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十几秒钟沉默后，太宰治第一时间笑开了。
他笑得前仰后合，直接仰倒了下去，差点笑了个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声音都有点变调了，“你像是那个……”
西条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反正太宰治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除了骂人他这张嘴还能做什么？她直接一个箭步抄起桌上的饼干，强硬地塞进他嘴里堵住他的后半截话。
太宰治差点被呛了个半死，于是惊天的爆笑转变成了咳嗽声。
他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半跪在地上，扼着喉咙扶着桌子撕心裂肺地咳了好一会，才发出一声长叹。
他低低地喘息了几声，才抬头，泪眼婆娑地控诉起来：“你甚至拿得是饼干！你好狠的心！你也不怕真的把我呛死！！”
［…………］
齐木楠雄的眼神稍微死了一下。
很难说她从善如流地给你在酒里加洗洁精和拿酥脆掉渣的黄油饼干堵嘴这两种行为，究竟哪个行为更狠心，而且由提出那种离谱要求的你来说出这种话，这件事本身也很奇怪吧……？
西条果然不吃这一套，她面无表情地说：“我对待你的方式取决于你原本要说的话是什么。”
以她多年来对太宰治的了解，刚刚太宰治要嘲笑的那句话绝对能在他的刻薄语录上名列前茅，八成是她听后会想直接送他去医院的那种。
而且，这家伙除了会把人狗塑还会什么？虽然她是猫派，但狗也没做错这么多事好吧？
她表情阴晴不定，语气却堪称温和，还顺手将旁边的玻璃杯递到他手边：“嘛，是我不好。喝口水吧。”
太宰治眼里闪着泪光，咳嗽带出的生理性泪水影响了他观察世界的精度。
他有气无力地呜咽一声，伸手拿起了杯子。
“真奇怪，你居然——咳、咳咳！咳……”
就这么两分钟的功夫，冰块还没化开多少，高度数的酒精一入口，就将猝不及防的太宰治又呛了个够呛：“——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好心！！”
这次西条总算解了气，安抚性地拍了拍他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摸出一瓶矿泉水，甚至体贴地替他拧开了瓶盖。她保持着俯身递水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端详了一番太宰治，片刻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凉凉的。
“你哭起来的样子倒是蛮可爱的嘛，太宰。”
恼羞成怒这种情绪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太宰治恨恨地一把夺过水瓶，这次没忘记检查一下是矿泉水还是起泡水，然后才仰头喝了几口。
有这么个小插曲打岔，西条倒是镇定了不少。
她回过头，一本正经地迎上齐木楠雄的眼神，那表情，正直得就差敬个礼去参军了。
她义正词严道：“……这次不是我干的！”
——她姑且没忘了上次齐木楠雄认真和她说的事。
齐木楠雄：[…………]
好好好，知道了。这是太宰治求锤得锤。
他看着西条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然后偏头过去不经意间和太宰治发生的眼神交流，只有种自己不应该在这里的感觉。
超能力者向来是个行动力拉满的人，想到做到，他默默就合上书站起来。
[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西条立刻又转过脸来，望过来的表情变得楚楚可怜。
超能力者不为所动，但临走前他还有一个问题。
[你们以前也是这样……？]
西条大声说：“绝对不是！”
[…………]
懂了，那绝对是。
齐木楠雄：[……那这喝完都怎么处理？]
西条避而不答：“别担心，没浪费医疗资源……反正去的都是港口mafia旗下的医院。”
齐木楠雄再次：[…………]
你们组织的钱就不是钱了吗？什么经费小偷？
真是辛苦了啊，你们组织的首领。
太宰治确实能大概猜到他们在说的内容，他不满所有账都被算到自己头上，不甘寂寞地加了一句：“也不只有我去啊，她也时常过去的！”
西条求生欲爆棚，辩解道：“……是太宰干的！”
“别想赖到我头上，你喝之前分明知道里面加了东西的！”
“你瞎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单从外观和气味来判断明明就很难分辨出来！”
齐木楠雄：[…………]
真是俩卧龙凤雏，他该说点什么好呢。
而且退一万步讲，你们就不能不往食物里加奇怪的东西么？
啊，以他在她家冰箱里摸东西的频率，他至今还没被毒到真是件幸运的事。
嗯……不过如果真的加了料，能不能毒倒他也是个问题……说起来他的抗毒性和普通人是一样的吗？这还真是个好问题，毕竟哪怕是那个家伙也不会用毒药来测试他的。
他无奈道：[快十一点了，我确实该回去了。]
听到了解释，西条顿时安心下来，态度直接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哦，那你回吧。”
齐木楠雄无语了一瞬间，而太宰治不客气地笑了一声。
西条从自己刚刚洗的那几颗苹果里挑了一个颜色好看形状漂亮的，随手抛给了齐木楠雄：“吃吗？”
——她早点的时候给老师兰波发去了节日祝福，还顺便被正在中国旅行的兰波科普了一番在中文里苹果的‘苹’音同平安夜的‘平’的事，遂决定在草莓奶油蛋糕之外，再买点苹果回来。
她又丢给太宰治一颗，然后自己也摸了个苹果咬了一口。
“先跟你说一下，我明天要回东京，然后一直待到新年过后……应该是？”
齐木楠雄接住苹果，点了下头，算是听到了。
他最近的预知能力似乎因为被频繁刺激而有进化的征兆，以往必须要睡觉时才能做预知梦，但如今在清醒的时候也会出现头疼后预见未来片段的情况了。反正出了情况的话，他随时可以过去找她。
太宰治倒是眨了眨眼，脸上神情淡了点：“哎？你今年也不参加年会吗？”
齐木楠雄发觉他明明只是神情微变，身上那层符合正常人认知的壳子就融化了不少，冷冽和锋利开始外显，鸢色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沉郁和疏离。如果说之前随意展露个性的他只像是人群中特立独行的人，那他现在的模样完全会被任何一个看到他的人当做异类隔离对待。
见他这样，超能力者默默在心里将警惕程度提高。
……果然除了笨蛋之外，听不到心声的人都是难办的家伙。
西条倒是对太宰治什么模样都熟视无睹，咔嚓咔嚓地咬着苹果。
“我去年参加了，今年都第二年了，无所谓吧？”
去年毕竟是中原中也继任后的第一个新年，西条还是给了他一点面子的，为此她可是放弃了跟哥哥一起去新年参拜呢……！
彼时森鸥外在位的时候，她从来就没参与过这种活动。她每年一到年关就玩失踪，偏生佐井在组织内又不是那种默默无闻的角色，搞得森鸥外不得不绞尽脑汁找各种借口帮她打补丁，好不让部下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太宰治有点郁闷：“你好歹留个异能力分身在吧？”
他也想和她一起去神设参拜啊……去年中也那家伙肯定是和她一起过的新年吧，真是好运的蛞蝓，令人嫉妒。
“那一旦你不小心碰到我，我就会在所有人面前人间蒸发。”西条指出漏洞，“这留了等于没留，指不准还会惹出更多麻烦？”
不过她确实也不能这么丢下横滨的事离开。
西条想了想：“明天我约了中也一起喝酒，再叫上红叶姐、芥川、和银，我们一起年前聚一下？Q最近学得也还不错，川城新年也会留在这边，还可以再叫上广津先生。”
“但你约是中午吧？”太宰治抱怨，“我想要晚上喝酒了啦。”
“……那好吧，那就晚上。”西条揉揉太阳穴，无奈退步，“我和哥哥说一声，说我后天再回。”
这看来是要贯彻霓虹文化，饮酒到天明了。
半夜一身酒味回家可不好，她还是睡醒了再去见哥哥吧。
太宰治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行，那大概这样。”西条偏头过来，“你呢？你新年有什么计划吗？”
齐木楠雄正在百无聊赖地啃苹果——除了两位跟世界毁灭息息相关的先生，他认不清并且也没打算认清她工作上要接触的这群人——闻言摇了摇头。
对他来说最好的假日就是待在家里哪都不用去、什么事都不用做、什么人都不用见的假日。他今年连参拜都不打算去了，准备躺在被炉里吃着点心看着搞笑节目，平淡地度过新年第一天。
“唔，这样啊。”
看起来她是不会在当天见到这位超能力者了。
西条想了想：“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提前祝贺你新年快乐了？嘛，开玩笑的，贺年卡应该不会写，不过短信还是会发一条的。”
齐木淡然点头。
好得很，千万别送贺年卡，不然他还得回赠，怪麻烦的。
[没别的事了？那我回去了。]
“嗯，再见。”
齐木瞥了一眼已经坐在沙发上喝酒看书的太宰治，再用透视看了一眼她家酒柜里琳琅满目的库藏，而后幽幽地给了西条一个视线，身形随即消失在了屋内。
西条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一样，神情略微怔楞，然后苦着脸将之前拿到料理台上的酒收了起来，小声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我会的啦。”
[哼。]齐木将书放回书架上，[真走了。圣诞快乐。]
唔……你也是。西条在心里回应了一声。
圣诞快乐，齐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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