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中原中也问她要不要喝酒。
西条一秒没犹豫地心动了，但她旋即想起了齐木楠雄，又默默地冷静下来。
和能自由安排时间的上班人士不同，高中生是要上学的，他可不能熬夜。让无敌的超能力者熬夜西条没什么心理负担，但让学生熬夜等她，她顿时就负罪感激增。
她只能遗憾地拒绝中原中也：“不早了，得回去了，不然回头他俩又跟我哥举报我，说我大半夜都不回家。”
几个月的功夫，这俩小孩已经迅速从天使进化成恶霸，开始在跟西条的相处中变得游刃有余了。他们上次跟西条高人打视频电话时，惠板着脸表示有几次听到多佳子姐姐半夜开门进家，于是西条高人转头就打电话过来绕着弯子地叮嘱妹妹注意安全。
西条完全不想知道兄长到底脑补的是什么情节，她只能狼狈地表示都是工作的错，是工作让她加班，并信誓旦旦地说以后尽量不拖到那么晚了。
在西条这，一旦她哥哥成为了理由，这理由就变得有力了起来。中原中也只能万分遗憾地与她道别。
临走前，他吐槽西条：“你像是成了家后被看得严严实实、不能出来鬼混的已婚人士。”
“……”西条借着面具的遮掩翻了个白眼，明知道她最好别跟中也开这种玩笑，但还是嘴比脑子快地冒出来一句，“回去了，下次再找你偷情。”
“……！！”愣了一秒钟后，中原中也瞪圆了眼睛，耳尖迅速泛红。他结结巴巴地想说什么，但意识到自己失言、不该顺着他的话开玩笑的西条已经迅速转身走了。中原中也有些无措地看着她的背影，仗着旁边没人，他抬手掩面，藏住自己克制不住的神情和微微发热的脸颊。
“这也……太丢人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只能他自己听见。
一句话被逗成这样，传出去他不要面子的么？
中原中也自暴自弃地想：幸好她走得快，没看到。
……可恶，离开得毫不留恋居然有朝一日会变成好事。真是离了大谱了。
但西条真的没看到吗？这真是个好问题。
她毕竟是戴着面具、依靠异能力来‘看’外界的，这让她能行动无碍的同时，也提供了其他可能——她其实不需要将视角固定在眼睛的位置上。换句话说，她其实可以360度、甚至多视角观察周围的情况。
所以当西条站在客厅里，隔着玻璃门看到二号花树似乎绽开得更多了的时候，她内心只有绝望二字。
哥——我对不起你啊！她在内心哀嚎。
齐木楠雄一落地就发觉了异常。对此，他只有呵呵二字要送给她。
[都说了，我可是提醒过你了。]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地说。
不行了，这家伙真的没救了。
……但是这也不行啊？放任她这个样子的话，岂不是回头又要世界末日了？
要不干脆在那之前解决掉她吧？这样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了。齐木楠雄无悲无喜地想。
考虑到她已经可怜巴巴地抱膝蹲到墙角了，齐木楠雄也不好过多数落她，只能转移话题：[好感度测到了。你要知道吗？]
正在反省的西条低落地在地板上画着圈圈，闻言小心地抬头，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我可以不知道吗？”
一脸冷漠、绿色镜片上仿佛闪着寒光的齐木楠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于是西条很快就呜咽着垂下脑袋：“我知道的，我不可以。”
齐木楠雄：[…………]
……真拿她没办法。
他别开目光，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你不想知道的话就算了，反正只是个参考。我可以吃吗？]
“你吃吧。”西条蔫哒哒地说，“……真的可以吗？”
[嗯，我看过了，数值不是完全对应的。我也不知道上限是多少，只能说目前已经高到一个很危险的程度了。]齐木楠雄此刻看过来的眼神仿佛在看垃圾，[我可是提醒过了。]
……呜呜别骂了。
西条将脸埋到臂弯里，难堪地咬着下唇，露在外面的耳尖居然也有点红。她明知道以中原中也的性格，他的调侃八成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这张嘴怎么就这么欠呢？
齐木楠雄默默听着她心里不带间断的自责反省和近乎刷屏的打滚尖叫，隐约扣出一个问号。他好像觉得她比平时更活泼了一点……是他的错觉吗？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她只是单纯跟他混熟了、被他用心灵感应知道了太多事所以开始不在乎形象了？
等到她终于勉强扶着墙站起来时，已经能良好地维持住表情的平静了。她脚步虚浮地把自己扔到沙发上，斜躺着抓过一个抱枕抱进怀里，把自己藏到抱枕后面，只露出眼睛看着齐木楠雄：“有多危险？”
[他对你？]齐木楠雄的语气带着微妙的看热闹的意味，[85%左右。]
——西条半个月努力画出来的那张图到底是派上了用场。
西条放下抱枕：“还能算我对他？数值如何？”
齐木楠雄品味了一下：[你真想知道？]
明明是都没有勇气直接听数字、只想知道必要信息的家伙。
果然西条犹豫了一下后就又退缩了。
“算了。”她蔫哒哒地说，“还是算了吧。”
齐木楠雄吃掉了半盒豆乳盒子，实在是受不了她程度逐渐加深的自我质疑，出言打断她：[反正还挺高的。]
“…………哦。”西条又把脸埋进了抱枕里。
齐木楠雄很快发现她耳朵又红了。
他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该这么直白地戳穿自己能听到她心声的事实，尤其是这种时候。尽管现在一楼客厅看起来一派祥和，但沙发上的那个人其实已经窘迫得快哭出来了。
啊，糟了。这回是齐木楠雄艰难地放下了勺子。
他好像也不小心嘴比脑子快了。
但西条勉强挺住了，没有让齐木楠雄陷入惹哭女孩子的尴尬境地。
她努力把自己的表情调整成无事发生的模样，连带着也想给脑子点下刷新。她拿出手机翻了下日程表，向齐木楠雄播报：“我哥哥下个星期日和星期一有休假，我打算带津美纪和惠去一趟东京。”
齐木楠雄瞄了她几眼，也放松下来，点点头说：[做梦了的话会告诉你的。你自己也小心。]
西条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又期待地望着他：“以及，抽空去看一眼一号先生和三号先生好吗？”
[你可以直接说名字，我记得他们叫什么。]齐木楠雄说，[可以，但你回东京了，不是要住在家里吗？你哥哥在的吧？]
“那个倒不是问题。”西条半阖上眼，悄声说，“我可以半夜出来。现在不也很晚了吗？”
精力不足的小孩子已经睡了，所以他们尽管在一楼坐着，双方都把声音控制得比较小，说话时也都压低了声音。
齐木楠雄安静了一会。
他能听到她在思考的内容。在知道bad end的触发条件并确认了情况属实后，最优解其实就是将所有人的好感度都维持在一个较低的状态。但和他这种不在乎人际关系的人不一样，那毕竟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个重要的人——她口头当然不会承认，但好感度就已经能说明一切了——要下定决心疏远、想办法降低好感度，在情感上是件很困难的事。
和她刷别人好感时能自如地达成目的不同，她此刻正在努力地列举一切能降低对方好感度的做法，犹豫不决，反复斟酌，还无中生有地给计划创造出了很多困难，能非常明确地看出她的理智和情感正在对冲。
齐木楠雄对此没有发表意见。
这毕竟是她的事情，他不好替她做决定。
而西条自然也无需他多言，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她勉强支起身体，把左手尾指上的戒指取了下来，赌气一样地丢到了客厅的矮桌上。戒指被精准地投进了桌上还没收起来的玻璃杯中。那是只很适合喝威士忌的杯子。金属戒指撞到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落到了杯底，静静地躺着不动了。
西条出神地看了它几眼，然后又倒回沙发上。
小少爷那边只要继续断联，不要见面就可以了。
中也其实有一点难办。他是那种坚定到不会被他人影响的类型，她只能从多个方面回避他。想要让他讨厌她还真是有点难……中也到底讨厌什么？似乎她做的很多事都不是他喜欢的，但他也从没有因此讨厌过她。
相比之下，太宰其实是个很敏感的人。要折腾他是最容易的。
“我去东京的时候，就不联系太宰了。”她喃喃着。齐木楠雄知道她只是在说给他听以坚定自己的决心，“再加上之前因为预知梦而取消计划的事，他估计以为我又在躲着他，肯定会不开心。然后再和织田作聊一下迹部，让他帮忙转述给太宰，他就会以为我……”把迹部看得比他重要。
她说着说着又蔫了：“完了，他一定会生气的。”
会变得非常非常生气，她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哄好的那种。
齐木楠雄本来还在想‘啊，居然是先拿你开刀，虽然也有时运不济的原因在，但这位太宰治还真是可怜’，然后就突然发现了华点。
……嗯？又？
什么叫又在躲着他？
齐木楠雄觉得自己可能有没吃到的剧情包。
他有点想问，但他看看西条萎靡的模样，觉得这时候发问也太伤人了，于是他礼貌地保持了沉默。
只是他没几分钟就礼貌不下去了。
他眼神微变，看着西条从沙发上坐起来。她盘好的头发已经散下来了，结合她的神情隐约有些失魂落魄的狼狈感。她似乎不想暴露太多情绪，但此刻俨然已经状态差到无力掩饰了。她还穿着晚宴时的礼服裙，但是因为方才在沙发上滚了几圈，现在已经不太平整了。
她没有抬头，而是看着别的方向，细声说：“今天多谢你了，齐木君。我有点累了，我们改天再见好吗？”
[不好。]齐木楠雄眼神不善地看着她，[你当我没听见？]
西条没说话，只是转过头来，疲惫地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看得齐木楠雄更不快了。
他用念动力打掉她左手中握着的、藏在背后试图不让他看见的东西：[我不管你想去做什么，都不行。]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正常人都不会走掉的吧？
他烦躁地起身，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杯子，将里面的戒指倒出来，强硬地拉起她的手，将那枚戒指塞回她手里：[那么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做。这个世界还没脆弱到你少做两件讨厌的事就会毁灭的地步。]
初见时巧笑嫣然、笑里藏刀、抽刀比说话还快的人现在连屈起手指握拳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任由那枚戒指躺在她手心里，神情恹恹，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齐木楠雄能听到她内心躁郁的想法，也知道她在抑制乱撒黑泥的冲动，这让他觉得自己没办法走掉。
麻烦死了，齐木楠雄心想。感情她今晚是状态不太对劲。
她平时也都这个样子的吗？不上学的18岁同龄人真是积攒了太多压力啊。
西条抽了抽手，果不其然没抽动。
也是，毕竟她跟这位厉害的超能力者的身体素质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只能恹恹地说：“不行啊……不做不行吧？”
她哥哥会死的。
齐木楠雄：[…………]
哦，不好意思，忘了这家伙根本不在乎世界了。
他只能说：[不会。]
西条恹恹地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会。]齐木楠雄再次重申，[有我在就不会。]
齐神还是没见识到自杀狂魔的实力啊，她跟太宰臭味相投是有原因的（笑）
早年相看两厌，中年撕逼不止，晚年就这么凑合过吧，还能离咋的，一边生气一边哄呗。今天你放你鸽子，明天你翘我家锁。
见识之前：正常人都不能这个时候走掉吧
见识之后：6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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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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