿了口茶，继续往下说道：
“统一后，除了六界山和昆仑、东洲、蓬莱等大宗和一些小的散门，其余都是鄢昀的统治范围。如今妖族时不时来侵扰凡间的百姓，那些散门又受着人皇的牵制...你想要修炼，能拜入昆仑的门下自是再好不过。”
“我们人族不比妖族的修炼天赋得天独厚，但既然能走上修士的道路，也是有些天赐的气运在的。修炼的道五花八门，只要你选对自己的道，一直潜心研修便可。”
“你想要修炼，需知道一共九个境界，三境一分，分别是出世境、问天境、长生境。拿我来说，我是草木道，如今已到三境。可尝试突破门槛，迈入问天境矣。”
提起自己的实力，陈与的语气中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点骄傲。
“而我，先天有缺无法修炼，掌门看我可怜，便收我到门下，传授了点武艺和旁门左道，让我能够不被别人欺负罢了。”
鄢野边说着，边看着山澜和陈与吃得差不多，挥手叫来店小二收拾桌面。
他点的不算少，但自己和陈与都没什么胃口，所以基本整桌都是山澜独自吃完的。
这胃口对一六岁小童来讲属实有些大了，但鄢野也只当山澜挨了太久的饿，并未多想。
听到鄢野这么说，山澜也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鄢野给她感觉，可不像是没有修为的样子。
然而他的身上就像是围绕了一层雾气，以山澜现在的实力，还看不清楚什么。
陈与道：“你不必紧张，鄢野这家伙，可不是谁都能入了他的眼。等你随我们到了昆仑，只需要放宽心态，一定可以被哪个长老收入门下。”
三人又在桌前坐了会，山澜听着陈与和鄢野讲了些他们过往出宗门平息妖族祸乱、采买灵宝和修炼材料的趣事，便差不多到了集合的时候。
陈与和鄢野带着山澜一起前往集合处。路程距离她们先前吃饭的酒楼并不远，但陈与和鄢野顾念着山澜幼小，走路速度并不快，因此也走了将近两刻钟，将将于约定好的时间抵达。
三人到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在此等候。
因为昆仑规定十五岁以上便不得参加遴选，到场的大部分皆是与山澜年岁一般大的小童和陪伴前来的父母，但也有些十几岁模样的少年少女，不知是之前因着什么事耽搁了，还是想卡在最后的年龄关再搏一把。
“山澜，你过去吧，与他们站在一起。”陈与对着山澜道。
山澜依言，朝着跟她年龄相仿的小童们走去，但她又不想混在嘈杂的人群中，便只是站在了边界。尽管如此，因着她与陈与和鄢野一起前来的缘故，还是收获了些隐晦的打量。
陈与看着山澜站定，便准备宣布这一次的昆仑弟子遴选事宜。
她略微抬手，原本有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受到了脑海中莫名的威压，很快便安静下来。
山澜虽是没什么感觉，但因为她原本也不曾开口说话，所以也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诸位，”陈与的声音不大，但还是很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我乃昆仑掌门轩辕澹二弟子陈与，此次与三弟子鄢野一起，奉宗门之名带领中洲南部的候选人回昆仑参加弟子遴选。预计总共耗时三日，遴选后，落选者仍由我和鄢野二人护送回到此地。”
听见落选二字，原本安静的人群又有些动静，毕竟谁人都不想在有一只脚踏入修行人生的机会后，再回到犹如云泥之别的凡间。
“那么，请诸位依次乘上此飞舟，飞舟内给各位安排了休憩的地方。明日一早，便可抵达昆仑。”陈与从乾坤袋中拿出一艘巴掌大小的船型玩意，随即嘴里念了几句，那飞舟就变成了三层楼大小，稳稳浮在距地面一米左右的高度。
陈与发动灵力，飞舟便伸下一段楼梯，供众人上去。
待所有人都登上飞舟，已然过了将近半个时辰。
山澜站在飞舟边缘，望着下方逐渐缩小的凡间城镇，还有远处一点点六界山的轮廓，如今重生为人，除了体内那颗妖丹，便是朝着一条不同的路走去了。
诸洪、诸洪背后未知的妖族帮手、还有给她布下杀阵的修士，这仇她一定会报。
往后前路，唯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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